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为何,娃娃二字从殊华嘴里说出,云袖心中便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这话李元春说来她倒没什么反应,但是殊华一说,心中却是极为不舒服。
“停车。”云袖猛然出声,打乱了车里旖旎的氛围。
殊华就是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随即注意到云袖鬓角的汗珠子,疑惑道:“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那里不舒服?”
云袖摇了摇头,事实上,她此刻哪里都很不舒服。也中感觉还是自打认识殊华一来头一次有。
“我累了,还是送我回去吧。”
“你若愿意,去王府里休息也是一样的。”
云袖摇头坚持:“不了,我一直都住在欢笑楼里,还是那里比较能让我放松心情。”
殊华有些不悦,却还是吩咐车夫将马车往欢笑楼赶。
因为云袖的突然失态,殊华也不好再继续做什么。一路上两人都默默的看着车外,连一句交谈的心情都没有了。
很快的马车便停了下来,云袖受不了这里的氛围,迫不及待的起身准备下去。
横空出现的一只手将云袖拦住,回头,却见殊华神色莫测的看着自己:“娘子,我们成婚吧。”
云袖心中一阵莫名的烦躁,遂想也不想的婉拒道:“现在还不行。”
殊华却是不依不饶的追问:“为什么不行?难道你心中还在惦记那个户部侍郎?”
一说到李元春,殊华就开始黑脸。
云袖知他忌讳此人,便也不敢往李元春身上招引。
“虽然你我已经相认,但至今我这记忆却没有恢复。五百年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我亦是不知。如此情况之下,我又怎么能稀里糊涂的与你在一起呢?”
“你我既是恩爱夫妻,又怎能用稀里糊涂这四个字来形容。”殊华明显对云袖的退却有些失落。
云袖知他心思,安慰道:“自从在天瑶族见面时起,我便对你付了真心。殊华,你应该知道的,我云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着你。”
“可是如你所说,五百年前我们莫名分开,如今又是这般阴阳两隔的境地。纵然心还是当初那颗心,但是我要的久别重逢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而不是如我这般,时时刻刻内心充满着茫然。”
云袖抚着心脏处哀痛的看着殊华:“我曾在地府中沉睡了五百年,醒来之后,这心中一团戾气便郁结在心。每每见到你,我这内心总是又欢喜又郁结。总感觉这一口浊气淤积在胸口,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去。”
“虽然你说五百年前我们未曾发生什么变故,但是我想,事情未必就是这么简单。”
殊华抿着嘴唇,明显对云袖的话感到不悦:“你这么说,难道还是不相信我?”
云袖定定的看着他,不卑不亢:“不是不信。当年你在边关三年未归,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又岂能只是从外人嘴里听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只好随便你了。”殊华挥手,云袖便独自下了车。
临入门前,听见殊华隔着车帘子说道:“忘记告诉你,今日三皇子突然暴毙。想必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云袖心中一惊,不待多问,那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看来她的话果然伤了殊华的心。
情侣之间吵架,素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殊华心中难过,云袖又岂会好受。
回到青楼,大堂里冷冷清清,除了看门的龟奴,不见一个人影。这个时间,想必那些姑娘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睡觉。
云袖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之前,习惯性的到九儿房间里看看。
九儿的房门并没有关严,云袖刚想敲门,却从门缝里看见她的丫鬟正站在一旁抽泣。
而九儿脸色也是难看的很,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
想必是什么事惹怒了九儿。自从住进这欢笑楼之后,九儿便渐渐的一改最初怯懦的本性,行事越来越乖张。
有好几次,云袖都听见欢笑楼的姑娘在背后议论纷纷。云袖也觉得这姑娘行事越来越古怪,但是毕竟九儿是自己带进这里的,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云袖假装自己没有看见九儿房内的一切,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九儿的丫鬟来到云袖的房间。
她似乎哭的厉害,眼睛又红又肿。
小丫鬟将一张纸递给云袖。
“刚才有人来这里找你,见你不在,便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小丫鬟递给云袖的是一张宣纸,上面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云袖觉得奇怪:“那人没说自己的身份吗?为何要给我一张白纸?”
小丫鬟摇头:“他只说是自己家夫人要将这个东西给华桃的,其余的便什么也没说了。”
夫人两个字令云袖想到了翠娘,不过因为自己才离开孟府不久,云袖心中便也有些不确定。
她反复将那张白纸看了许久,最终却是一无所获。想来是哪个闲的无聊捉趣自己也未可能,只好暂时作罢。
“说起来,你这脸上是怎么了?红红肿肿的。”云袖闲着无聊,起了八卦的心思。
“没、没什么。”小丫鬟低着头,不敢直视云袖。
“是不是九儿姐姐打你了?”
云袖这么一说,那小丫鬟的眼睛又红了。云袖见她可怜,连忙安慰了一番。
“你九儿姐姐脾气不错,想必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云袖为九儿开脱道。
那小丫鬟听了却是有些不服:“小莲今日乖得很,根本就没有惹九儿姐姐生气。更何况她一大早就与妈妈出去逛街,比华桃姐姐早回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打你?”
“小莲不知。九儿姐姐回来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适才小莲到外面给华桃姐姐拿这件东西回来,九儿姐姐突然就发了火,无缘无故将小莲打了一顿呢。”
云袖听的直皱眉:“你九儿姐姐看起来温温吞吞的,性子怎么会这么烈呢。”
一句话终于令小莲有了倾诉的对象,倒豆子一样开始控诉:“华桃姐姐你可将她看错了。别看九儿姐姐生的样貌极好,但是脾气却是阴晴不定的。”
“有一天晚上,我去她房间里送宵夜。哪知九儿姐姐怒气的很,将我骂了一通,并且叫我以后都不要晚上过来打扰她呢。”
“明明是好心,九儿为什么这么对你?难道你当时撞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云袖笑着问道。
小莲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小莲当时只是乖乖在门外敲门的。不过九儿姐姐过了很久才出来开门,可能是打扰到她休息了。”
云袖还待问什么,隔壁却传来九儿呼唤小莲的声音。这小丫头恐怕被九儿打怕了,听到声音急忙跑了出去。
云袖手里拿着那张白纸,始终觉得哪里蹊跷的很。
从那日之后,一连半个月的时间里,云袖都没再见到殊华。
她估摸着可能将殊华惹的厉害了,便遣外面留守的侍卫传了几次口信回去,却始终未见回音。
等来等去没等到正主,却等来了另一个麻烦。
李元春几次请云袖没请动,索性亲自来了这欢笑楼。
红妈妈自是欢喜,亲自将人迎进了豪华包厢里。
李元春虽是兵部侍郎,但心性却是单纯的很。即便知道红妈妈觊觎自己的兵器坊,却还是礼貌有加的对待她。
云袖在一旁看的直堵心。
待闲杂人等散去,李元春便痴痴的看着云袖,一言不发。
云袖实在有些不自在,便主动询问道:“一向都不逛青楼的李大人,找我何事?”
李元春以为云袖对自己有成见,急忙解释:“华桃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来这里并不是因为瞧不起,而是奶奶的家规甚严,元春不敢到这种地方来,唯恐她老人家生气。”
“既然如此,大人还是快些离开吧。一面太夫人一会派人找来。”
李元春被云袖讥讽,一时脸红不已:“无妨。我这次过来就是找华桃姑娘说说上次未说完的事。”
“你是说嫁给你的那件事?”云袖一想心中不对,遂更加惊讶的问道:“难道你真的打算去求圣女医治你?”
李元春点头:“我已经进宫面见过陛下了。因为圣女一直以来只与陛下有联系,所以最近几日,可能就会有回信。”
云袖深感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她在这欢笑楼的半个月,一直都在私底下打听朝廷里的事。
不打听不知道,原来这朝中诸多官员的家眷都多多少少跟欢笑楼和圣女扯上点关系。
通过云袖如今的了解,恐怕这位圣女造反是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只差的恐怕就是李元春手中的兵器坊。
若一旦将兵器坊拿到手里,圣女恐怕就再也不惧怕什么了。
当今皇帝有三个儿子,云袖一直在分析圣女究竟是哪一个皇子的势力。可没想到仅仅才过了半个月,这三位皇子便病的病,伤的伤。
这令云袖颇为头疼。现在朝局错综复杂,她根本就感觉无从下手。
如今只盼望殊华能从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否则事情便真的要坏了。 阴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