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劣质竞争
周瑾瑜费了一番心机金山举办电子产业展论坛，还是为电子工业制造基地——金山电子工业园造势，大会后半段的议题主要集金山电子园的展上。
“……信息产业分工具有垂直结构特征，美国、rb、欧洲等达国家与地区凭借其资金、技术和品牌的优势，主要从事系统集成和高科技产品的开与销售，主导着电子信息产业展趋势和格局，处于价值链的高端，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内地的优势哪里？不需要羞于承认，内地的优势就是廉价的劳动力。以廉价的劳动力为基础，利用海外电子厂商成熟的技术，展劳动密集型加工、组装和制造业，才是内地现阶段信息产业国际化分工所能找到的地位，正是有这样的清醒认知，江南省委、省政府、金山市委、市政府的鼎力支持，嘉信电子联合正泰集团金山投入巨资建设金山电子工业园……”
这是葛明信为金山电子工业园定位的一段讲话。
张恪原打算下午的活动结束之前偷偷溜出去，他的念头还没有等实施，赵有伦的秘书陈明帆跑过来告诉他，下午出席活动的江南省委副书记、省长梁伟希望晚上的酒会能有与他交谈的机会。
张恪还没有狂妄到连省委副书记、省长的邀请都置之不理的地步，虽然他与李远湖之间曾经生的对抗高层的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闻。
晚上酒会也安排会展心内进行，换了一个稍小一些的场馆。虽然金山电子产业展论坛吸引了国内众多媒体的关注，许多记者云集会场内外，但是晚上的酒会并没有邀请这些记者参加。
张恪与梁伟的会面安排一个单独的宴会厅里，倒也不是只有张恪与梁伟两个人，金山市委书记周瑾瑜、市长赵有伦、国家计委副主任葛建德、嘉信集团董事局主席葛明信、正泰集团董事长谢汉靖等人都场。看到这些人物场，叶建斌站门口，侧头跟张恪笑着说：“这是要举办一个真正的电子产业展的峰会论坛啊！”
梁伟是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秃了前半片的脑门油光亮，张恪叶建斌、陈信生、许鸿伯的陪同下走进宴会厅，他就大步走过来主动握住张恪的手，说道：“国内的信息产业，你与葛建德主任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了，金山举办这次论坛，能邀请到你们俩人到场，就算是获得很大的成功了……”
“岂敢跟葛主任相提并论？梁省长抬举我了。”张恪谦逊的说道。
葛建德不过是身居特殊的位子，身为国家计委副主任又兼任信息产业展领导小组组长，他业内的影响力是他所处的官位赋予的，总有人走茶凉的一天；而张恪不仅统治着整个锦湖体系，还背后推动晶微芯的晶圆厂项目、推动建邺市数字长廊构想产业战略的启动、推动数字手机产业集群建邺、海州孕育生根。听梁伟将张恪与葛建德之流的人物相提并论，叶建斌还觉得相当不公平呢。
梁伟可不管叶建斌旁边会怎么想，他分别与叶建斌、陈信生、许鸿伯握过手之后，又问张恪：“我特意邀请你过来，是想听听你对金山展信息产业的看法，有伦市长刚刚跟我说起来，锦湖也有意金山投资？”
金山只是享受副省级待遇的省会城市，与副省级行政编制的城市不同，经济展上，还受到省里的指导与制约，梁伟找张恪问他对金山展信息产业的看法，不算是逾越。
江南省去年下半年官场大变动，除了省委书记尚学义之外，省常委成员换了五人，这国内也是极为罕见的官场地震，梁伟眼下还是代省长，还要等三月底的省人大会议召开之后，才能将“代”字去掉。
“我才薄学浅，锦湖能稍有成就，除了锦湖管理层的努力之外，大的因素也是时运使然，今天会场上言的诸位都让我受益匪浅，要说有看法，也都是浅薄的、说出来会让大家哂然而笑的。”张恪不亢不卑的说道。
“那也就是说有想法喽，”葛明信端着高脚玻璃杯悄然走近，手轻轻摇晃着玻璃杯里的殷红酒液，“我也很想听听你的‘浅薄’的看法……”葛明信虽然不敢轻视张恪，但还是忍不住要拿言语刺一下他，说到“浅薄”二字时，还特意加重了一下语气。
**宴会厅里的众人注意力早就给吸引到这里。
“若是让我主持嘉信电子，就不会让嘉信电子今天的会场出如此妄自菲薄的声音……”张恪哂然一笑，葛明信拿言语刺他，他自然要反击回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张恪的话，谢汉靖心里一跳：莫非张恪真有意染指嘉信电子，这几天香港证券市场上，嘉信电子股价的异动，或许不是锦湖的虚张声势？
“妄自菲薄，”葛明信眉头微扬，“何谓妄自菲薄？”
梁伟等人也是眉头微蹙，张恪可不仅仅是批评嘉信电子啊，耐心听张恪说下去。
“改革开放之初，国的信息产业就从初的加工贸易入手，依靠劳动力的廉价优势来参与信息产业的国际化分工。都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了，嘉信电子目光还只盯着整条产业价值链的低端，不是妄自菲薄是什么？”张恪言辞尖锐，侃侃而谈，“通过不断的提高工人的劳动强与延长劳动时间、压制工人薪资等种种手段，通过压柞工人的劳动剩余价值来获得可观利润的确是一条路，但是这种市场竞争永远是种劣质的市场竞争，难道葛先生您就看不到一条与之不同的道路可以选择去走？”
叶建斌暗暗感慨，想不到张恪的言辞还真是尖锐啊，这巴掌可不仅仅只抽葛明信一人的脸上。金山电子工业园是江南省、金山市重点推进的大型高产业项目。除了葛明信脸面青红之外，谢汉靖、周瑾瑜等人脸色也都不好看，葛建德眉头扬着瞅向张恪，或许对张恪的狂妄有所轻视，倒是梁伟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模样，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陈信生听到张恪这通话，心里倒是痛快，不过也暗暗担忧，指望别人气过人、能有容人之量永远是一种危险的赌博，但是没有这样的冒险，格局就很难打开。周瑾瑜、葛建德、葛明信这些人倒也算了，已经杠上了，就没有退缩的余地，但是梁伟、赵有伦听了这番话心里会有什么感受？
张恪意态犹足，陈信生这时候却是去看站张恪身后的许鸿伯。
锦湖的道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势必要牵涉进复杂、高层次的斗争去，这是国内产业展的特质，与官方的纠缠要伴随锦湖日后展的每一步前行，锦湖背后、张恪身边就注定需要许鸿伯这样有着特殊经历与见识的智囊型人物存。
众人心思各异，这宴会厅里陡然就静默下来，张恪神色稍敛，见梁伟若有所思、不吭声，他还是朝脸色青白的葛明信说道：“或许我年轻气盛狂妄了，也就这点浅薄之见说出来供葛总你哂然一笑。”
葛明信再傻也知道张恪这话是说给梁伟听的，心里气不过给张恪这么教训，偏偏又无法反驳张恪的狂妄之言，说他狂妄，锦湖光芒闪烁的峙立眼前，只能鼻腔里冷哼了一声，表达心里的不忿。
“这番话聋震聩啊！值得深思，”听到葛明信的冷哼，梁伟这才感慨说了一句，接下来语气又转，“葛先生的务实思路……也是值得借鉴思考的，要不是怕耽搁大家用餐，我倒是希望这里能好好的辩一辩。”
张恪刚表意见，就搞得火药味弥漫，谁会没事站出来辩论？再说梁伟也不可能希望葛明信与张恪当场争得面红耳赤。刚才的话题都没法继续下去，众人只有各自找食物填进肚子里，喝酒的心情也都冷淡下来。
张恪一行人很快就告辞离开，翟丹青、周游等人大宴会厅里倒是游刃有余的跟与会代表交际，看张恪他们很快就从小宴会厅里出来，也就跟着一起离开。
走会展心五座会展建筑环抱的宽阔广场上，张恪才问许鸿伯：“梁伟有没有可能给那番话触动？”
“梁伟学者出身，从他以往的履历来看，他本人还是比较倾向于大刀阔斧似的改革，奈何国内的现实，很少能容忍过于激烈的变革，梁伟又是那种很聪明能生存夹缝里的人物，所以才会给人面目模样的感觉，”许鸿伯分析道，“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后的那句话？那句话还是安慰葛明信的成分居多，一两秒的停顿，是他寻找合适的安慰话，他沉默的那会儿工夫，应该完全是给你的那番话占据了脑海……”
许鸿伯看人细致入微，有着肠刮肚的深入明了，听许鸿伯这么说，张恪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要是将梁伟触怒了，我们真要夹着尾巴金山做人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兴趣听我的‘狂妄’之言。”
走到广场边缘的停车处，张恪刚要钻进车里，翟丹青拿着手机从另一部车里下来：“梁省长秘书的电话……”将手机从车窗里递给张恪，与张恪同车的叶建斌、陈信生、许鸿伯、周游都将目光转盯过来。
“嗯，我们现回宾馆……什么宾馆？”张恪捂着话筒问陈信生，“我们住什么宾馆？”
“天南大酒店。”陈信生说道。
“天南大酒店，我们住天南大酒店，”张恪想了一会儿，又对着手机说道，“我这时候会去饮马河边走一走，夜色还未深嘛，行，过会儿再联络……”挂了电话对陈信生等人说道，“梁伟还要先应酬过葛建德、葛明信等人才能脱身出来，大概还要等上一小时。”
“那我们先回宾馆……”许鸿伯说道。
张恪点点头，说道：“我与叶哥留下来就行。”
除了马海龙、翟丹青与两名保卫及司机，其他人都先回宾馆休息，张恪刚刚才宴会厅里教训了葛明信等人一顿，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梁伟也不想让葛明信等人知道他又急切着再找张恪会面。
白天排污如此严重，夜里的情况可以想象，叶建斌甚于要拿出毛巾捂着鼻子陪张恪站饮马河大桥上，车子都停较远的路基下面。
大概过了半小时，梁伟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夜里，公路上的车极少，看着一部车从会展心开过来，一会儿就驶到眼前，梁伟走下车来，他挥了挥手，让车子继续往前开，停稍远的地方。
“我是来听你刚才所说的另外可选择的道路，”梁伟走到近处，说道，“不过你选择这里谈话，想必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比起金山电子工业园，晨曦纸业以牺牲生态环境来获得多的利润，所选择走的是一条劣质的竞争之路……”张恪背风站着，这样河水漂浮的刺鼻气味就不会直接窜进鼻孔里呛得太难受。
“晨曦纸业的情况复杂到治也无法下手去治的程，”梁伟去年秋后到江南来担任代省长，“也或许是省政府的决心不够……另外金山市里的态也不一致，让问题加棘手。”
不提晨曦纸业每年上缴的五亿的利税，晨曦纸业与江南省官场的关系复杂，还有就是晨曦有着近万名的员工。所谓态不一致，实际是说包庇晨曦的官员居多。
张恪心想学者为官，气、想法都是有的，瞻前顾后也比其他人多些，这大概也是梁伟从政这些年来给人面目模样的主要原因，但是话又说回来，众多省部级的高官，给人性格鲜明感觉的官员也就那么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