因为黄老皮是村子里唯一的端公,身为端公,村里一旦有孩子出生,家长都会抱去黄老皮家算命,所以黄老皮有我的生辰八字这一点不足为奇,我也就没太在意。
不一会,爷爷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碗鸡血,黄老皮接过鸡血,拿出七张黄符分别手沾鸡血在上面写下符咒,之后将黄符分别贴在我身上的七个部位,说是要封住七窍,免得等下给我引魂的时候我体内的其余魂魄会偷跑出去。
而画完符咒剩下的鸡血,黄老皮尽数倒在了地上的红绳圈上,之后又和爷爷一起进屋把我家供奉用的供桌给搬了出来,摆在我的正对面,并拿出两个蜡烛摆上点燃。
做好了这一切后,黄老皮就让爷爷去厨房拿把刀,最好是那种杀过生的刀,然后坐在院子门口磨刀,说是要用刀上的煞气吓跑附近的孤魂野鬼,免得给我引魂的时候他们来捣乱。
爷爷点点头,进屋拿了把刀以及磨刀石,坐在院门口的时候问黄老皮要磨多久,黄老皮告诉他:“你慢慢磨,磨到晚上十二点,就能开坛做法,给小阳引魂了。”
爷爷诧异道:“为啥要等到十二点啊?”
黄老皮脸色变了变,却没有解释,反而让爷爷别问这么多,照做就是。
黄老皮都这么说了,爷爷自然不好多问,就开始在门口磨起刀来。
吩咐完我们,黄老皮自个堂屋,说是要养精蓄锐,临走前还提醒我,叫我好好待在红绳圈里,哪也别去。
小孩子天性好动这是谁都知道的,这开始的一两个小时还好,我勉强能坐得住,到了后来,我整个下半身都是麻地不行了,几乎到了没有知觉的地步,这时候我就问爷爷,能不能找张凳子给我。
爷爷低声喝骂了我一句,要我好好坐着别动,随后他看了眼天,嘟喃了句:“今天咋回事,天咋这么阴呢?”
我也是抬头看了眼,发现今晚的夜空确实不对劲,就像被一股黑雾给笼罩了一样,只看一眼,就给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又过了许久,大概是临近十二点了,屋里传来黄老皮翻动身体的声音,我实在是麻得忍不了了,就准备蹲起身换个姿势,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砰砰两声敲门声把我和爷爷吓了一跳。
爷爷就坐在院门旁磨刀,声音更是听得真切,一哆嗦,手里的刀差点砸到脚上。
“谁啊!”爷爷有些恼火地低喊了句,同时弯腰去捡起落在地上的菜刀,可门外并没传来说话声,反倒又是砰砰两声敲门声。
大概是觉得黄老皮就在屋内,也不惧怕啥半夜鬼敲门的,爷爷直接伸手拉开了门,可这一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后,却着实吓了我和爷爷一跳。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还来找过我的二傻子。
爷爷见到门口站着的是二傻子,脸色一变,握着菜刀的手都在发抖,他用低沉的声音问了句:“你来干啥?”
二傻子脸上依旧显露出他那标志性地傻笑,嘴里还不停咀嚼着什么,在听到爷爷的问话后,二傻子张嘴啊啊叫了两声,随即将攥紧的右手伸到爷爷跟前,摊开,丢下了一团白色的东西。
爷爷狐疑地看了二傻子一眼,弯下腰伸手捡起了那团东西。
我由于天黑看不太清,直到爷爷用双手将那东西打开后,我才知道,那是一张纸条,上面还用红墨写着什么,距离太远看不到,只不过爷爷在看到那张纸条后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看向二傻子。
“这是真的假的?!”爷爷问了句。
二傻子依旧傻笑着,他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而是伸手指了指村口的位置。
也就是这时,堂屋传来黄老皮的声音:“老刘!你咋偷懒呢?磨刀声都没了!”伴随黄老皮声音的,还有他下床的吱呀声。
我见爷爷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额头上更是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爷爷前后顾盼,像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抉择。
这时,堂屋的大门被打开,屋内的灯光打在屋外,堂屋并不是正对着院子,所以我和爷爷最早看到的是黄老皮被灯光打在屋外的影子,那影子很怪,怎么说呢,影子显示的黄老皮整个身体像虾一样,弓成九十度,而他的脚下更是脚尖点地,如同一个芭蕾舞者,垫着脚朝外走。
但当黄老皮的脚率先一步露出墙边的时候,却是无比正常的走路姿势,顿时我浑身一颤,心都差点给蹦了出来。
只要是农村长大的朋友多多少少都听大人说过,只有鬼影子走路才是垫着脚走的。
爷爷也在这时候做出决定,大喊了一声快跑!
我哆嗦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整个下半身已经麻地失去知觉,根本站不起来。
黄老皮的身子也在这时从墙后边显露了出来,他的整张脸无比惨白,眼圈泛黑,眼窝深陷,就像是几天没睡好一样。
看着黄老皮的模样,猛然间,我想起了什么,下午我和二傻子在乱葬岗里见到的黄老皮,好像就是这副模样,弓着背,垫着脚……
黄老皮在见到我们几人的举动之时,忽然咧嘴一笑:“跑?跑什么呀?我还要给小阳引魂呢……”
这声音刚一出口,我立马惊住了,因为这根本不是黄老皮的声音,反而跟之前那个纸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爷爷救我,他不是黄爷爷!他不是黄爷爷!”我急地哭了起来,下半身却还是没有半点知觉。
爷爷抓着菜刀跑到我身旁,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就要往外拽,但不知为何,爷爷用劲全力,却没有把我从红绳圈中拉动分毫,我急地后背直冒汗,爷爷拽不动我,更是激动地提刀挡到我的身前,对黄老皮吼道:“你别过来,这刀有煞气,你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杀过生的刀带有煞气,确实可以对付鬼物,但爷爷毕竟不是专门的杀猪匠,刀上没见过多少血,煞气不足,这点对面的黄老皮肯定知道,就见他停下脚步,面相爷爷,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看来差不多,可以给小阳引魂了……”黄老皮悠悠地说了句,随即他右手一挥,一股强烈的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爷爷瞬间被吹翻在地,而他放在兜里的小罗盘也掉到了地上,罗盘上的指针此刻如同抽风了一样不停地飞速旋转着。
“七窍开,子时到,鬼物散尽,天生阴命,真乃天助我也!哈哈哈哈……”黄老皮癫狂状地大笑了几声,紧接着他双脚一蹬,整个人如滑行一般飞至我的跟前,见黄老皮上前,我刚要伸手反抗,却被黄老皮一把抓住了脑袋。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样,顿时我陷入了绝望。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黄老皮忽然松手,只听他怒吼了句:“一个傻子也敢阻碍我!”
我原本有些失神的双眼也在此刻渐渐聚焦,扭过头去,就瞧见二傻子此时正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而他依旧抬着头,一脸傻笑地看向我这边。
当时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很明显二傻子为了救我对黄老皮动了手,但他根本不是黄老皮的对手,顷刻间就被打翻在地。
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傻子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我总不能骂他傻吧?骂一个原本就是傻子的人傻,那我岂不是比他还傻?
或许他很单纯,在他的世界观里,现在的黄老皮就是坏人,坏人在做坏事就必须阻止,亦或是谁用什么好处让二傻子来救我和爷爷……想到这时,我的脑袋如同触电了一般,脑海中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刘心!
可还没等我多想,一只冰冷熟悉的手重新攀上了我的脑袋。
黄老皮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院子的各个角落:“这下,没有人能阻碍我了吧……” 阳间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