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天下已经渐渐清明,国势蒸蒸日上。而西北,已经渐渐地被抛下了。
西北的兵马不是朝廷的兵马。那么朝廷的粮草也不往西北调配。西北的税银不往朝廷上交,那么朝廷推行任何发展经济的良策也不往西北推延。
整个大周,任何地方出了天灾人祸,朝廷都要筹措银子和粮草赈济。只有西北,朝廷不会管。
以往,朝廷粮少钱少,西北比朝廷强,看不上朝廷。可如今,朝廷渐渐地比西北强了。不强在户部的银两,而是强在全国统筹的资源。
朝廷的国库的确还不足够富裕。可朝廷之下,富有整个国家!
两年前,甘州战后重建,拓跋猎带着数万西北军在甘州帮了几个月的忙。镇北王府赶忙趁机把空出来的粮仓都填满了。
之后,甘州营被彻底整顿,西北暗中的粮道还没被发现就被无意中封死了。拓跋宏暗暗焦急,却不敢轻易地在摸透新的甘州守将底细的情况下出手大的动作。
甚至,他有点儿怀疑,那时候趁着西北军在甘州的时候运送粮草,朝廷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面对百里芸的问题,拓跋宏知道,西北如今没有选择,镇北王府也没有选择,只能相信她!
相信这个经历过宫变、扶持过帝王、教导过太子、也陪伴过自己的父皇最后一段历程的女子有着超越一般人的胸襟,能把西北和大周都放在心里。相信这个幼时他也曾看着她长大的姑娘心中长存善念。相信他家好不容易才为小儿娶回来的儿媳不会不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相信她,是他家猎儿绝没有错看的终身伴侣。
镇北王坦诚地把一切都分析给了百里芸听,百里芸挺震动。
昨晚睡前,她把初平帝给她写信的内容,和自己怎么给初平帝回的信,都给拓跋猎说了。拓跋猎听了以后搂着她沉默了许久,把西北真正的情况告诉给了她听。
相知许久,成婚许久,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讨论这样的事。
其实这是一道坎。很多人过不去,夫妻一旦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便从此同床异梦,甚至劳燕分飞。
可这一对小夫妻却不是这样。两人之前不提,是没觉得这些事有拿出来说的必要。而一旦事情到了眼前,又谁都无比信任对方。
初平帝写来的这封信的内容堪称绝密。拓跋猎在身份上是镇北王的儿子。可在百里芸的眼里,他首先是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她也从未怀疑过他对自己的爱护只会比其他人更多,绝不会少于任何人。
她只想自己的一点一滴的心事都让他知道,完全没有想他有没有可能利用她,或者让她在皇帝和拓跋家之间选择,让她为难。
拓跋猎也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百里芸是大周的长公主没错。可大周算什么?她无论身上多披多少层身份,在他眼里都只是他的小母狼,他庇护下的小姑娘。
他也根本不会去想,西北的底细漏给了她,她会不会拿去报告给皇帝,以至于让他成了西北的罪人。
这就是两个真心相待的、彼此都把对方看得最重的人的好处。不管面对外界有多少防备,他们永远是彼此心中的光明,那个什么时候都可以依靠的港湾。
所以西北的情况,其实百里芸昨晚已经听过一次了。
可是拓跋猎对她的心意她是完全知道的,所以夫君的坦诚她毫不意外。可镇北王竟然也能对自己如此坦诚布公,说实在话,百里芸很意外又很感动。
这是何等的信任!
一只百里芸无比熟悉的修长大手探过来,轻轻地抹了抹她的眼角:“傻丫头!他是我爹,你是我媳妇。爹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哭什么?”
百里芸急道:“我哪里有哭?”一把拉开拓跋猎给自己擦眼角的手,却发现指尖上赫然一点湿痕。
百里芸顿时窘迫,扭头不好意思看人。拓跋猎嘿嘿笑了两声,转头看着他爹笑道:“还好您没跟我说两样。昨晚我跟我媳妇儿已经说过一回了。”
拓跋宏刚刚还暗自得意自己把儿媳妇给感动了,闻言顿时怒目!
拓拔谨始终默默地听着,一边观察着百里芸的反应。听到弟弟突然神来一笔,整个人顿时也是无语!
原来家底子早都让人给兜出去了!枉他和父亲今儿个还握着那份礼单,就要不要跟溪桑兜底的事,来来回回整整商议了一个时辰!
毕竟,这种军机要事,是连当了十年世子妃的高玉敏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