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并非是不愿来见你,乃是今日天宫中的几个星君同帝君商议人间之事,你且好好的喝药,他忙完了,一定会过来的。”
司命特意命人折了两支最好的梨花放在屋子中的素瓶中,我看着那花蕊处的灿烂,问道:“他一定会来吗?”
许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在想着他,司命大人沉重的回了句:“会来。”
一千神鞭生生折了我半条命,我难以忘怀当那一鞭子一鞭子抽在我的血肉上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醒来之后,司命大人正虚弱的朝着我运功疗伤。
我一阵失落,为什么,这一次不是他……
“我好想去看看外面的天。”彼时我倚在窗边,同司命大人祈求着,司命大人面色有些为难,久久未语,我笑道:“是不是,他关了我禁足,所以我不能出了这屋子的门?”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偏偏司命大人害怕我起了轻声的念头加重伤势,宽怀道:“是你身上的伤未愈,你修为太浅,若是出了门吹了风,身上的伤口难免会感染。”
这的确是个好借口,以至于后来,我一直都是在找这个借口,我想要自己快些好起来,可每每想到他绝情的模样,就不由自主的落下眼泪。
我每天都在翘首等待着,每一天,都是空荡荡的……
“司命大人,我怕我登不了了。”后来,我的伤口竟然愈发的疼痛,隐约还泛着黑色的血光,司命大人皱着眉头,沉重且缓缓道:“青扇,不要放弃,本君一定会保住你的性命。”
我没有想到,到最后一只牵挂我的人,却不是他。我笑,笑的很迷茫:“司命大人,你说,他是不是不想见我?”
他手上运功的动作顿了顿,踌躇片刻:“帝君大人不过是公务繁忙……”
“这都好几天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总是害怕我会突然离开,我都没来得及看上他一眼……说来也可笑,我一个小小的元君,竟然想着要吃帝君这块天鹅肉……”
后来,听司命大人说,帝君终于愿意过来看一看我了,我很高兴,那一日,我换上了一身白裙子……我向来不喜欢白色,因为太凄凉,可如今却情不自禁爱上这种凄凉。
宫中的梨花又开的美妙,我抬手折了两枝最好的,放在怀中小心的呵护,只是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听说景鸿公主又晕过去了,前殿那些仪事的星君大人都被帝君大人遣散回府,如今正恐怕已经到了碧波宫了……”
听到这些的我,并没有太大的惊诧,只是手中的花掉落在云层上,风一扬,便是随风起舞。
我问司命:“是不是,骗我的?”
司命皱着的眉头紧了紧:“青扇……”
“帝君不见你,你在帝君门前守了那样久,他都不肯过来看上一眼,他的心里,果真是没有我的……”泪珠滚烫的从脸颊坠落,嗓门中一阵燥热,搅着难受的血腥味。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司命大人在拼命的摇晃着我的身子,怒道:“你便是这样不堪一击么,青扇,你要知道他同景鸿不过是叔侄罢了。”
只是这些,我都不想听了,我想解脱,彻底的离开这九重天,彻底离开帝君府,因为这里,不属于我。
再次见到景鸿的时候,她面上带着稍稍的桃花红,我嗤笑一声:“景鸿公主恢复的倒是挺快。”
她眉眼带着诡异,长裙曳地,步步生莲:“青扇元君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当日叔父可是对你百般呵护,如今,落汤的凤凰不如鸡……不,你不是凤凰,你原本便是一只野鸡。”
她善媚的眸子一波秋澜:“青扇,你不自量力。”
是,我是不自量力,不自量力的喜欢他,不自量力的以为他会一直对我好。“我不自量力,公主你能怎样,公主与自己叔父没有结果的,何必如今多此一举,迷途不返……”
只觉得手腕上突然多了一道凶狠的力道,她扼住我手腕,嘴角勾起:“我得不到了,别人也休想得到。”
“堂堂天界的公主,未免也太过无耻了些。”我身子中没有了任何力气,伤口处还在流血。她一巴掌打在我的侧脸上,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乱响。
眼睛终于恢复了明亮,我抹掉自己嘴角的鲜血,嗤之以鼻:“还要怎样,尽管来吧。景鸿公主,就算我死,也不会屈服于你,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爱,你所谓的爱,只有狠心与无情。”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的可能了,自从那一千神鞭引出了我身上血颜的余毒后,自从司命想方设法保住我性命最后遭了血颜的反噬之后……
坠入梨花阵的时候,我没有想太多,只想着,他会来救我……
呵,我还是将太多的感情都赋予了他,我还是太过于相信他,我还是贪图依赖他的感觉,以为可以一直天荒地老。
任凭这一切都是空谈,任凭这一切,都恍若梨花阵中这树树绚烂的梨花随风散去,身上的白裙被鲜血染红,刺鼻的血腥味伴着透骨的疼痛感,我的眼泪被狂风消磨的干净,我不敢哭出声,即便我真的很想哭出声,很想对着那一望无际却是死涯的地方唤着他的名字……
白泽,我向来只敢在心中偷偷叫你的名字,你不知道,我青扇短短九百年的昙花一现,已经将自己整颗心,乃至前世今生都赠给了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珍惜,白泽,这一次,你真的将我弄丢了……
当无底的深渊终于到了尽头之时,我重重落在那盛开满荼蘼花的草地上,我轻轻的转过自己的头,希望可以看见那些漂亮的花儿,嗓门中燥热灼痛已经不能让我开口说上一句话,我晓得自己可能真的要魂飞魄散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浮在半空的戾气在侵蚀我的身体……
被人从梨花阵中捞起来的时候,我艰难的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我感觉到了熟悉,嗅到了丝丝轻微的龙延香,“帝君大人,你终于来了。”
这细弱蚊吟的声音,终究还是穿进他的耳中,他抱着我的躯体,给予我温暖,“青扇,你怎么这样傻,青扇,你撑着些,本君这便带你回帝君府。”
回去又能怎样,我的魂魄如今已经被戾气彻底灼伤,即刻便是要魂飞魄散了,若不是我心愿未了,强行压着自己的神思……若不是我还怀着想要见他的心……
“元君的伤,恐怕……”
我能听清楚他们的话,也能听见他愤怒的驱赶天界医官们出去的声音,他抱起我的身子,第一次这样亲近的将我搂在自己的怀中:“青扇。”温暖的手指拂过我的面颊,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是那样的无力。用自己的命,换一次拥抱,或许是值得的。
“青扇,本君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在我耳畔小声的许诺着,而我,也只能无措的流着眼泪,任凭他用温暖的手指给我拂掉泪水。
第二日,他用自己的灵力强行唤醒我,当我的身体在贪婪的汲取他的灵力时,神识终于恢复了一部分。我缓慢的睁开眼睛,却见他额角,手背上皆是汗珠……
“帝君……”我苍白的容颜上没有一点血色,艰难的抬起手握住他的手。他睁开好看的紫色眸子,收回功力,“青扇,你终于醒了。”
“我一直都在醒着,只是睁不开眼睛罢了。”我勉强的勾起一抹笑,抬起袖子第一次这般柔情的替他拂掉额上的汗珠。
其实若是换做往日,我一点儿也不敢,只是如今,我命不久矣又何必惧怕什么。“你不想见我,终究还是见了我,我不想活着,终究还是被你唤醒。我们俩的缘分,是孽缘。我放的下,你又何必放不下。”
大约是真的心灰意冷,我明确自己即将要魂飞魄散的现实,才同他说了这些。他皱着眉头,美如冠玉的容颜上落着不忍:“青扇,胡说些什么,本君不会让你死。”
我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无奈的笑着:“我不想连死,都连累你,帝君,曾经我也许是真的爱上了你,我不敢同你说,也不敢同任何人说,我想这一辈子,也许这个秘密都会被我埋在心中,永生永世。可是我想,我活不了那样久了,我不想连死,都有遗憾。”
他紫色眸光紧了紧,抬袖将我揽进那个温暖的怀中,声音沉沉且微弱:“青扇,是本君对不起你。”
“青扇是你带来这个世上的,我本是天池中的莲花,若不是你,如今便没有青扇元君,青扇是时候,将这一切,都还给你了。”我皱了皱眉头,胸口的疼痛刺骨袭来,嗓门中一个燥热,便涌出了一滩血。
曾经的曾经,我也做过有一日会和帝君执手去看百里荼蘼似火,曾经也想过这样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天长地久,可是我晓得这一切都将终止。
他有些慌乱的给我擦拭嘴角的鲜血,任由我的血染了他的紫袖。“青扇,你听着,你不能死。青扇,本君不允你死!” 帝君快到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