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从回到房间开始,便按照殊华给的方子服药。如今他们被监禁在这个小院,出入很不方便,她本来还担心找不到药草。幸好殊华给的方子简单的很,只需一味药材不说,且这味药材还能轻易的在小院子找到。
草木灰,生吞。服药期间禁止饮水饮食,五日即可。
服药第三日云袖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草木灰干涩难咽,付下之后嗓子干巴巴的疼,加上不准饮水饮食,云袖感觉自己的整个肠子都拧着疼。对着镜子一看,自己的嘴唇已经严重干裂,身体的严重缺水甚至导致伤口处一点血丝都看不到。
云袖无力的瘫在榻上,腹内的蛊虫越来越暴躁,不停的在她心口处爬动。
沉寂了几日,黑垚终于过来看她。
一进门,便听到云袖有气无力的祈求道:“给我点水……”
为了防止她偷着喝水吃东西,黑垚一早就把厨房里的东西清空了。如今云袖难得放低姿态,黑垚却不为所动。抱肩冷冷的看着云袖,黑垚道:“这点小痛你就怕了?那我劝你干脆放弃,要知道之后的治脸可是比这痛苦千倍万倍。”
云袖闻言一咬牙,狠狠的道:“我怎么会怕。绝食还是开刀,你们尽管来好了。”
五日之后,云袖已经接近半昏迷状态。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回地府报道时,黑垚端着一个碗来到她房间里,本能之下也不管那碗里的是什么,云袖接过来便喝了个干净。稍微清醒之后才发现那碗里盛的是不知道什么的血,黑紫色,味道腥臭,令人作呕。
一个时辰之后,云袖感觉腹中一片翻江倒海,大口呕出鲜血。先是呈草木灰一样的黑色,而后是紫色,最后才是鲜红色。黑垚蹲在地上好一番找,最后将一条指肚粗几乎一截手指头长的红色虫子装进碗里。
“这就是蛊虫?怎么这么大了?”
“这不是一般的蛊虫,而是蛊母。这种蛊虫生长极快,先是在你的体内吸食献血,成年之后便要开始蚕食内脏。从成长的速度来看,这只蛊虫已经接近成年,你运气还算不错,再挺个十几天,估计内脏就要遭殃了。”
黑垚带着那只蛊虫离开,不知怎么处理去了。身体里没了障碍,云袖的法术复原很快。
次日,殊华再次将云袖叫过去。这一次,他要彻底帮助云袖恢复容貌。几日不见,殊华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一直苍白的脸颊隐约可见红润之色。
屋子里的茶炉仍旧烧的很旺,矮几上摆着一排大小不一的银针和锋利的小刀,黑垚正一一火烧消毒。
“这是要……”看着这排工具,云袖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毒已入骨,脸上的肌肉严重毁坏,若想生出新的肌肤,必须将脸上的坏肉一一割去,而后刮骨疗毒,彻底清除骨头上的毒素之后,才能生出新肌。”殊华的话本来就让云袖一阵胆寒,但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云袖陷入两难的纠结之中。“碍于外面的人日夜监护,黑垚不好白天出去采药。没有麻醉草,你也只好忍忍了。”
“生生刮骨之痛,这如何能忍?”面对这如酷刑一样的手术,云袖开始打退堂鼓。
“若不想继续下去,现在也还来得及。这手术的确残忍,但也是保命的唯一途径。”
殊华就这样淡淡地,将选择的难题再一次推给了云袖。其实要不要选择继续,对于云袖来说根本没得选择。秋雁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不知要在这里待上多久。不论关系不关系到生命,她也不愿顶着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到处行走。
手术就这样很自然的进行了下去。期间的感受无法言表,云袖几度昏死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她的脸已经被层层白布包裹住,脑袋痛的已经麻木,如此反而比较好受些。
黑垚难得好心,从做了手术开始日日关照一下云袖。突然有一日开始,院子周围布满的眼线全部撤去。不用打探云袖也能猜到,定是那贵客要来了。
自打没了眼线,黑垚便开始更加频繁的出入,时常在夜深人静时还能看见有信鸽从房顶飞过。
云袖的脸日渐好转,虽然新肌重生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好歹也熬过了最初的艰难。
没有人监视,三个人在行动上自由了许多。这日,云袖在殊华的建议下进山采药。那是一种祛疤生肌的草药,能帮助云袖的面部肌肤快速复原。
为了迎接贵客,村子里布置的焕然一新,所有的村民像过年一样兴高采烈。对于他们来说贵客什么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胡笳管家要来村子里。白藤村地处偏僻,天高皇帝远无人管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胡笳就是他们眼中的皇帝。
云袖一大早就出了门。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村民,绕路进入山中。
殊华说的那种药草十分珍贵,却也分外难寻。爬遍了整座山才在一处断崖边寻见几棵。云袖小心翼翼靠近断崖,将药草摘下放进怀里。
断崖之下有一条小路直通村外。正当云袖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断崖下的小路上驶来一队人马。马队中大概十几人,衣着打扮甚是华丽。云袖猜想,这些人应该就是胡笳要隆重迎接的贵客。
她站起身来准备回村。哪只意外就此发生,云袖脚下突然一滑,双腿似是被一股力量拽住往断崖下摔去。
“啊……”云袖本能的喊了一声。
这断崖说高不高,但摔死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本能之下,云袖展开双臂,如老鹰展翅一样,将身体里仅存的一点法术激了出来。生死关头,这仅有的一点法术如杯水车薪,身体在半空中稍作停顿过后,便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去。
于此同时,断崖之上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人的脸色却变得分外难看。
站着树后的正是殊华主仆二人。云袖催动法力之时,殊华胸前的铃铛很轻的震动了一下。殊华一愣,脸色立时大变。仓皇的将铃铛掏出,却见这古铜色的铃铛一道亮光闪过,而后便再无动静。
“怎么了公子?”见殊华脸色大变,黑垚急忙问道。
“这铃铛刚才动了一下。就在云袖掉落断崖的时候。”殊华语气轻颤,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么些年,这铃铛还是第一次有了动静。”
“会不会是公子出现了错觉?”黑垚也有些难以相信,“公子不是说这铃铛如果遇见云姑娘的话会自动生出一颗心来并发出声响吗?刚才黑垚并没有听见铃铛的响声啊。”
“不会,铃铛没响,但是我确实感到它动了一下。这铃铛肯定跟那秋雁有关!黑垚你快,拦住秋雁。”
黑垚领命便往断崖边跑。他是习武之人,又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从断崖中救下一个女子根本不在话下。只可惜当他跑到断崖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晚了一步。断崖之中云袖的动静太大,几乎立刻就惊动了崖下的那一队人马。
为首的那个领队似乎也是习武之人,见崖上无端端掉下一个人来,立刻飞身上前,将堪堪摔在地上的云袖接住。当黑垚匆忙赶来的时候,云袖已经被那队商人救走了。
云袖心中庆幸自己得救,却不知道这次事故正是崖上那主仆二人一早就策划好的。
黑垚看着身后匆匆赶来的殊华问道:“公子,人已经被救走,怎么办?”
“飞鸽传书给外面的人,计划有变。关于这次天瑶族的计划我要重新部署。另外你立刻去村子里查证,这个秋雁的身世是否有什么异常。”
这厢主仆二人忙着部署自己的计划,另一边,云袖也跟着马队进了村。
在断崖之上,云袖曾远远的观望过这些人。因为距离较远,她一时没能看的清楚。被救之后她与马队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同乘一骑,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些人虽然穿着与中原人无异,实则样貌差异很大。无论男女都是高鼻梁蓝眼睛,颧骨很高,一看就不是本土人。
救云袖的男人似乎就是这队的首领,一路上在用奇怪的语言对属下发号施令。
马队很快进入白藤村。叶藤长老一改往日的低调,带着村民举村夹道欢迎。马队的首领似乎与叶藤很熟,两人互相行异邦之礼,言谈间很是热络。
“罗斯先生。十年未见,您还是这么的爽朗。”
“叶藤长老,您也是老样子,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叶藤一脸的和善,笑眯眯的道:“我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身体也不复当年。若是罗斯先生下次过来,说不定还能到我的坟前祭拜祭拜呢。”
“哪里哪里,”罗斯嘴里一边客气,一边跟着叶藤往村子里走。“如今我国内形势复杂,王兄又身体不好,下一次再来这里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是我呢。”
叶藤笑笑,没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他道:“管家先生知道罗斯先生近几日便要到了,于是命村民事先在村中安全地带扎了帐篷。一应摆设和往年一样,都是按照罗斯先生的喜好来的。”
“如此便好,多谢。”
两人寒暄着来到叶藤所说的帐篷处,此处地处村中安全地带,四周地带空旷,十几名村中的哨兵来回把守巡逻。空地的正中间地带搭建着五六座白色貂皮帐篷,中间一座帐篷是大红色,摆饰的尤其豪华。在那帐篷口站着四五名黑色衣服的汉子,那些汉子的腰身精壮,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 阴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