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小叔叔和小婶婶是欺负阿娘的坏人,为什么阿爹不跟阿娘一条心,护着阿娘呢?阿爹明明平常都对阿娘很好的呀!
啊啊啊!到底这中间是哪里不对啊!脑子好乱!
高玉敏风尘仆仆地坐马车找来的时候,刘婶在做饭,拓跋瑞雪正在厨房里帮着烧火。扭头看见疾步迈进厨房的母亲,拓跋瑞雪愣了好半天才敢信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母亲。
人家的母亲找来了,康家人也没为难,收了一两银子就把人和身契都交给高玉敏了。
高玉敏搂着女儿坐在马车上往县城里走,想起刚刚那一两银子就忍不住地心酸。
一两银子。她原本金尊玉贵的女儿,竟然只要一两银子。就这还是原本身价的十倍。
可是,怪谁呢?她现在能怪的只有自己!
拓跋瑞雪初见母亲时哭了好一会儿。此刻哭够了,想起来问母亲:“娘,你是来接我回家的么?爹爹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高玉敏半晌无言。许久才抚着她的脸道:“不是。爹爹已经把娘休了。娘带你回东北,回你外祖父和舅舅的那个家去。”
拓跋瑞雪愣住了。愣过之后放声大哭:“娘你骗我!骗我!爹爹不会不要我!也不会不要娘!我不要去舅舅家!娘我们回家去!我们回我们自己家去!”
高玉敏再也忍不住泪落如雨,抱着女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玉敏母女刚离开不久,一个汉子来到康家,付了双倍的赎身银子,又把刘婶儿带走了。康家上下面面相觑,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一批买了三个人,两个都是有家人的,还在同一天来赎。
但,已经没有人给他们解惑了。
刘婶任务完成,回到王府向拓拔谨详细禀报了从牙行到康家的一切。包括她跟拓跋瑞雪说过的每一句话,一字一句都没有漏下。
康家所在的郡县在西北的西边。高玉敏要带拓跋瑞雪回东北,还要经过西北主城附近。一路上,她一面安抚着女儿的情绪,一面冷静地思索着自身的命运。
与此同时,看着越接近主城神色越黯然的杏儿,高玉敏也是若有所思。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主城城郊的县城。过了这一站,明日再往东,距离坐落在主城的王府就会越来越远。
在客栈住下来后,高玉敏让柳儿带了拓跋瑞雪出去转转,留了杏儿在房里说话。
高玉敏拿了杏儿的身契出来,连着一笔银票一起交给了她:“明日你回王府去,去找那个愿意娶你的人。若是他还愿意娶你,你就嫁与他。若是他已不愿,你还回来。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等你的信。”
杏儿目瞪口呆,噗通一声跪下:“奴婢罪该万死!”
高玉敏叹息一声:“你这般瞒着我,是不对。但我如今也已经明白。你之所以不敢说,其实也是不忍让我失望吧?这些年,我既拘着你和柳儿不肯放,却又时时防着若是世子有纳妾之心时要把你们抢先退出去。这番心思,你二人都是明明白白的。
难为你其实早已有了心上人,却怕我还有让你去做世子通房的一日,咬死了不敢答应那人。现在回头想想,有两次你好似是哭过了的,是不是那人想要娶你,你却不敢答应了他?”
杏儿眼圈儿一下子红了,以头碰地,不敢抬头。
高玉敏伸出手来,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这段日子我一日比一日更清醒,渐渐才看清之前自己都错过了些什么。也不知那时我怎么就渐渐地变得那么自私狭隘、胆战心惊。大约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得那样好的日子、那样好的夫君,心虚渐盛的缘故吧。苦了你们也受累。一腔忠心,我眼里却看不见你们的牺牲和为难。”
杏儿伏地哭道:“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动心,都是奴婢的错!”
高玉敏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拉了她起来,在自己对面的墩子上坐下:“放在以前,我一心只想着自己,说不准还真会觉得是你不好。不该对不是我给你指的人动心。不该不听我的话做世子备用提拔的通房丫头。”
高玉敏拿起桌上的身契和银票,塞到了杏儿的手里:“好了,以前的事,已经这样,无可挽回。再说是你错还是我错,都已经没了意义。关键是你还有机会。拿着,明日去找他,看他是否还心里记挂着你。若是还能抓住这段姻缘,不要错失了机会。”
当晚,高玉敏又把柳儿单独叫了过来说话:“杏儿可给你说了?”
柳儿安静地道:“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