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衙内

　　张恪伸手抹掉脸上的污水，唐婧与陈妃蓉两妖精没良心的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身上的衣裙也给溅了些水点，但远没有张恪那么狼狈，唐婧还忍不住要手叉着腰挺胸学张恪刚才的那番话，看着张恪张牙舞爪的过来，忙与陈妃蓉尖叫着往里溜——那辆“肇事”丰田轿车早就驶进市政府里。

　　傅俊与工作人员坐车里没有离开，看到这情形，就开车过来，问张恪要不要换一身衣服，那辆丰田轿车挂着就是芜市政府的车牌，他也不问要怎么处理。

　　柏油路上积的雨水，谈不上有多脏，虽说青灰色的t恤上留下些湿印子，不过干得快，没有必要再换一身衣服，张恪从努力忍着笑的唐婧手里伸过纸巾，大体上擦了一番，也就罢了，只是看这两个小妖精笑得欢，心里郁闷，伸手掐着唐婧滑腻微凉的脖子，威胁道：“你再笑，再笑找根针将你的嘴缝上去……”

　　“我告诉梁姨你欺负我，妃蓉可以作证，你想赖都赖不掉。”唐婧娇艳红唇一噘，反过来威胁他，又笑着从张恪的手里挣扎出来，拉着陈妃蓉往市政府方向溜去。

　　芜市委市政府还是八十年代初建造的会堂式建筑，楼不高，只有四层，但占地极广，呈向南内凹的“n”形，正前面是树荫浓密的广场，广场深处有花坛、繁花正艳，还立着精美雕塑的喷水池。

　　唐婧与陈妃蓉奇的站大门看着市政府里的风景，张恪打电话要他爸的秘书出来接他们，他第一次到市政府来，门岗上保卫科的警卫也不认识他。

　　打过电话之后，张恪从后面轻搂着唐婧，让她头低一下，好让他将下巴压她的头顶上，就站大门口看着市政府大楼，心有感慨，对于男人来说，权势还真是很重要的东西。

　　“讨厌，”唐婧将他的头推开，她站直身子，头顶要齐张恪的鼻梁上端，回过头问他：“你爸爸的秘书还是之前的那个肖扬？”

　　“换了，肖扬去芜下面的临江县挂职锻炼了，老当秘书有什么劲？的这个叫成余东，我建邺就见过他一面……”

　　正说着话，就看着成余东跟另外一男一女从楼里出来，小步快跑的往大门赶过来。

　　成余东后面的一男一女，那男的刚三十岁出头，女的差不多有四十岁的样子，即使脸上堆着笑容，也可以看出她平时是个相当严肃的人，脸形稍狭长，短，眼睛明亮而有神，徐娘未老，人还显得很干练。

　　看到她，张恪微微一怔，心想她不应该市团委工作吗，什么时候调市政府来了？他知道跟着成余东出来接自己的这两人应该是市政府办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有些历史轨迹永远都交织不到一起来，却没想到好些事情都面目全非了。只能撇一撇嘴，将一些不存的往事记忆暂时抛之脑后。

　　“还有过了一会儿，张市长才能结束会议，”成余东看着张恪与两个女孩悠然自得的站大门口，好奇的问道，“你们从家里走过来的？”

　　“哦，就走了几米路。”张恪说道，要不是顾忌着坐行政级豪华奔驰闯进市政府可能会给他老子训，何苦门口吃一身泥水？

　　“这是我们政府办顾晓梅副主任……”

　　“你喊我小张好了，”顾晓梅热情伸过手来，“这位是行政保卫科的张科长，跟保卫科的工作人员见一面，你以后到市政府来，就直接进来好了。”

　　“还是你喊我小张，”张恪说道，“我人不会常过来，要是给警卫堵成大门口，还是打电话喊你们出来接一下好了。”

　　“这样也好，”顾晓梅又笑容满面的看着唐婧与陈妃蓉，啧啧有声的咂嘴赞道，“真漂亮啊，两个人长的还跟姐妹花似的，哪个是唐省长的千金？”

　　“我是唐婧，”唐婧有些不好意思的牵着张恪的手，又牵着陈妃蓉的手，“她是我跟张恪的朋友陈妃蓉，一起到芜来玩，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读东大？我家的于竹也是东大读书，不过他才读完大一，年龄要比你们小一些，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我相信你们会成为朋友的……”顾晓梅热情无比的说道。

　　“再说，”张恪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侧过头问警卫，“刚才进去那辆丰田车是谁的车？”

　　“丰田是张市长的车，刚才是小车班的司机开出去送材料。”警卫这时候知道眼前这个青年是张市长的公子，庆幸没有刚才没有冒失的请他站到一边不要挡大门前。

　　张恪回头看见唐婧与陈妃蓉抿嘴忍着笑，手里稍稍用力捏着唐婧柔软无骨的小手，直到唐婧做出楚楚可怜求饶的神情，才松开手，真是郁闷啊，他要将衙内的威风抖起来，也不能将他爸的小车给砸了。

　　张恪的态冷淡，顾晓梅便不再说要介绍她儿子跟张恪他们认识的话题，心里多少觉得他有些盛气凌人，只是这种情绪，她是不会流露出来的，也没有资格流露出来，心有些冷，往里走时，不知不觉的就落后面，让成余东陪张恪他们走前面，她与行政保卫科科长张传超跟后面。

　　“顾主任，你看张恪身上……”张传超小声的提醒顾晓梅。

　　给提醒，顾晓梅才注意到张恪衣服上的印迹已经很浅的水点，很多，粗看还以为是衣服的暗纹呢，想到他刚才问车的事情，眉头微微一皱，吩咐张传超：“你快去查刚才张市长的车是谁开出去的。”

　　她这时候又释然了：老子刚当上市长，儿子市政府前给车子溅了一身泥点子，换谁心里都不好过，还真难为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这些年来，政府机关里关于张知行的传闻也多，都说张家海州是豪富，一种夸张的说法说张家控制了海州三分之一的民间财富，顾晓梅心里想这种传言也太夸张，海州经济这几年这么火爆，每年的地方财政收入都要有七十亿了，私营企业也达，民间财富总量应该不少，只能说明张家不缺钱，也不至于夸张掌握民间财富三分之一的程。

　　即使不算郊县，海州市人口接近万，五万的人均资产，那民间财富总量也要有五亿之多，三分之一是什么概念？心想张家不缺钱就是了，这样的市长对芜总是好的，至少任上不会想着捞钱，而张知行的个人能力极强，不然就算背后关系再硬，也不可能短生三年时间，就从普通的副市长当上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一年一大步，仕途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顾晓梅心里暗想，不过张知行到芜后，至少他分管的领域都是一年一大步的上升。

　　除了云池酒业的业绩稳定行业第四、第五的位子、年销售额也稳定亿、十亿之间波动，还带动原先大而散乱的芜白酒产业的整体崛起，如此已经华东地区的白酒产业基地，除全国驰名的云池酒业之外，还涌现出好几家地区品牌来。

　　顾晓梅之前市团委工作，不过她的丈夫就是临江仙酒业公司工作，对芜市白酒产业的巨大变化感同身受，大概她丈夫就是芜第一批张知行的崇拜者，时常感叹：能有如此之才能、之魄力的副市长到芜来，人治强于法治的年代，绝对是芜之福。

　　白酒行业高端市场的利润很高，仅云池酒业一家，每年都要给地方财政贡献两到三亿的收入，仅靠白酒产业，芜市的财政状况就比张知行来芜之前有了极大的好转。

　　张知行他却没有想着守着这份政绩就收手，展旅游产业上的动作之大，使得机关内部都给他头上戴了个“烧钱败家市长”的帽子。

　　天云山景区改造，一年之内就投进去个亿，市财政才刚刚喘口气，总量都不到十七亿，要一下子再掏出个亿出去，不是刚松开的绳套又猛的勒一下？张知行却有能耐，说服江上元、刘爵同意拿市财政向世行抵押贷款，偏偏还给他把资金贷出来了。

　　将资金贷出来是一回来，真正要将钱撒出去，不仅机关里干部意见极大，民间也议论纷纷，也都有将举报信寄到省里。

　　奈何省里一概不受理，江上元、刘爵市里也坚定的坚持，硬是去年十一黄金周来临之前将天云山景区改造一，也赶上芜与建邺之间的高路公路建成通车。

　　那时候，群众骂归骂，心里还是觉得改造之后的天云山景区是比以前漂亮一些、方便一些。

　　去年十月之前，张知行决定拿两千万去央视、去华东各大城市地方媒体给芜市、给天云山景区打广告时，大家眼睛都傻了，又掀起轩然大波。

　　广告看得多，却没有看过给城市打广告的，还要一下子拿出两千万去，钱多也不能这么烧法！那一次要不是江上元拍桌子，听说市常委会都能吵翻掉。

　　那时，顾晓梅刚给市长刘爵从市团委调到市政府办来工作。因为她这年龄过四十继续留市团委有些不合适了，她之前还以为会给调去市老干部局、市妇联之类的单位，也是因为丈夫白酒产业的工作经验让她有些感悟，写了些理论性章，给刘爵看到，就直接调到市政府办来了。本身国内对党政机关组织里的妇女干部比例有一定的要求，实际工作，合格的妇女干部又不多，顾晓梅也赶上好时机，直接进了市政府。

　　进了市政府，才能深刻的感受到当时市里对要不要大力展旅游产业的争议之激烈，一个是各个领域都要钱，一个是心疼钱不能这么乱花，张知行头上不晓得给扣了多少顶帽子。直到去年国庆节，大家都给涌进来的游客吓得有些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之后，市里关于要不要大力展旅游业的争议才彻底的平息下来。

　　去年国庆期间，天云山景单日游客高峰突破万人，仅天云山景区的七天门票总收入就突破两千万，一下子打了个翻身仗。

　　八年全年旅游总收入由之前的四个亿，一下子增加到十二个亿，为地方财政贡献值由之前的三千万一下子增到八千万。关键芜市旅游产业的崛起是以去年国庆黄金周为标志，那时已经是进入第四季了；以全年测算，旅游总收入应能达到三十亿、为地方财政贡献应能超过三个亿。

　　有这样的收入打底，接下来市委市政府对旅游产业投入的决议就顺利多了，继续对旅游产业相关的交通、道路、绿化等基础设施追加投资外。除了市里追加投入五个亿的建设资金外，还吸引近一亿美元的外资进入芜的旅游产业。不仅要进一步的开天云山景区资源，还要开芜的其他旅游资源。

　　上半年刚刚过去，上半年芜市旅游总收入超过16亿，占上半年全市国内生总值21%，市财政收入因此增加18亿，占上半年市财政收入的16%，与白酒产业同成为芜市的支柱产业。

　　今年五一黄金周刚过去，江上元就向省委要求辞去市委书记的职务，这让很多人都相当的惊谔，这年头谁会嫌自己当官时间久？

　　虽说江上元担任芜市委书记前期有些碌碌无为，这两年芜市经济快速增涨，江上元还是做出贡献的，特别是江上元下决定将前市委副书记、副市长罗归源挖出来时，满城市民都夹道相庆，使得他本人芜的声望上升到一种前所未有高。

　　月上旬，省委经过研究决定接受江上元个人的请求，免去他芜市委书记的职务，但同时保留市人大主任一职，由原市长刘爵担任市委书记，张知行接替刘爵的位子担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这时候，顾晓梅与许多人恍然明白过来，江上元是给张知行让路。

　　顾晓梅还想到张知行的任职履历还是她亲自整理了，八十年代初期，国内早的一批货真价实的研究生，海州市师范学院担任助教、讲师等职，三十二岁升任副教授前夕随原海州学范学院院长唐学谦入仕为官，到海州市政府担任经研室副主任、主任、市政府办副主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等职。任职履历也算平常，毕竟相对这种党内有能力的高知分子，较为快速的提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起步才副科，十年时间升到副处，还真不能算得上迅速。

　　张知行的仕途之崛起，四年夏季海州市委书记陷害副市长案是一个极重要的转折点。外面都传说张知行就那时与原东海省省长、现江南省省委书记徐学平相识。四年夏季之后，张知行就担任市政府秘书长、组建此时已经是东海省实力强的市级国有企业海州控股。年，又一步跳到芜担任副市长，七年又担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今年就是代市长了。

　　从正级到正厅只用了五年时间，可以说是当一步一个脚印一点都没有耽搁啊，而且这次能当上市长，也是由于江上元的及时让路，不然就算张知行有足够的资格，也要刚好有位子等着他才行。

　　顾晓梅不清楚是什么促使江上元主动让路，但是对于张知行的上位，机关组织里反而没有什么大的争议了。谁能三年时间里，给芜市打造两个支柱产业，不要说张知行现已经有四十七岁了，正值年富力强、精力充沛、从政经验丰富之时，就算张知行今年才三十年，顾晓梅想大多数代表都会正式的选举投他一票。何况，明眼人都知道省委是坚定支持张知行上位的，顾晓梅甚至怀疑江上元的主动让路是不是省里施加了压力。

　　顾晓梅如今是市政府办副主任，可以说是市政府的管家之一，因为市里没有女性的副市长，副市长们又避嫌不用顾晓梅，顾晓梅实际上协助市政府秘书长一起协调市长张知行分管的那一块。可惜她对市长张知行的了解以及对市长家庭的了解甚少，市长夫人梁格珍接触过几次，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要想多热情也不可能，就是眼前张知行的独子，她甚至都没有什么了解，对此，她感觉到有些惶恐，担心自己这个政府办副主任干不长久，就要给踢到一边。

　　顾晓梅打岔乱想着事，前面人陡然停下来，她心里一惊，看着市委书记刘爵站前面。

　　“哦，刘书记，”顾晓梅忙走到前面，“这是张市长的儿子……”

　　“我跟张恪比你熟，”刘爵哈哈一笑，手放到张恪的肩膀，说道，“这个时间点正是市政府办公会议，你爸爸还要过会儿时间才能脱开身，去我办公室里坐一会儿……”

　　顾晓梅微微一愣，市委书记刘爵绕一圈亲自赶到市政府这里来，是来接张知行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