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微是一名傀儡师。
她在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被母亲带着,离开繁华熙攘的城市,来到了偏远封闭的小三村,投靠外婆。
母亲是个美丽和婉的女人,一身若有似无的贵气与小山村格格不入。
她对顾声微十分好,可是她并没有陪伴顾声微太久,在顾声微五岁那年就毫无征兆地病逝了。
自那以后,顾声微的依靠就只剩下外婆。
外婆是个慈祥爱笑的老太太,是村子里木工做得最好的木匠,可是很少有人会来找她做东西,外婆也不爱出门与人来往。
顾声微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她们住在村子的最边缘,离其他人家太远的关系,直到某一次,她跟着外婆去村长家开会,隐约听到一些闲话。
她那时候还太小,不懂“野种”之类的词是什么意思,只能隐约意识到,他们是在说她和她母亲的坏话。
外婆很生气,她也不开心。她和外婆一样开始讨厌那些人,不想再和他们来往。
可是似乎是不好听的话听得太多,外婆对顾声微也渐渐冷淡下来。
直到因为一次偶然,顾声微表现出了在“木工活”上无与伦比的天赋,让外婆欣喜若狂,重新对她慈蔼起来,还打算将一门手艺都教给她。
顾声微一开始还以为,外婆教的手艺,最多也就是做几把椅子、几张桌子,这想法一直持续到她做出第一个会行走的小木人。
外婆说:“这叫傀儡,你做出来的就是你的,你想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等你再长大些,外婆教你更厉害的东西。”
之后她对顾声微明显上心起来,渐渐的像个真正的外婆,闲暇时还跟她说一些以前绝对不会提的话。
比如关于她的母亲——
“……你外公老早就去了,我一个人抚养她,虽然很累,可是从没亏待过她,要什么给什么,要去上学我也想办法送她去。也不期待她能有什么出息,只要长大了找个对她好的人,一辈子都平平顺顺的就好了。”
“……可是她非要气我,不听我的话,要跟一个才认识没两天的陌生男人走。那男人是从城市里头来的,心眼多,你妈妈年纪小,才十三岁,人家说什么信什么,她跟我说人家是好心,要资助她,带她出去,去更好的学校读书。我也知道她爱读书,可是这种话能随便信吗?我不让她去,可是她悄悄地跟着人跑了,只留一封信,说让我等她回来。”
“我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她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回来却已经有了你,脸上也一点笑模样都不见……”
还说起她那个没见过面的父亲——
“我问你妈妈你是怎么来的,她不肯跟我说,可是她不说我就猜不到了吗?她画了那么多张画,偷偷藏着,哪一张上面不是当年带她走的那个男人?我现在很后悔,当初要是好好看着她,不给她偷跑的机会,现在她是不是还是好好的……”
“那个男人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说不定早就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妈妈在他那里,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不然以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带着你,那样狼狈地回到这里来?”
“他肯定也不想认你这个女儿,不然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来找你?你在这里被人骂成没有爹的野种的时候,他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这些话,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告诫顾声微,她那个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原谅的人。
可是在临终之前,她还是不放心又不忍心,她这个外孙女,被她养得单纯又傻气,她走了,她要怎么办?
最终还是无声一叹,说:“你去找他吧,去找你父亲,你是他亲生的,他总不能真的不管你。听说他在云城,姓顾,是个挺有身份的人。还有,你妈妈曾经说过,你刚出生的时候订过一门娃娃亲,有个未婚夫,也在云城,叫魏风来。
你就去找他们,要是都不愿意管你,也别巴着人家,我教你的这门‘手艺’,其实也足够你养活自己了,傀儡术也可以治病救人……只是千万记得,这是你的底牌,不要轻易暴露。”
“还有,小微,别像你妈妈一样,傻傻地轻信陌生人。” 微微一笑等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