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莉递给张匡一张照片,上面是个女的,不过让张匡意外的是这个女的没有脸。准确地说,照片上人脸的部分被抠掉了。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张匡拿着照片反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工作已经不能用麻烦来形容了。
“是啊,好找的话,谁拿钱雇我们啊。”胡丽莉笑着说道,在看到张匡摇头表示不认识之后,她收起照片,举起酒杯。
“行了,今天到各位兄弟的地头上,你们要罩着我啊。”胡丽莉对张匡和老二遥遥一举杯,然后爽快地一口喝干了杯里的啤酒。
见对方爽快,老二自然不敢怠慢,慌忙也跟着一口喝了个干净,结果因为喝的太急,呛了一下,一直咳嗽了好半天。
说明了来意之后,就是大家一通胡吃海塞,顺便夹杂着酒桌必备的吹牛逼选项。这顿饭一直吵吵闹闹到了十点多,胡丽莉才晃悠着站起来结账,然后搂着小花摇晃着回去了出租屋。
张匡本来有心结账,不过看了看桌子上的那比大树都粗一捆子的竹签,他毫不犹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同打消的还有对胡丽莉的愧疚心理。在张匡看来,有钱才有风度,没钱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当顺民。
和老二招呼了一声之后,张匡独自返回家里,老妈早就跳完广场舞回来了,饭桌上照例留着他的晚饭。
张匡顺着门缝看了老妈一眼,然后转身钻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摔倒在床上。
虽然喝了不少酒,又到了半夜,但当真正躺在床上之后,张匡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今天一天的事情如同电影一样在他眼前一幕幕飘过,每个细节都至少重复几遍,而所有细节综合到一起得出的唯一一个结论就是——他失业了。
这事可大可小,对于一般的双职工家庭来说,失业一个不过是少了一部分收入,可对于张匡家来说,他的失业就意味着家里没了生活来源。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半天的张匡很快决定,一天也不能多待,明天就出去找份新的工作。
定下这个目标之后,张匡又在床上翻了几次身,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或许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睡的并不踏实,夜里的梦不断重复着,有黑有白,有胡丽莉,五花,还有李好,玥玥,让张匡意外的是,还有照片里那个没有模样的女人。
一晚上的时间就在与梦境的搏斗中度过,当第二天早上母亲的做饭声照例传来时,张匡才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本能地想要去上班,才想起昨天已经辞职的事情,在犹豫了一会之后,他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事告诉老娘,因为一旦告诉了老妈,对方整天的长吁短叹就足够让他压抑了。
起身洗漱,吃完饭,照例在老娘的嘱咐中骑车出门,可是骑在路上,却漫无目的,忽然失去了工作的张匡发现城市都变得有点陌生了,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劳务市场转转的时候,路边的一溜停车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上,靠着右侧的路边停着一大串和张匡车子差不多的小三轮,有电的有油的,有些人为了吸引注意还特意将后面的车斗挂上了巨大的车篷。
黑车!
这就是东疆市屡禁不止的黑车,小三轮从十字路口到周边,一趟五块钱,有人抓他们就换地方,没人抓的话,他们继续钻胡同等客人,张匡大略算了一下,如果一天干上十趟二十趟的,百八十块钱问题不大。
犹豫中,张匡拐了弯,找了个地方停下自己的车。路边其他等活的司机看到张匡的出现,仅仅只是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就自顾自地干别的去了。这片地区谈不上是谁的地界,别看现在大家都停在这里,城管和交通队的一来,大家一哄而散,谁的地盘都不是。
既然谈不上地盘,所以也就没人出来为难张匡,大家给他的也只是对一个初来者鄙夷的眼神,不过对这些张匡完全免疫。
耐心地等在车队后面,张匡扫视着周围的行人,判断着谁会是自己的第一位客人,不过等了一个多小时,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黑车没有一辆动过地方。
或许是今天的生意确实不好,有些人开始思变,站在自己车边不断和过往的行人搭讪询问是否坐车,张匡想了想也跳下车试着询问了一下,不过刚说了两句,就遭到了无情的白眼。
“别开玩笑了大叔,你这是黑车,让我们做黑车,万一被你劫色了呢?”路边,听到张匡询问的一个小姑娘,尖着嗓子说道,然后又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真要坐车也得找专车啊,万一碰到高富帅呢,而且坐着也舒服。”
“那玩意可贵了!”张匡不由地提醒了一句。
小姑娘说完,和同伴肆无忌惮地笑着走了,独独留下张匡一个人站在那发呆。
黑车说起来还真是夕阳产业了,那个手机叫车的服务,人家才是最大规模的黑车,比路边蹲点的人有信誉还有保证,跟人家抢饭碗,等于扯淡。
想明白这点的张匡索性调了个车头准备离开,可就在他刚跨上车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粗着嗓子问了一句。
“西屯去不去?”张匡回头,看到一个长得矮壮的男人向他问道。
“去,十块!”西屯离这里十公里,张匡第一次干这个,没什么概念,随后问对方要十块的车费。
“能少点不?就我们俩!”矮壮男子指了指身边有点驼背的高个子说道。
“少不了,我还得空车回来呢。”张匡摆了摆手。见他拒绝,边上听了好一会的其他司机纷纷向这边招起手来。
不过矮壮的男子却没有搭理对方,而是点点头,然后一片腿坐到车斗里。身边,高个男子也忙不迭跨了进去,一屁股坐在车厢板上。
“行了,师傅,十块走吧!”一直到坐稳,矮壮男子才对张匡说道,后者低头看了看电池容量,才拧开电门带着两人向西屯的方向驰去。
身后,一群黑车司机用嫉妒的目光护送着张匡离开,然后继续用更殷勤的口吻向往来的行人询问着。
车上,张匡不断地通过后视镜看向两人,因为车里没有座位的缘故,两人直接坐在车厢板上,将原本就不宽裕的车厢挤的满满登登的。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看着路边的风景,张匡本就不善言辞,自然也没有和对方搭讪的意思。
直到车子拐过弯到了西屯,两人才算是与张匡重新恢复了对话。
“师傅,往里走,转个弯在路边停下就行。”车里的矮个男子指挥着张匡钻进西屯的居民区,然后指着一条看着还算宽敞的路边让他停了下来。
“我们去去就回来,你在路边等我们一会行不?”临下车前,矮个男子向张匡要求,张匡无所谓耸了耸肩膀。
“行啊,没人上车我就等你们,不过先把车前结了。”张匡说着把手伸向矮个,后者想想,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递给张匡。
“记得,等我们啊!”矮个说完带着高个一头钻进路边的一个胡同,很快消失不见。
张匡伸头向里面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过他也没兴趣瞅下去,人家让等就等着,等够了十分钟不回来张匡就走。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人家要等车费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胡同里传了出来,张匡好奇地向里张望了一眼,立刻看到矮个和高个各拿着一把菜刀从胡同里面冲了出来。
对方也在同时看到了张匡的车,连忙加速冲了过来,一个翻身坐进车厢里。
“开车,快开车!”矮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一旁的高个也不断地点头。
“去哪啊?”张匡透过镜子看了对方一眼。
“你想去哪都成,算了,你直接回去吧,回我们雇你车那地方。”矮个想了想之后说道。
“没问题!这就走!”张匡一拧油门,车子点击发出一阵噪音之后,向前猛地一窜。
可就在他一边喊着一边向前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喊声。
“拦住他,拦住那个三轮车,他们打人!”一个女声不断重复地喊着,下一秒钟,一个穿着长袍睡衣的女子,带着一脸鲜血冲了过来。
听到喊声,张匡一愣,刚刚提起来的车速瞬间又慢了下来。见他停车,车后厢的两个人立刻不干了,连忙冲了过来。
“怎么不开车啊!”矮个有点恼怒地推了张匡一把,“后面的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那不后面有人喊呢吗?”张匡支应了一句,然后继续看向身后,女子已经很接近了,虽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她给你钱还是我给你钱?”矮个恼怒地问道,同时拿着菜刀重重地在张匡车上砍了两下。
“开车,快点你他妈的开车!”矮个已经有点疯狂了,声音都在嘶吼中变了腔调。 疯狂快递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