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青天当不得
江上元、刘爵都不是什么水利专家，但是江堤设计图稿拿手里，简单的材料对比还是知道了，连续江堤上深钻了处取样，便是对水利没有太多常识的人也知道罗归源代表市里视察后宣称是“芜城铁腰”的城防江堤根本就是豆腐腰，破开一截原本应该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防洪墙，竟然看不到一根细钢筋的存，要是小江上游形成五十年一遇了，那怕是二十年一遇，依赖这样的江堤防洪，只能是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到后，江上元与刘爵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也没有想到龙华集团会如此的大胆，将芜市的保命工程造成这样的豆腐渣工程。
这些年由于小江上游天然林滥砍滥伐现象严重，使得洪患频，芜市原来五十年代修建的江堤已不能完全日益严重的防洪需要，才决定从财政里挤出钱来搞江堤工程。不说要这江堤背面的三十万芜市民，一旦决堤，江上元、刘爵知道自己顶上的乌纱帽绝对是保不住，还不知道人到晚年会不会落个牢狱之灾。
江上元与刘爵简单合计了一下，有了决定，才将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罗归源、纪委书记尚福春、市委秘书长钱贵等人召集过来。
没有要跟他们商量的意思，江上元直接将决定说出来：“就今天的初步取样调查来看，城防江堤的问题非常严重，已经严重令人指的地步，这次，市委绝不会心慈手软。我建议立即由市公安局与武警支队的同志联合对相关责任人采取强制措施，然后请求省水利厅派出专家协助我们一起调查，一定要将背后的问题查清楚才会放手。鉴于小江汛期将至，原先制定的防汛计划已经不足用，从现起，我江上元亲自担任防汛抗洪指挥部总指挥，刘市长担任副总指挥，原来担任总指挥的罗副市长，我看就负责指挥部对外界的宣传工作，另外市政府的分管工作也要调整一下，罗副市长分管的那一块，暂时由其他副市长分当，罗副市长专心做好防汛指挥部对外宣传工作。城防江堤生这么大的事情，水利局局长肖大伟有逃不脱的责任，我提议市委撤销肖大伟的党内一切职务，并提请市人大常委会撤消肖大伟水利局局长、市长助理等职务……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有没有不同的意见或者说是好的意见。”之前还想弃车保帅，这时看到问题竟是如此的严重，江上元、刘爵看着罗归源，有将他生吞活剥的心。刘爵补充说道：“二十三日市政府招待宾馆生的强制猥亵案件，也请市公安局立即对所有当事人采取强制措施，市公安局孟浩已经不适合当前的职位上继续负领导责任，建议他暂时到防汛指挥部协助工作……”
刘爵这个补充无疑是对罗归源致命的一击，任何人都能明白刘爵这是彻底的落井下石，江上元只是削罗归源的权，矛头暂时还只针对市水利系统，刘爵却根本不容罗归源从容养老。
罗归源脸色惨白，愣是没有敢表反对意见。
这边议定，江上元与刘爵跑过去将市委决定告诉徐学平，问他的意见。
徐学平说道：“我尊重芜市委的决定，我会回去跟陶晋书记汇报，我也会省里看着你们。”
江上元说道：“等汛期过去，芜市委会立即组织专家研究出一个整固方案，确保城防江堤明年汛期之前成为芜城真正的护城长堤……”
徐学平又指着一直坐他身边的举报人刘根柱，说道：“他的问题，芜市委也要认真解决。”
江上元握住刘根柱的手，说道：“我代表芜市委向你道谦，请你放心，芜市委对铲除罪恶的决心一直没有动摇过。”
张恪撇嘴坐车厢里，没有吭声，只当听了一句笑话；对刘爵建议立即对罗归源的儿子罗采取强制措施，倒是一喜，刘爵对罗归源穷追猛打，能替他爸爸分担一下压力。
对于刘根柱来说，他的腿已经残废了，至于张而立等人伏法他能获得多少民事赔偿才是重要的。
江堤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附近的群众聚到江堤下围观，都不晓得这里生了什么事。
下午五点钟，市公安局与武警支队联合行动迅速控制张而立等龙华集团相关负责人以及二十三日市政府招待宾馆强制猥亵案当事人罗、孟明等人，江上元才有勇气过来请徐学平下江堤休息，大家到现都没有吃饭，饥肠辘辘好多小时了。
“不了，”徐学平说道，“我还要回省里去……”
徐学平的硬脾气，江上元倒是听说过，再说今天生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胆量芜招待徐学平。
张恪知道徐学平是急着拿这事做突破口，推动全省江防工程清查工作，连一天时间都不想耽搁。
张恪给马海龙打电话，让他准备些快餐到国道收费站等他们，他与江上元、刘爵送徐学平等人一直到国道收费站。
回市区时，江上元让张恪坐他的车，还将钱贵撵到别的车里，对张恪说：“有情况其实可以先跟我知会一声的，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支持你们？”
张恪不晓得江上元看出什么，他演的这出争风吃醋的戏，只是给芜层官员看的，可没有指望能瞒过江上元，心里想：要没有徐学平今天亲自这里盯着，这江堤或许会推倒重建，想揪出责任人，那简直是作梦！
张恪笑着说：“一时心急，都没有仔细考虑，给刘书记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未必，总比等这江堤垮了再现问题好，”江上元轻轻一叹，“事情是蛮急的，才过去三天而已。”
张恪知道他是暗示自己大闹天云酒店与罗归源父子正式闹翻脸才过去三天就对罗归源予以致命一击显然是早有针对性的做准备，笑了笑，说道：“我平日没有太多的事情做，学习也不认真，东逛西逛，现这城防江堤对于想平安当官的人，可是一个隐患，挖掉这个隐患不难，难的是挖到这个隐患还不至于芜竖一群敌人，我爸爸他这人也是有够辛苦的。”
江上元想想自己都快十岁的人了，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半大少年车里玩心机，多少有些好笑，但是呢，以往对张恪的事情只是听人转述，听后虽然惊讶，倒没有特别深的感触，如今看来，这儿子比老子要难缠多了。
车过城关镇，听见前面炮竹声大作，江上元想找话题缓解一下气氛，说道：“今天什么好日子，这炮竹放的可真不少。”
张恪也不知道今天算什么良辰吉时，说道：“要说是城防江堤的事情，今天的确算得上好日子。”
车队继续前行，炮竹声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反而越来越激烈了，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都看到江上元的一号小车，朝这边热烈鼓掌起来，隔着车窗，能听见人们欢呼。
前面钱贵坐的车缓下来，与这边并排，隔着车窗跟江上元通电话：“江书记您跟刘市长主持彻查城防江堤的事情以及张而立与罗等人被捕的消息，已经传遍市区了，到处都跟过节似的庆祝，这些炮竹都是市民自买来点的，江书记，你是不是下车跟群众说几句话。”
江上元回头看了看张恪，他脸上倒没有特别的表情，回头朝钱贵挥了挥手：“算了，案子还没有开始查呢，没有脸给芜市民什么交待。”要不是张恪车里，他或许会下车，但是想到自己层层包裹着的内心**会给一个半大少年看透，他对这种政治秀就没有丝毫的**了。
街上有欢呼“**天”，也有欢呼“刘青天”的，江上元自嘲的说：“现啊，青天可做不得。”
张恪知道江上元一语双关，笑着说：“……晚来养老，未必不是一种慰籍……”
江上元轻轻咀嚼张恪的话：晚来养来，未必不是一种慰藉。官场厮混太久了，只晓得青天做不得，却忘了晚年养老，未免不是一种慰藉。生这档子事，想要再挪出芜是难上加难，央对干部任命的年限规定也日见严格了，将芜当成自己的养老之地未必不好，既然都有决心养老了，还怕前程羁绊？
江上元微微叹了一口气，问张恪：“你父亲请假回海州办事，事情差不多办完了？”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张恪笑了笑，看到医大附属医院的综合大楼就前面，说道，“我就医院门口下，就不陪江书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