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枢玑城历史以来最冷的一天,漫天遍雪,冰厚数丈。整树的桃花、梅花漱漱而落,碧绿的树叶转眼成霜天红叶,像有烈火在枢玑城熊熊燎原。百姓哈气成霜,冷得缩成一团,只得在家拥被而卧,心有惴惴。
这一切,只因瀛伯、颜真和三潭一齐来到元华殿,关了乾元鼎的真火。
只见乾元鼎的底部静静躺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宝,各自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瀛伯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将七宝一一取出,放在一个白玉盘子里,只见素淡的白玉盘子立即光华夺目,色彩缤纷。
瀛伯收好七宝,走出元华殿,便见陆吾驮着小枣核回来了。
颜真又惊又喜,抱着小枣核亲了又亲。这回有了七宝,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小枣核留在身边了,再也不用怕什么恶势力,一家三口找一个清静之地,不求富贵荣华,不求轰轰烈烈,唯愿三餐四季,平平淡淡便是最和美的幸福生活。
而瀛伯,高兴地抱起小枣核,就再也不肯松手。
大家发现原来自从小枣核来到枢玑城后,瀛伯脸上原本的冷若冰霜早已默默化作父爱如山。
陆吾得知他们将去四眼井,便也兴冲冲地跟在后面。
新元华公的人选此前已经选定,大家一致认为一向稳重的铜潭比较适合。至于祭宝人,虽然金潭和银潭甘愿献身,为此抢得不可开交,但瀛伯早已打定主意,由自己来做祭宝人。他曾经为了林寂自私过,现在为了颜真和小枣核他还想自私一把。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这个世界周全,保颜真和小枣核周全,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陆吾前来的原因。
天上乌云正在快速集结,照此速度,云眼很快就可形成。见些情状,大家都加快速度,很快,一行人来到四眼井。
在茶阵的迷宫中要找到七星阵还真有难度,好在三潭也有自己独有的方法,他们齐心合力找到一个点,再加以计算,很快便找到了其余的点,三潭再分别将七宝一一置入北斗七星阵内,静观其变。
此时四眼井内浓雾弥漫,井内也是如此,当然也无法识得真正的通道。
稍顷,浓雾渐消,一颗彩色的七色珠悬浮于井上。瀛伯轻轻将七色珠捧在手心,细心观察着四口井水的变化。
只听得一声“跟我来”,瀛伯便消失在其中一口井中。众人跟着进入其中,只见井内突然有一条彩色的小道向远处延伸,越走越宽,越走越亮,直至被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
瀛伯走上前去,将其中一块石头轻轻一拨,一转,便见石头墙逐渐向后退去约三丈的距离后,又突然粉身碎骨。在浓浓的烟尘后面,一个巨大的龙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瀛伯又轻轻将手中的七色珠放入龙嘴,只见龙嘴嘴巴一闭,一口吞了七色珠。接着,龙的眼珠睁得奇大无比,鼻子里冒出一股青烟,再过了一刻来种,青烟消失,有两条血流沿着鼻孔流入嘴内。众人正在疑惑之际,巨龙又突然张开大嘴,一颗被鲜血染红的七魄珠落入张开的嘴里,渐渐地,七魄珠上的血迹完全吸收,变成一个通体透明的珠子,正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彩。
颜真定定地看着七魄珠,竟有种莫名的感动。这是少伯用性命换来的七魄珠,但愿能它能匡扶正义,除恶扬善,让普天下岁月静好,永世安稳。
看着七魄珠,瀛伯也有点小小的激动,他正欲走上前去,却被小枣核拉住。“好漂亮的彩球,我也想看看。”
“你去取来给爹行吗?”瀛伯一把抱起小枣核,向龙头走去。
“行。”小枣核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将七魄珠拿在手上。
“不要。”此时陆吾看出点什么,急忙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瀛伯还抱着小枣核,却见小枣核趴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另一边,满头白发,一脸褶子的林寂已经成功脱离小枣核的身体,张口就将七魄珠吞了下去。
只听得林寂得意道:“真是得亏了东海龙王的鱼鳞,让我赶上这旷世之举。”
“你将东海龙王怎么了?”颜真顾不得自己的性命,大声地责问。
“谁让他命里该死误闯鬼冢宫?我当然是抽了它的筋,扒了它的皮喽。我本来只想试试而已,谁知道他的龙鳞也能解龙骨,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林寂仰天长笑。
林寂一笑不得了,回声在这个庞大的地下城持续回响,随着声音的颤动,地下城开始坍塌。众人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只得慌忙向外撤离。
而四眼井外,真正的元华公诞生之时,天地万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火肆虐、山川崩塌、大江决堤、海水倒灌,无辜的百姓被天火烧死,被狂浪卷走,屋厦倾塌,良田尽毁,恶魔的瓶塞已经打开,这个世界注定生灵涂碳,哀鸿遍野。
林寂在空中俯首看着这一切,仰天狂笑。虽然此时天撕地裂,飞鸟亡,走兽死,宛如人间地狱,但从此以后她才是世界至尊,呼风唤雨,随意生死,她林寂才是笑到最后的王者。
此时,井底的人好不容易逃出四眼井,站在一块高地之上。他们呆呆地望着这副末世景象,顿时万箭穿心,泪如泉涌,不知如何是好。
七宝的魔咒虽然早就听说过,在它的恶没有显现之前,不少人暗地里随时都在做着夺取元华公的准备,根本不会考虑后果,可一旦它的恶真正显现,却人不为之震撼和自惭。当然,久居鬼冢宫早已经泯灭人性的林寂除外。也只有此时,颜真才知道为什么父亲宁愿遁世也不愿做这个元华公,因为他胸怀天下,心有大爱。强者不能恒强,弱者也并非恒弱,强弱并存,时势轮回才是天道法则。而今天,因为所谓的阻止某些事件的发生而无端产生一个真正的元华公,这才是最大的贪婪,最大的罪过。
颜真无瑕思忖,因为天上的流火像重锤一样砸下来,所到之处,灰飞烟灭。大家抱头四散逃窜,瀛伯一手抱着小枣核,一手紧紧拉着颜真,后面紧紧跟
着陆吾。
而林寂,要的就是这天毁地灭的结果,看着他们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地东躲西藏,她捧腹大笑:“想不到你们也有今天,真是大快我心。”
瀛伯知道光是躲避不是办法,谅自己是林寂的师傅,曾经的心上人,即使恨之入骨,也不至于将自己置于死地,便将颜真与小核桃托付陆吾,让他想尽办法带颜真与小枣核离开此地,或许昆仑是唯一幸免之地,自己则挺身冲入天火之中,与林寂展开对决。
颜真当然不会走,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不是她的做派。
“山神,小枣核就拜托您了。”颜真将小枣核放到陆吾背上,在陆吾的背上一拍,陆吾便东躲西闪,向着昆仑跃腾而去。
三潭见状,也飞身助攻。
北高峰此时已坍塌成一片汪洋,得陇抱着峰儿与晴柔也来到了这个高地,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可劲折腾,他奶奶的,我跟你这老妖婆拼了。”得陇良心发现,骂骂咧咧地将峰儿往晴柔怀里一塞,也加入了瀛伯与三潭的队伍。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林寂极度享受这毁灭的刺激,只要谁坏了她的兴致,她必除之后快,而现在此种情况下,竟还有不怕死的人,林寂便立即开心地决定小试牛刀。
只见她扬手一挥,所到之处,得陇和三潭立即粉身碎骨,凋落成泥。
瀛伯也被林寂牢牢掐住脖子,只要稍一用力,便可殒命。但是林寂没有,她最喜欢曾经的情人、现在的仇人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像只可怜的羔羊任她宰割。当然,如果瀛伯能像哈巴狗一样向自己求饶,那是最好不过了,那么接下来她或许会发个善心,假装仁慈开个法外之恩。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瀛伯仍将接受鬼冢宫的龙骨穿体之苦,该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当然颜真那贱人也不准轻易死去,一定要将他俩一起打入鬼冢宫,还要让他们俩人隔着一段距离,看得见,摸不着,一起在痛苦中煎熬,最后变成两个互相嫌弃的丑八怪。想到这里,林寂更是得意,手下不由得用了点劲,瀛伯马上被掐得脸色惨白,四肢发软。
“师傅,今日寂儿才是主宰世界的至尊,而颜真那贱人已是一介凡人,不如师傅娶寂儿为妻,寂儿是真正的元华公,不怕失身。从今以后寂儿听你的,你叫寂儿往西寂儿不往东,你就是寂儿的傀儡,你才是真正的至尊。”林寂轻蔑地看着瀛伯,她相信只要诱惑足够大,一定可以打动瀛伯的心,而只要瀛伯一动心,她便立即翻脸视他为草芥,再狠狠嘲弄他一番。
瀛伯虽然被林寂把住命门,仍然冷冷地昂着头,不为所动。
林寂有点气急败坏,但仍然耐着性子好生劝解:“师傅不是一直想拥有七宝吗?现在七宝在寂儿身体里面,寂儿的就是师傅的,只要师傅说一声,寂儿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休想。”瀛伯两字一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溅了林寂一脸。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使苟且偷生也不能保全颜真,不如一同归去。
林寂恼羞成怒,摸了一把似沙皮狗似地脸,手下更用力了。
瀛伯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打湿了洁白的长衫,像一朵鲜艳的罂粟在胸前热烈盛放。
林寂仰天长啸。
这翻天地覆非颜真一个凡人可左右,瀛伯也是命在旦夕,她无助地看着这一切,要如何才能结束这一切?
突然一个大浪打来,卷走了峰儿,打倒了晴柔,颜真也几欲站立不住。
晴柔眼看着儿子被卷走,奋不顾身跳进了浪里,随着海浪浮浮沉沉,一会儿就不见了。
此时,四牛、西施与琴儿也挣扎着上了这块高地。四牛见状立即丢下母亲,前去拯救瀛伯。
西施花容失色,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琴儿浑身是伤,血流不止。而远处,还有无数百姓在大水中随波沉浮,在烈火中苦苦挣扎。
只有林寂死,才能平此灾难,挽救天下苍生。颜真看着这一切,一个尘封的记忆浮上脑海。不能这让一切继续下去,为了那些鲜活的生命,为了这世上原本的平静祥和,她要阻止这一切,也只有自己才能阻止这一切。
想到这里,颜真无限深情地望了瀛伯一眼,拔下头上的白玉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心窝。
瀛伯虽然身在空中,却也看到了颜真的动作,他用尽气力叫道:“不要……”
一道白光闪过,鲜血四溅,洁白的玉簪被殷红的鲜血包裹,颜真无力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掐住瀛伯脖子的手突然松了,傲笑着的林寂捂着胸口踉跄几步,瞬间自绝而亡,从高空中狠狠跌落下来。
瀛伯飞奔而至,抱着颜真泪如雨下。
颜真柔软无力地看着这个世界,只见海水正在消退,大火已经熄灭,山峰拔地而起,土地逐渐回拢,一切都在恢复原状。可是枢玑城中三伯的空中楼阁正在缓慢坍塌,驼着三岛的三只巨龟也好像突然失去了体力,自空中姗然而落。那直冲云霄的假山,也突然断成几截,一泻而下。面前泪流满面的瀛伯的面庞正在慢慢模糊,渐渐幻化成灰,四散开去。
一部分在复原,可是另一部分却在化为灰烬,这是为何? 神仙快来我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