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正朗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怕女儿找自己，所以她开着车就往家里奔去。
可是半路上，她莫名其妙被另一辆车拦住了去路。
“妈？”
看清楚车上下来的人后，她有些意外。
“嗯。我们谈谈吧。”
王澜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对劲儿，很明显的敌意。
两人随便找了个茶楼坐下，然后不出所料的，王澜开口就要求她离秦暮楚远点儿。
“妈，我和暮楚是夫妻，您这是？”
她不明白王澜对她的态度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暮楚的妻子是林妍倾，哪怕是苏亦婉我都愿意，但不可能再是你了。”
“我可以问愿意吗？”
“你不觉得自己是灾星吗？自从你出现之后，暮楚就一路不顺。
而且你失踪的时候我居然还那么担心你，后来却知道原来你没事，甚至背景不一般。
白佳佳，不，初玖小姐，你这样的大佛我们秦家请不起，所以请你以后别再出现了！”
眼前的王澜虽然还是穿着一身素色旗袍，可是从语气到神态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你明明没事却不回来，对也不对？”
“是，可那……”
“别给我说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暮楚过的是什么生活！？
他以为你是因为绑架案生气，甚至忤逆我的意思把他父亲告上了法庭！
说起这个，我还差点忘了，初玖小姐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丈夫告上法庭吧！？
而且，CE的资料听说也是你偷的，我没冤枉你吧！？”
“妈你误会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是因为……”
“别叫我妈！秦家早就没有你这个儿媳妇儿了！
我不知道你在我儿子面前吹了什么枕头风，但是，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从今往后你都别想再进我秦家！
另外，白可是我们秦家的血脉，你必须还给我！”
白初玖看着几乎已经失去理智的王澜，心里一阵苦闷。
果然生活永远是不完美的。
如果之前她还有心思解释的话，在听到王澜说要她把女儿交出来之后，心底的那点恩情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
“王夫人，我没有想过对暮楚和CE做什么，你不需要像现在这么激动。
还有，有些话我希望您和秦六爷商量之后再在我面前说，那样免得彼此都难堪。
至于可儿，她是我的女儿，就算你儿子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
王夫人最好不要逼我，你应该清楚，现在暮楚会站在我这边，而不是你那边。
我还有事，告辞！”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来说，再解释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有这个闲工夫，她还不如去医院多收两个病人。
“拦住她！”
身后的人喊到，一条胳膊立即横在了门前。
她回头。
“夫人真的要把事情做绝吗？”
“只要你把白可给我，然后撤诉，什么都好商量！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
“呵，夫人既然刚才都说到请不起我这尊大佛，现在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
真是抱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既然夫人要撕破脸，那就别怪我没规矩了！”
她利落抬手，啪的一声打开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
因为从小都不是练习攻击力性武术，她在这方面其实很欠缺。
但好在她是医生，对人体的骨骼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所以知道怎样的攻击最有效、最痛。
“你——你居然敢动手！”
“抱歉，我只是正当防卫。
天色不早了，夫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而且，就像您先生做的事，不可能因为我没受到伤害，他就可以逃过处罚！”
真正的罪行，是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一刻就开始了！
“白初玖！”
王澜快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去路。
“王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初见的柔和，只剩下一派冷漠。
王澜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她。
“你真的不撤诉？”
她笑。
“我为什么要撤诉？”
如果她不是白家人，如果她那个时候不认识谢正朗，如果谢正朗刚好没发现，她现在大概就真的死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撤诉？
“你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好，就算你受了惊吓，你说，要多少损失费，我都给！”
王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跟在她身后的张嫂立马拿出一叠支票。
如果是三年前的白初玖，她可能就接受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而且，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办法和秦正丰这样有家底的人耗。
可现在，她不是白佳佳，而是白初玖。
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孤岛上撑了三年的白初玖！
“我想王夫人是没听懂我的话，我说了，就算没有给我造成实质性伤害，但秦先生的做法已经越过了红线，更不用说，受害者已经死了。”
白佳佳这个身份是已证身亡的，她现在是以亲属的立场在上诉。
“你、你怎么这么歹毒！？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王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白初玖看着她，不知道自己不在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让那么温柔一个人突然变成现在这么不可理喻的模样。
“我想我和您没办法继续交流，有什么事就让律师来找我吧，随时恭候大驾。告辞！”
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次，没人再那么没眼力见儿地来拦她。
王澜对秦正丰情愫不浅，甚至当年她差点儿被秦正丰害死，王澜都还拼命护着秦正丰，不准秦暮楚为她讨回公道。
这一桩一件件，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她没想到，王澜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还向她提出这么可笑的要求！
踏出茶楼，一股微凉的冷风扑面而来。
她抬头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拿出手机给席琳打电话，问白可现在情绪怎么样。
结果席琳说现在她和白轩在一起，带着白可到老宅玩去了。
她笑了笑，安心挂断电话。
没想到爷爷这么快也回国了，所有的东西好像在慢慢恢复成三年前的模样。
春天的雨格外温柔，茶楼外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灯火通明，人群依旧熙熙攘攘，繁华无比。
也许是受到这热闹气氛的影响，她突然有些怀恋起街边的麻辣烫。
说做就做，迈开步子就朝着不远处的小吃街走去。
春雨像千万条银丝，从轻悠悠的南风中降落，在她的头发上笼上一层水雾。
她不紧不慢地往记忆中的路边摊走，却突然发现雨停了。
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头顶撑起了一把黑色的伞。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下雨都不躲躲？”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此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是林白。
“嗨，好久不见。”
这次她没躲。
真的忘掉一个人之后，他站在身边自己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就像和一个问路的陌生人随意交谈了两句一般。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这两天。怎么，你不怕我是诈尸？”
她笑着和林白开玩笑，突然记得自己在一个公总号上看过一段话——一个成熟的人，一定要经得起假话，受得了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承诺，放得下一切，百炼成精，方能淡定从容。
以前她觉得这话就是鸡汤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成熟的确如此。
“诈尸又怎么了，总比看不见你好。”
他眼神专注，说得一本正经。
“或许很快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可不是回来看风景的。
“我知道，你现在就白初玖，所以，你现在是单身，对不对？”
她看着他眼中的渴望，忽然不太想说话。
早知道回来之前那波自我宣传加上已婚两个字。
“芸芸。”
她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张口喊到。
刚准备开口的周芸被她这主动一叫反而愣了一下。
白初玖看着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心里暗笑。
看来自己又要被迫看一遍炫富表演了。
果不其然，周芸挎着LV包，裹着一身名牌摇着身子走过来挽住林白。
“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去和张总一起吃饭吗？怎么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呢~”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周芸变了很多。
没有之前那股不知道刻意还是天生的傻气，整个人的女人味儿都出来了。
“既然两位有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发现自己真的和他们完全没了共同话题，再待下去也无聊。
“哎呀，怎么急着走呢，一起去前面的店里坐会儿，咱们也好叙叙旧。”
说着周芸就拉着她的手往酒楼里走。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回家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坐着，干脆就没有拒绝。
一踏进大厅，两个服务员就要求他们出示邀请卡。
这个酒楼环境好，准入门槛高，所以才会有很多老总谈合同都会选这儿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哎呀，我忘了，这里是要一卡一人的，我和白一人一张，可佳佳怎么办呐~”
周芸装模作样地懊恼着。
白初玖不语，就站在那里看着，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一样。
“要不然换个地方？”
林白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周芸说。
“怎么能换呢，佳佳难得回来，我们要好好招待才行，那些路边摊怎么拿得出手啊。”
“我本来就打算去吃麻辣烫的，你们要一起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核对邀请卡上数字的两位帅哥服务员，总算在颜值的作用下再次打起精神。
“麻辣烫！？天呐！你怎么会吃那么脏的东西！里面全是细菌你知道吗？”
“……”
林白脸上挂不住了。
白初玖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是吗？和林白一起吃了那么多年，也没吃出什么毛病，所以大概是看个人体质吧。”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淡淡地扫着前方，心里突然忆起南方说过，秦暮楚今晚会在这个酒楼招待一名贵客。
周芸因为她不动神色的反击而脸色不虞，冲着服务生就低吼道：“好了没有啊！？就你们这速度也能在这里上班？！”
“对不起，我们是新来的，程序还不熟悉，所以让三位久等了。”
两个服务生吓得一边不停鞠躬一边道歉。
“我看该和你们老板反应反应了！我可没时间和你们这些人耗！”
周芸用力从他们手中抽过邀请卡，扭着腰肢就往里面走。
林白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为难地看着白初玖。
“对不起，她可能心情不太好……”
“没事，你上去吧，我还是觉得麻辣烫更好吃。”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朝她伸出手来。
她一个侧身，将将躲过。
“你的客户应该快到了，还是不要迟到的好，上去吧。”
“那，我完事儿了来老地方找你。”
老地方，就是说那个他们曾经经常会去的买麻辣烫的小摊。
“嗯。”
她看着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也看见周芸一脸的不爽。
呵，没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用这些小计俩。
不过，做一个不太卑劣的坏人，才能让自己不受伤啊……
两个服务生还战战兢兢守在她身边，没有走开。
“我不进去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是，夫人。”
她笑着摇摇头走出酒店。
按照南方今天的说法，她就猜到秦暮楚会让自己手下的人都知道她是谁。
这个做法，还真是孩子气。
……
出来的时候雨下了很多，她坐在路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呜呜呜——
“琳琳，怎么了？”
“小姐今晚想留在老宅。”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笑着继续吃碗里的东西。
她在女儿的成长中，缺席了三年，那三年，都是外公呵呵爷爷带着白可。
所以白可和老人很亲厚。
每次一想到这些，她心底总会有愧疚感。
虽然孩子没有怪她，也还是很喜欢粘着她，可心里总觉得对孩子有亏欠。
就在她一边咬着土豆片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在她面前坐下。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她看着秦暮楚从她碗里夹起一片土豆就要往嘴里送，赶紧伸手阻止。
“怎么，我特意提前结束来看你，你连块土豆都不肯给我？”
她把土豆送进自己嘴里。
“你不能吃这些，会胃疼的。如果觉得饿，我们就去旁边酒店吃。”
他轻轻一挑眉，带出一个深深的笑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他。
“从未忘记。”
他盯着她的眉眼，笑得无奈。
“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这样让我心疼的你，我该如何补偿？
她吃完碗里最后一块土豆，放下筷子。
“喏，你给钱就好了呀~”
他弯着嘴角摸出钱包，掏出一百元钱放在桌子上就要拉着她走。
“王叔，找钱~”
“好勒！”
围着围裙的一位中年大叔过来收了钱，找了零。
“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你看他这么丑，配不上我的~”
她打趣到。
秦暮楚不开心地瞪了她一眼。
“小伙子长得精神嘞。”
“哈哈，他是我老公啦~我们还有事就先走咯~”
“慢走，下次再来啊，王叔把最新鲜的土豆都给你留着。”
“哈哈，谢谢王叔~”
说完两人就手拉这手往街上走去。
“很熟？”
“嗯，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来这边了。那个时候就只有两张桌子，可以收起来的那种。现在都有两个门面了呢！”
这附近的麻辣烫，没有任何一家比这儿的味道更好，也没有任何一家比这儿的菜更全更新鲜。
“以后要来就告诉我，我陪你一起。”
她转头看着秦暮楚轻笑。
“你又不能吃这些，我叫你来干什么。还不如让你多签几个合同，让我有钱多吃几碗呢~”
“我不管，以后来这里必须叫我。”
他这样孩子气的话让白初玖忍不住停下脚步。
“怎么，你该不会是因为以前我和林白来这里，吃醋了吧？”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掩饰的把手放在嘴边。
“别自作多情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就是个麻辣烫吗，想吃我给你做。”
“噗嗤——秦大人，难道是因为没我这个天才少女带着你，这几年智商就下降了？”
“对啊，所以为了不让CE垮掉，你以后就好好守在我身边吧。”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缓缓在人群中前行。
她像个不认识路的孩子，静静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不是又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吧？”
白初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在CE把脑袋摔了以后，问他以前是怎么找到自己住的地方的，他给自己看的那个定位红点。
“这次真没有，是经理发消息说你来了，我就出来了。”
“不是说要招待客人吗？这样提前离开会不会不合适？”
“CE又不是小公司，实力在那里，客户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而且，没有什么比陪在你身边更重要。”
也许是觉得她的手太冷，秦暮楚突然举起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
“秦大人，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太多了？”
这个桥段，和秦暮楚的风格太不搭了。
“嘴巴这么不饶人，是不是今晚可儿不回家？”
她脸上一红。
“咳，哪有，你以为可儿是你啊。”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他用食指轻轻在她被握住的那只手掌心画圈。
“秦大人……”
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撩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
在外面吃了一圈小吃之后，她被秦暮楚背回了家。
“玖儿，你今年是不是刚满三岁？”
他从药箱里拿出消食片给她，然后坐到旁边把焐热的手放到她肚子上。
“我吃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啊……”
她窝在秦暮楚怀里，嚼着甜丝丝的消食片一脸不开心。
“我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饿坏了。蠢女人，撑着了都不知道吗？”
他把脸贴在她脸上，轻轻蹭着。
他的呼吸一直打在她脖子上，忍不住说了句：“痒~”
“蠢女人，不是告诉你以后别这么娇媚吗？”
她现在胃难受着，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什么。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啊，太污了……”
“这么抱着你要是有心思想别的，你就该打死我了。”
白初玖缩在他怀里笑。
从小到大她都很清楚一件事，开心的时光永远短暂。
所以她会让每一个开心都放大，而且没有杂质。
现在这样的生活，每一天都是上帝恩赐的。
“怎么了？很难受吗？”
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她的眉心。
“嗯……秦大人，你知道的吧？”
“什么？”
“你父亲的事。”
“知道。”
“你，怎么看？”
“于情，我该帮我的小娇妻，于理，我该帮的也是你。所以，这是一道送分题。”
她仰着头成九十度，望着刚好低头在看自己的秦暮楚。
“真的？”
他低头落下一吻，然后用手把她的头推了起来。
“这样会难受的，蠢女人。”
“你真的不打算帮你父亲吗？之前医院的事你不是都全力支持周楚的吗？”
“不一样。”
“嗯？”
难道周楚在他心里，比他父亲地位还高。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曾经在电视屏幕上见到过的，他和周楚的亲密照。
……
“诶，你打我干什么？”
“你这小脑袋每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想什么了……”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唉，你这么蠢，这些年没我在，是怎么过来的。”
他用力从背后抱紧白初玖，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我哪里……唔……”
“闭上眼睛。”
“……”
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体不舒服，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一场“大战”。
看着脸颊发红的秦暮楚，她开口问：“我想知道，伯母为什么突然那么讨厌我？”
他眉头微微蹙起，“伯母？我妈今天找你了！？”
她点头。
“没伤着你吧？你怎么不早说，快给我看看。”
他站起身就仔细检查起她来。
“伯母只是和我说了一些话，没动手……”
她完全没料到秦暮楚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这让她心里疑惑更深。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秦暮楚都觉得王澜一定会伤害她？
他看见白初玖身上没有伤痕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凉水。
“秦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说：“玖儿，我不知道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如果你再因为我受伤，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放过自己了。”
她坐在那里，看着秦暮楚这个样子，心里忐忑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说话，只紧紧抱着她，一动也不动。
白初玖到第二天他去公司上班，也没能问出什么，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自从那次知道安胎药里被秦暮楚做了手脚之后，她就一直特别害怕信息不对等。
她只要在知道所有别人知道的，甚至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后，才会安心。
所以她立即给白轩打了电话。
……
“哥，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一大早的我还没睡醒呢，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明显白轩还没起床。
“我不在国内的时候，秦暮楚是不是出过事？”
能让王澜对她偏见那么重，最有可能的就是秦暮楚身上发生了什么王澜无法原谅她的事。
“有吗？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哥！”
“好啦好啦，别生气，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就是你死亡报告出来的时候，他，失踪了很长时间。”
“失踪？”
“嗯。没有一个人找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期间他被人发现过一次，一身血污。在医院接受了大概一个月的，心理治疗。
但是好一点之后，他就又失踪了。”
“怎么会……”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秦悦也不清楚。只是他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人就很正常了。
而且开始正常上班。
不过，他第二次出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正丰告上法庭。
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厉害。但最后不了了之。”
她听着自己哥哥的故作随意的声音，右手捏得指节泛白。
“是因为王澜吧？”
“秦悦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
“诶诶诶，你这萎靡的像什么话！？给我振作！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都是以前的事了！”
“我知道啦~对了，你昨晚也回老宅了吧？”
她起身光着脚走到床边，用力拉开窗帘，让春天温暖的阳光洒到自己身上。
这样，就不那么冷了。
“开玩笑，我小侄女在那儿，我怎么可能不回去？你别说，这小家伙真的是你女儿？
说出来我都不信。”
“怎么了？”
“你小时候那野得跟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这小家伙每天就乖乖坐着玩，也不怎么跑，怎么……”
说到一半，白轩突然停了下来。
“抱歉……”
她听他说。
“没事，这，怪我自己不注意。不然，她也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到处跑，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白可的心脏不好。
而且是很不好。
如果没人看着，很可能一觉就睡过去了。
“擦，都怪那个秦冰块！别怕，我一个妇科高手，你一个心胸名医，再加秦悦这个儿科高手，可儿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说得坚定，让白初玖都忍不住想要相信。
“嗯，会好起来的。”
虽然越是身为医生，她就越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突然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她赶紧三两句打发了白轩，挂断电话。
心口痛得厉害，以至于她不得不让自己蹲下来，死死按住胸口。
很快，她的额头有细细的冷汗渗出，脸色惨白。
她觉得头发烫，眼发黑，全身发冷，身子软得像根麻绳，抖动得像风中的草叶。
那药，对她和女儿都有很大的影响。
白初玖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两颗白色的药片，一口吞下。
苦涩在嘴里一点点蔓延开，一点点把身体快要承受不住的痛赶出她的躯体。
半个小时之后，身体总算恢复了力气，她扶着床站起，然后让自己躺到床上去。
躺上床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给席琳发了条短信。
“最近有事要忙，你带着可儿在老宅多住几天，忙完我会回去看她的。”
虽然打字对手上根本没力气的她来说很困难。
就这二十七个字，她居然用了整整三十分钟，才把它打出来，然后发出去。
本来打电话更方便，但席琳向来心细，她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到现在为止，除了龙廷威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这个情况。
药都是她自己配的，也不经过别人的手。
席琳很快就回了消息，她终于放下心。
放下手机是，盯着天花板，她很难受。
不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还能拿多久心爱的手术刀。
虽然现在只要不受大的刺激，她都不会有事。
可不能排除以后会恶化的可能。
一旦没办法确保她在手术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她可能就永远都无缘手术台了。
此刻她嗓子渴得发不出声音，仿佛舌根和喉管都粘在一处。
每次发病的时候，她都会被迫把对秦暮楚的恨意逼出那个尘封的小黑屋。
可是，她并不愿意让自己的生活里只剩下恨。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爱他。
……
她一个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醒来的时候衣服都被冷汗湿透。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但她睡得沉，根本没听到电话响。
拿起来一看，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8:30——“我临时要去C国见一个客户，明天中午之前回来，不用等我吃午饭了。”
11:30——“我到C国了，要什么礼物吗？”
11:31——“不说我就随便买了。”
11:33——“你怎么没有看信息，在忙吗？”
12:00——“还没忙完吗？别忘了吃饭。”
12:20——“你怎么不接电话？”
12:22——“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12:23——“接电话！”
12:24——“求你了，接电话好不好？”
12:25——“我马上回来！”
……
看着上百个未接来电和数不清的未读信息，她忍不住捂嘴轻笑。
突然发现信息回执是个好东西，可以知道对方看没看自己的短信。
就在同时，卧室门被啪的一声打开。
秦暮楚穿着粗气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没来的收回的慌乱。
“对不……”
她道歉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他紧紧抱住。
白初玖能感觉到他的身子颤抖地很厉害，于是伸手拍拍他的背。
“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让你担心了。”
“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这两天又是我做的梦……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想抬头去看，却被他伸手按住头。
“别看。”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白初玖紧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在呢，不是梦，我在的。”
“玖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没有，只是一个小感冒，刚刚出了一身汗就好了，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去哪儿？”
“医院。”
“我自己就是医生，你忘了？真的没事。”
“医者不自医。”
“可是我现在还有些难受，吹了风会更严重的。”
没办法说服他，只好换个方式。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他赶紧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走到床边把窗户都关得死死的。
“……”
感冒其实要注意空气流通……
这个常识他不懂？
虽然自己并不是感冒。
“要不要喝热水？”
“嗯。”
她嗓子的确干得厉害。
秦暮楚赶紧接了杯水送到她嘴边。
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她只好把着他的手去喝。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你出门的时候我还好好的啊。”
“别骗我了，早餐都还没动。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生病了呢，都是我……”
她伸手捂住秦暮楚的嘴。
“我已经很难受了，别让我再来安慰你，好不好？”
他点头。
“以后，你一步也不许离开。”
“噗——我又不是你身上的肥肉。”
“那、那至少要在离我近的地方，半个小时能赶到的那种。”
“秦大人还想雇佣我吗？”
“我……要不是你不喜欢，我一定让你继续做贴身小秘书。这样你就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生病我是知道的。而且只是小感冒，你看我现在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吗？
倒是你，就这么突然赶回来真的没关系？”
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水渍，眼眸幽暗。
“钱没了可以再赚，你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了……”
她收手搂主他的腰。
“秦大人，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怎么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害怕她走？
就算因为她离开了一段时间，也不至于到他现在这种程度。
他没有说话，还是不愿意说。
“秦大人，你是希望自己告诉我，还是让我去听别人添油加醋歪曲事实说出来？”
他握住白初玖的一只手，微微矮下身子，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后面。
在碰到那起伏不平的长条伤疤时，她的手狠狠一抖。
“秦……”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秦暮楚把头埋在她身前。
“我，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
她指尖颤抖着从他脖子后面一直摸到肩膀，眼泪啪嗒啪嗒掉进他的黑色短发里。
“别哭，求求你，玖儿，别因为我哭好不好？”
他伸手慌乱地给她擦眼泪。
“你怎么这么傻……”
明明口口声声叫着她蠢女人，明明一直想要可儿性命的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可是，明明她该生气的，可怎么心里痛得难受，每一口呼吸，变得这么痛？
“他们说你死了……我说没有，我说我能看见你还在，还会对我生气，还会撒娇，还会坐在窗台发呆……他们就说我生病了，就让我去治病……”
“暮楚……”
她现在才意识到，王澜今天对她的态度已经算是非常友善了。
因为，秦暮楚，差点因为她死掉啊……
王澜就算想要杀了她，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他们都想害我，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不愿意，就一直跑……不停地跑……
可是，后来你还是不见了……
我就到处找你，可找不到了……然后他们又把我抓进了医院……
他们一直和我说你死了……还给我看死亡证明……”
秦暮楚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白初玖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说的时候他一直抱着她不松手，好像一放开，她就会消失一样。
“有时候明明在家里，你就在的，可是一到公司，你就又走了。
我就不去公司，每天在房间里守着你……
我看着你的肚子一点点变大，看着你和我说小家伙在踢你……我……”
她紧紧吻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的气息紧紧纠缠，她用这样最真实的接触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他的臆想，而是她真的回来了。
伏在她身上，秦暮楚认真地看着她。
“玖儿，再也不离开，再也别……不要我……不要再把我剩下……
我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不要，好不好……别走……再也别走了……
求你……求求你……”
“嗯，再也不离开。”
痛，心脏好痛。
“玖儿，我爱你……”
“秦大人，我也爱你……”
……
“我最爱的就是那个天使
爱到可以去死
爱到整个世界灯全熄灭
最后还要给你体贴
我最恨的就是那个天使
恨到可以去死
恨到快把自己的全部忘记
最后还要刺青铭记
最恨你那么久都不来见我一次
最爱你当远处传来你的相思
最容易想起最难忘记
最想要得到最害怕失去……” 自此山水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