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机械厂,简称二厂,成立于满洲时期,最早是由倭国人建立生产机械的工厂,后来倭国人滚蛋了,二厂被重新兼并改建,成为了第二机械厂。从建国都改革开放之前,第二机械厂一直在东疆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老一辈的眼里,在能找一个二厂职工,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找到了一张旱涝保收的移动饭票。
但这种情况在九十年代中期之后,就迅速崩溃了,根据国家的一项基本原则,只要一个单位好了,必然他么的会有很多各种颜色的蛀虫出现,并且会一直坚持不懈地吃掉这个单位所有的资源后,再打车,坐飞机离开。二厂也没有逃脱这样一个规则,于是,在各种,大贪,小贪,牛逼的,不牛逼的中贪共同努力下,以往移动饭票的代名词,很轻松地变成了贫民窟。
二厂职工也从以前的意气风发变成了现在的垂头丧气,拿着远低于平均工资的钞票,抚养着原本想要和他一起装逼一起飞的老婆,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让张匡奇怪,东疆集团为什么会对二厂下手,尤其此刻的二厂已经明显地负债累累了,拿到这个工厂,等同于被一个包袱在身上一样。不过张匡这个人有个自认为还不错的优点,就是,敌人想要千方百计做成的事,他就千方百计地不想要对方达成。至于敌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觉得没必要去思考。
所以本着这个精神,张匡定下了一个最基本的行动指南,给对方捣乱。
在经过之前很痛的领悟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张匡就骑车去找老头。他觉得,自己既然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老头通过官方,怎么都要弄点资金什么的,帮助和支援一下自己,奔着这个想法,张匡兴匆匆地将车子拧到最高速,一溜烟地到了公司。
“滚蛋!”可惜,在他迫不及待地说明来意,并且一脸期盼地等待着老头答应的时候,老苍头回应给他的是无比痛快利落的两个字。
“老头,你可想想啊,我这也是为了防备国有资产不会流失,你想,万一让他们把二厂买了去,是吧,得给国家造成多大的负担啊。”
张匡一脸痛惜地说道,看起来就仿佛他是二厂土生土长的土著一般,虽然,张匡自己很清楚,小的时候,没少和街对面的二厂子弟甩膀子抡砖头。
“国有资产?二厂哪还有国有资产了,连地皮都抵押出去变成贷款了,一万两千多人的大工厂,现在的固定资产才几百万,剩下的全是贷款,买来干什么?养活一万两千张嘴吗?”老苍头说着,将一叠工整的资料摔在张匡面前。
张匡好奇地拿出资料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老苍头做的功课远比他想的要详细的多。资料里除了二厂近十年的资本负债情况,和经营情况之外,还详细列举了很多二厂的资产情况,甚至包括一万多人每个月的月工资和保险支出等等内容,虽然数量繁杂,但却一目了然。
“老头,这是什么意思?”张匡看着老苍头问道,心中则莫名生起一丝警惕。
“什么意思,?你让人涮了!”老苍头看着张匡,摇头说道。
“我让人涮了?”张匡依然不明白,老苍头的话让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是啊,让人涮了,其实这些事情很普遍,我们和他们之间,除了正面的竞争之外,也会互相做一些扣子让对方钻。比方说,将劣质资产包装成优质资产让对方收购,或者是利用圈套让对方陷入三角债之中,否则,你以为,单凭着互相收购,双方能陷入胶着之中吗?那早就成了谁有钱谁是老大的简单结局了。”老头看着张匡一脸懵逼的样子,摇头叹息道,“是不是觉得有点挫败感?很正常,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选,遭到过的失败你想的大的多,他全资收购一处境外矿产,结果收购完成后发现,竟然是一处沙漠荒地,毫无任何价值,后来我们调查才知道,是美国人下的局,故意炒作这里有稀有的锑矿,那一次的损失,就足以颠覆一个小国家的政权。”老苍头淡淡地说道,听着似乎毫无情绪的波动,但张匡却能从其中懂得当时是有怎样的无奈和失败。
“但问题是,二厂怎么会是坑呢?”张匡思索着之前曹霓裳和他透露这个消息时的神态,丝毫感觉不到对方是在说谎,虽然老苍头认为这是陷阱,但张匡仍然抱有疑虑。
“二厂对外的收购价格是并不高,最多一千万而已,如果是投资的话,价格还会更低。毕竟他们的净资产也只有几百万,买下来首先要应付的就是大量即将到期的银行贷款,但你考虑过没有?买下来的人还要承担的是一万多人的保险和工资,二厂对外收购的条件第一条就写着不能将工人当做负债进行资产剥离。你想想,一万多张嘴啊,一个月吃掉的工资和保险,就几千万,一年下来,几个亿就没有了。”老苍头看着张匡,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说,这就是对方下的套?”张匡思索良久,抬头问道,“如果这个就是陷阱,未免太明显了吧?”
“对付笨蛋当然有笨蛋的办法,你以为现在给你设计对冲,对赌,你会看明白吗?”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准备进屋,“反正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你的级别刚刚到3级,这个级别你能动用的合法资金至多只有十万块,拿这点钱去收购二厂?算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老头说着,就要进屋,却被张匡一把拦住。
“老头,什么三级一级的,说清楚。”能有钱拿,张匡自然不会放过,作为一个穷的都要尿血的人,钱对张匡来说,等于蚊子见了姨妈巾一样,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不是什么大事,你成为红顶的申报已经批准下来了,上面的意思是将你暂列入候补3级,能动用的资金是十万块一年,别得意啊,这个钱可不是给你的,必须有必要的支出票据。”老苍头看着张匡一脸期盼的样子,微微摇摇头说道,对于张匡这个人,他也不知道到底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尤其看到对方贪财的样子,老苍头的念头就越发有点动摇。
“哎呀,你咋不早说呢,十万也不少了,平均下来一个月就是,六千,啊,八千多块呢。”张匡重重拍了老苍头一下,差点把老头一巴掌拍到阴间去。
“这钱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让你进行投资用的……”老头看着张匡的样子,连忙提醒道,不过后者却已经开始翻找老头的口袋。
“放哪了?”张匡一边找着,一边好奇地问道。
“找什么!”老头忍耐着张匡,恨恨地问道。
“证件啊,比方说什么卡啊,什么证件啊,拿出来,噼噼噼这么一晃,就有人给送钱过来的那种。”张匡继续翻找着老头身上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迅速回答道。
“滚蛋,那是我的裤衩!”老苍头重重给了张匡一个爆栗,后者这才将手从老头裤子里拿了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
“哪有那么无聊,还噼噼噼的,钱已经打到你名下的账户上了。”老苍头说完,转身进了屋,然后重重地将房门关上,“还有,二厂的事别想了,你给我老实呆着!”
老苍头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充满了告诫的意味,不过对于张匡来说,这都已经不是事了,十万块钱啊,张匡觉得,自己可以小富一下,不过在临离开老苍头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老头,候补三级一年十万,候补三十级一年给多少啊?”张匡对着门口问道,他的话刚说完,房间里就传来杯子的碎裂声。
“你他妈就不能有点出息,晋级正式级别?”老头大声的咆哮,让张匡觉得,现在还是别惹他比较好,于是在老头话音未落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地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张匡一心一意地思考着要怎么花这笔钱,家里肯定是要重新换个防盗网的,上次那个摔下去之后一直没换,这次换个结实点的,另外,老妈一直想要个洗脚盆,张匡觉得应该买个高档的。可对于什么样才是高档的洗脚盆而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老式诺基亚忽然响了起来。
“弟,你还好吧?”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岑靓关切地询问声。
“姐,我肯定没事啊!”张匡轻松地说道,昨晚睡了一觉以后,张匡自觉身体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就好,对了,我在商务办公室进行招标,你方便的话,过来一趟?”岑靓松了口气,随后询问道。
“招标?我哪懂那个东西啊。”张匡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疑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招什么标啊?”
“你们市的二厂说要卖,我这不就过来看看嘛,你以为,我只是找你姐夫啊,公司要运作赚钱,哪能为他一个人荒废啊。”岑靓毫无隐瞒地说道。
“二厂?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去。”听到岑靓提到二厂,张匡回头看了看老头递给他的那些关于二厂的资料,迅速调转车头,向市政府商务办公室冲去。 疯狂快递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