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愚顽,幼时曾长于狼群,教养不善乃本王之过,但亦是先父一生之痛。先父病故前,放心不下猎儿的婚事,还特意留下遗嘱,若猎遇到喜欢的女子,让本王和王妃切不可以孝期耽搁了婚事,越早把人娶进来,先父才能越早瞑目。是本王鲁钝,放不下孝道之礼,还是交代了猎儿,无论遇到多么心动的女儿家,至少要依照古礼,守够九个月的孝期。”
立在文官一列首位的右相李缁一愣,抬头向皇上看去。这中间还有东亭郡王依古礼守孝九个月一事?皇上竟然连他都瞒着。
拓跋宏转向武将行列,语气多了几分急切:“辅国大将军、怀化将军,二位想必也知道,先父是正月十七过世的。二位仔细想想,猎儿跑去向两位表达想迎娶令嫒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是十月十七之后?”
百里敬和百里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不过脸色看起来很臭。百里敬还阴阳怪气地回了他一句:“孝期之后又如何?我家孙女自己不乐意,王爷说什么也白搭。”
拓跋宏面对百里敬和百里敦时充分显示了求娶人家闺女的男方家长的谦卑:“是是是,老将军说的是。本王决不让老将军和怀化将军为难。小儿已经跟本王说了,皇上的亲笔信上也有写到,嘉熠郡主乃是皇上宠爱的义女,虽非亲生,胜似亲生,这嘉熠郡主的婚事,百里府跟陛下已有定论,由皇上做主。”
拓跋宏干脆利落地转身朝着皇帝跪下:“臣拓跋宏,诚意求娶陛下义女嘉熠郡主为小儿拓跋猎之妻!臣知道百里府嫁女儿的规矩,也不敢轻忽陛下对郡主的疼爱,臣在此当廷立誓:嘉熠郡主若能嫁予小儿为妻,无论今后夫妻俩如何相处、有无后嗣,臣都断不会让小儿身边再有任何其他女子!若陛下允准,臣在今后给百里府的聘礼之外,还愿拿出整个西北十年的赋税盈余——白银两百万两,献于国库,为嘉熠郡主之聘!”
此言一出,皇上当场就愣住了!
朝堂上更是“嗡”地一声,满朝哗然!
原本不管是皇上还是百里府嫁女儿,说到底都跟文武百官无关的。可是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要入国库——那可就是国事,跟所有人都有关系了!
那可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负担的两白万两白银,不需要任何付出、不需要任何人力物力,只要拿过来,然后花就行了!
国家要运转,没有钱怎么行。官员要办事,没有经费怎么行。有了钱,钱多和钱少,办事的效果也是完全不一样。
就不说各地的修桥补路、疏流清淤、赈济小灾小害了,单单说户部有钱了之后,各个衙门办差的银子都能给得利索些。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热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热切地看着皇帝,期盼着他的抉择。
皇帝:……他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关键是,他忽然不想拒绝了!
西北,从前朝末年的时候起,就是兵银自治的。
那时候,君王昏聩、国政荒废,国库的银两都被末代帝王糟践得干干净净,每年苛捐杂税增多,户部却是越来越负债累累。国家没有银钱,早已习惯了克扣边军的粮饷,时间长了,熬不下去的边军一道道地都各自起义造反了。
那时候,前代镇北王拓跋求还是前朝的镇北侯,但拓跋家世代镇守西北,已逾百年。朝廷发不下来粮饷,拓跋求也不造反,可他也不再给朝廷提供赋税。
说起上一代的镇北王,年轻时真是个风标独具的。朝廷刚开始发不下来饷银的时候,距离大家造反灭国还有好几年,可是从第一批饷银被拖欠,拓跋求就直接扣下了当季地方官准备缴纳国库的税款。
朝廷欠他多少钱,他就扣下多少,扣下来直接发给士兵,自己一文钱都不多占。
那时候,西北的地方官还是前朝朝廷的人,很多人当即表示不满,跳起来跟拓跋求闹腾。拓跋求根本不跟这些人啰嗦,二话不说就把这些人绑了,赶出了西北的地界!
这些人狼狈地跑回前朝朝廷,哭诉自己遭受到的待遇,大呼拓跋求已反。可把末代皇帝给吓着了,赶忙派人去探。这一探,发现拓跋求根本没反,人家一兵一卒都没有出。
身为末代皇帝,大多都是些糊涂的,前朝的这位尤甚。一查清楚,大骂这些官员欺君,然后直接把人拖出去都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