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嘴里知道，他的名字叫李强，家在江城旁边一个县城，但是是县城最偏远的村落里，所以离江城还是挺远的。

　　他之前跟我妈一直有联系，所以一直在江城工作，这里做苦力的工资也比较高，还可以贴补家用，就一直留在这，没有去别的地方。偶尔两三个月，会回去一趟。

　　爷爷奶奶在前年就已经去世了，他还有个老婆在家里需要养。

　　说到这里，他有些讪讪的说，本来说是不能生育了，这几年科技发达了，就怀上了。所以，在家里那边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我看着他穿的那么单薄，手指也是晒的黝黑，指甲缝里都是黑的，应该是很久没有清理了，一头头发有不少的白发夹杂其中，而且头发蓬乱没有打理。

　　傅斯言正好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

　　我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他应该是在公司，估计是跟平常一样，例行查岗。我正想说在家里，结果他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我要说出口的话。

　　那头声音冷冽着。“别告诉我你在家里，我现在正在沙发上坐着。”

　　我吸了一口冷气，抽了抽鼻子，淡定道：“我现在在外面呢。”

　　“穿了几条裤子？”傅斯言问。

　　我如实答道：“一条。”

　　“是不是穿的那条之前喜欢的那个男明星同款破洞牛仔裤？”傅斯言继续问道。

　　我低头看了看破洞，抿了抿唇，从鼻间闷闷的“嗯”了一个音。

　　“这么冷的天，你穿一条裤子出门，还不快回来。”

　　傅斯言现在特别爱唠叨，而且对于这些方面，他严厉不行，我每次求饶说不想这么穿，他根本不听。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爸，想带他去买点衣服，顺便去他现在住的地方看看。

　　李强看到我打电话回头看他，他不知道什么情况，却突然笑了起来。那个笑，直到很多年后，我想起来，都觉得那大概就是父爱。

　　纯粹，简单，幸福，望着你就想笑。

　　我扭过头，对电话那头问道：“你今天下午不上班啊？”

　　“下午有个宴会，想带你去。”傅斯言声线低沉道。

　　“很重要的宴会吗？”

　　“嗯，很重要，你非去不可。”

　　我不喜欢参加这些场合，加上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亲情，心里总归有了些羁绊。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我爸，心下一狠，对傅斯言说道：“我现在有点事，等我解决了就回来。”

　　“什么……”

　　不等傅斯言问完，我急忙的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真的有事，我先挂了。”

　　然后，直接把电话挂了，开了静音。

　　我说要带李强去买衣服，他还是摆手，我拖着他去，他才一脸幸福的笑着点头说：“好好好。”

　　到了专卖店门口，他怎么都不肯进去，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半天才吞吞吐吐说道：“小暖，爸爸有衣服穿，这里衣服太贵了，别进去了。”

　　“你放心吧，里面的衣服不贵。”

　　我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带进来了，他就跟在我的后面，也不自己看。我没办法，只能挑了然后问他喜不喜欢。

　　只要我挑的，他没有一个说不喜欢的。

　　我拿了一件，让他试一下合不合身。

　　手上的衣服还没有落到李强的手里，就被店里服务员夺了过去。

　　她暗红色的唇一勾，眼角带笑，简简单单的一个表情，却能让人觉得又几分鄙夷和瞧不起。“小姐，这件衣服不能试穿，比较贵。”

　　我很少买男人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能试穿。正想开口问李强衣服穿多大码，之前我也是随手拿了一个差不多的码。

　　结果，李强拽着我，往后几步，低声道：“算了，走吧，这里的衣服我穿不起。”

　　“没事的，爸，你就放心挑好了。”我身上有之前工资的积累，还有稿费，这些都足以给他买几身好衣服了。

　　那边店员却开口道：“是啊，快走吧，买不起还来试穿。我当导购员这么多年，看多了你们这群穷人。”

　　这话我就听不下去了，如果说是衣服有规定不能试穿，我接受，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可讽刺人买不起衣服，还这么恶心的调调，我受不了。

　　哪怕，我此刻真的是一个穷人，我也不觉得来这里丢人。我靠着自己的努力，积攒下来的钱，给爸爸买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凭什么要受一个高档店导购员的讽刺。

　　买卖，向来是你情我愿的的事儿。衣服挂在这儿是出来卖，我来买是我的事儿。

　　“你什么意思？”我不悦的看向那个导购员。

　　她还是笑。“我就这个意思，人穷就别来高档店买，想买你们也买不起。”

　　我还想说什么，李强拽着我的胳膊，不想让我吵架，一脸的为难。“小暖，别吵了。我们走，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本来就是为了想给他买件衣服，也不想让他不高兴，索性干脆息事宁人，这样的导购员我也不想再看见。

　　前脚刚走一步，后面就传来那个导购员的声音。

　　“呸，穷逼。”

　　我时小暖也是人，尤其是要面子这一条最致命。我可以在傅斯言面前爱的卑微，可不代表我人卑微到自尊可以任人践踏。

　　我放开李强的手，回头看着那个导购员。“你再说一遍。”

　　她没想到我还会回头，上下打量了我和李强一眼，料想我们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重复道：“说你穷逼，怎么了？”

　　我看了看四周，这家店只有这一个导购员在，估计也是这样，所以她的态度才会这么嚣张。

　　我怒极反笑，轻声道：“彼此彼此，你要是有钱，怎么还会在这当导购员呢？”

　　她气的脸色涨红，暗红色的唇张了张，又紧抿着，半天没有吭出一个声来。

　　“啊，对，当然你比我好。至少你还能偷偷试穿一下这些衣服。不过很可惜，这么高档衣服，你的气质还真是配不上。”

　　毒舌的功力在这一刻只觉得有突飞猛进的增长，那个导购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出了一口恶气，才带着李强走了。

　　又逛了其他几个店，发现店员都非常和蔼可亲，说明这种现象也只是个别情况。

　　替李强挑了几件合适过冬的衣服，我说要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他百般不愿意，最后还是在我强迫下，这才同意。

　　走过去不远，就陆陆续续跟他打招呼。

　　“强哥，这是谁啊？”

　　“我女儿。”

　　“强哥真幸福，女儿孝顺，给你买的衣服是吧。”

　　我就站在旁边，看着李强幸福的合不拢嘴，心里突然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还好，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亲人，虽然难以接受，但是一切都不算太晚。

　　到了他住的地方，是木头稻草和防雨布随意搭建的棚。进去里面有几个男人，应该是大家一起住，而且里面的味道简直让我一生难忘。

　　就像是各种臭味混杂在一起，沉淀的味道。

　　突然，觉得人活在世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待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看傅斯言打了很多电话，还有几条短信，无一例外不是在威胁我，跟李强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刚走没多久，正打算给傅斯言打电话，一辆熟悉的欧陆CT就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只是脸色是我许久未见的阴沉。

　　自觉地钻进车，车往前开着。我看着傅斯言冷峻的侧脸，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把我的手推开，视线终于放在了我身上，但是很快往下移，看到我裸露的膝盖弯。

　　“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温度这么低，家里开着暖气，怪暖和的。”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显然，傅斯言不会相信。“这条裤子，你一个月穿了五次，就这么喜欢？”

　　“我偶像钟爱的同款嘛，而且他那次唱歌就是穿了这条裤子。你看没看视频，上面配着米白色毛衣，贼酷。可惜了，那个毛衣我怎么都找不到有地方卖。”

　　傅斯言拿出手机给陆少霆打电话。“让你们旗下的艺人，冬天都是穿秋裤。”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受到陆少霆此刻懵逼的心情。

　　我跟傅斯言特别近，我耳朵凑过去，就能听见陆少霆的话。“不穿秋裤，怎么了？”

　　“明天开始，我不想看到有人在公共场合穿着破洞裤。”傅斯言说完，就挂了。

　　“傅斯言，你越来越像一个老公公了，老是喜欢念叨我。”我嘴里虽然是嫌弃多，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感。

　　傅斯言胳膊一伸，揽着我的脖子往他怀里一靠。“开始嫌弃我了，嗯？”

　　他身上穿着就是一件深蓝色的毛衣，毛衣的毛特别软，我的脸在他衣服上蹭了好久。违心的说道：“嫌弃，盎然嫌弃。”

　　傅斯言一只手钳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突然间，他俯身低头，吻上我的唇。蜻蜓点水般，却仿佛带着温暖整个冬日的暖意。

　　“嫌弃也忍着，忍一辈子。” 傅先生的私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