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低头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委屈的说：“人家……人家只是想听你说爱我嘛，别人都说你是因为我爸爸才对我好。”

　　陆铭冷笑：“我又不是你，我会那么蠢吗？为了弥补一个人，还以身相许？”

　　姜离甜蜜的咬着下唇偷笑：“那……你爱我吗？”

　　陆铭眼眸颤动，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姜离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事已至此。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爱是什么？

　　可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陆铭就是不说。

　　姜离生气的打了他一下：“说一句我爱你就这么难吗！”

　　他点头：“嗯，很难。”

　　姜离不解：“为什么？”

　　陆铭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

　　“因为我没有未来，我没有资格说爱。”

　　姜离鼻子一酸，拥住他。

　　“你还说我傻，你才傻。陆铭……我不要什么未来。我只要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一秒，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只要你是爱我的，只要我能抱着你，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满足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我懂。”陆铭温柔的望着她，轻吻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中：“但我想要你好。”

　　宴会厅门口，传来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张天龙的手下们拿着枪慢悠悠的往进走。

　　姜离仰头，歉疚的望着他。

　　“陆铭，我是不是闯祸了？”

　　陆铭笑的无奈：“你闯的祸多了，你指哪一个？”

　　明知故问。

　　姜离气愤道：“今天这个！”

　　“没事，他不会为难我，只要我把这件事办成。”

　　“要多久，办成之后呢？你会回来的，对吧？”

　　陆铭刚要说话，张天龙的手下就催促着他走。

　　陆铭看着姜离，他想回答她，却没有答案可以回答。

　　姜离揪住他的衣袖，泪如雨下。

　　“会回来的，会的，对吧？告诉我……你会回来的！”

　　***。

　　怀孕之后，姜离更能吃了。

　　每当狼吞虎咽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天他一脸温和的笑，要她大口吃饭。

　　吃完之后还问她：“你怎么那么能吃？”

　　姜离忍俊不禁，拭去眼角滚落的泪水，又往嘴里塞了一只蒸饺。

　　五爷把餐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其实以前我们一直都在争取跟陆铭合作，他一直不愿意。我去了美国之后，有一天他突然联络我，说愿意跟我们合作。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其实过去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想死，但爱上你之后，他忽然想活了。想好好活。所以他希望能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想跟你在一起，白头到老。”

　　姜离的泪水不断滚落，她抬手摸着眼泪，笑着说：“这个蒸饺挺好吃的，哪家买的？”

　　五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告诉他你怀孕了，我问他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说最好生个女孩儿都说女儿像爸爸，如果是女儿，一定聪明又漂亮。万一是儿子，像你一样这么傻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女儿好。”

　　姜离颤抖着，手忙脚乱的又捡了一只蒸饺往嘴里塞，却再也吃不下了。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憾，他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带你去日本看樱花的那一天，他没有回答你，没能对你说出那句话。虽然遗憾，却不后悔，因为他没办法对那句话负责。”

　　“他让我嘱咐你，以后不要再干卧底这一行了，不适合你，你也就是遇到了他，如果遇到一个真正的坏蛋，你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说……你应该接受陆岩，他是个好男人，也真心爱你，如果孩子一定要找一个父亲的话，没有人会比他更合适。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他说，你怕疼，所以孩子最好剖腹产，因为……他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有人说，当你失去一个人的时候，一开始你不会察觉。

　　你会觉得他还在。

　　所以你不会那么难过，不会悲伤的想要死去。

　　悲伤的，是那些不经意的时刻。

　　当你醒来想要抚摸他的脸颊给他一个早安吻时。

　　当你伸着懒腰走到厨房，却再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

　　当你独自一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时。

　　当你遇到一件好笑的事情拿起手机却发现已经无人分享时。

　　当你做了噩梦想要寻求一个怀抱却发现床边空空如也时。

　　当你偶然走过你们曾经手牵着手一起走过的路，却形只影单时。

　　在那样细微而不经意的时刻，你才会恍然发现，你曾拥有过什么。

　　——你失去了。

　　岁月如梭。

　　姜离曾以为自己会痛苦的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生了孩子，她发现她每一分钟都得活下去。

　　忙的焦头烂额。

　　没有一刻不在为那个小家伙费心费神。

　　是个女儿，早产，出生的时候那么小。

　　所以姜离叫她陆小小。

　　一出生就是个狠角色，踹了护士好多脚。

　　女儿确实像爸爸。

　　小家伙从小就很沉稳，不苟言笑，总爱问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问题。

　　还没上小学，姜离就觉得有点应接不暇。

　　还好有陆岩在，他能回答她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陆小小不止一次的说想要陆岩做爸爸。

　　姜离都否决了。

　　“你有爸爸。”

　　“那他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

　　“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他会回来吗？”

　　姜离无法回答。

　　姜离喜欢看韩剧。

　　陆铭喜欢看美剧。

　　其实他平时都没什么时间看。

　　姜离缠着他看，他才不得不选了一部美剧。

　　姜离总以为，他会选个什么丧尸，悬疑，战争类型的……

　　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高智商变态的模样。

　　没想到，他选择了一个温馨又搞笑的家庭剧。

　　他总是不苟言笑，却每每拥着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姜离总会梦到他的笑容。

　　梦里，她像个花痴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泪如雨下。

　　“妈妈，你又哭了，不乖哦！”

　　陆小小抱着玩具小兔子，揉着朦胧的睡眼。

　　自从知道了自己也有爸爸，陆小小每天都会问姜离一个同样的问题。

　　“妈妈，爸爸今天会回来吗？”

　　姜离背对着陆小小擦去泪痕，点头：“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明天呢？”

　　“起床，洗脸刷牙，准备去幼儿园。”

　　“妈妈，如果后天爸爸还不回来的话，你能不能让陆岩叔叔做我的爸爸？”

　　***。

　　姜离回头，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你只能有一个爸爸。”

　　陆小小抿着嘴，很怀疑的看她。

　　“可是我们班的小强就有两个爸爸！”

　　“……”

　　姜离无言以对。

　　陆岩很早就到了。

　　他每天都会来接陆小小去幼儿园，会陪她玩儿，和她一起做作业。

　　他甚至有点溺爱她。

　　很多时候陆小小做了错事，姜离想要教训她，她就会去找陆岩。

　　陆岩心软，抱着陆小小，两双眼睛都楚楚可怜的望着她，希望她消气。

　　她没有一点脾气。

　　这一天，陆小小兴高采烈的回来，说老师夸奖她作业写的好。

　　姜离问她是什么作业，陆小小说，是写给爸爸的一封信。

　　——。

　　爸爸，你好。

　　我叫陆小小，是你的女儿。

　　妈妈说你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叫天堂的地方，那个地方到底有多远呀？

　　我一直在攒钱，每天攒一块钱，我希望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能攒很多很多钱，这样我就可以买机票去看你了，妈妈说飞机可以飞很远，我猜应该可以抵达天堂。

　　爸爸，天堂好不好？我想知道。

　　爸爸，如果你暂时回不来，能不能让陆岩叔叔先做我的爸爸啊？

　　因为妈妈太孤单了。

　　别的阿姨去超市的时候，都会有叔叔陪着，妈妈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去，买很多很多东西，我还太小，也提不动，妈妈就分好几次提回来。

　　虽然陆岩叔叔很想帮她，可是妈妈不让他帮，真不懂是为什么。

　　而且，别的阿姨做不了的事情，都有叔叔帮忙做，可是妈妈有许多做不了的事情，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做，她这个人其实有点笨，学什么都不是很快，我很担心她。

　　最担心的是，妈妈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她每天晚上都会喊你的名字，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哭，哭的很难过，哭的枕头湿掉一大片。

　　虽然她答应过我再也不哭了，但每天醒来脸上都带着眼泪。

　　我猜她一定是太想你了所以才这样吧？

　　爸爸你在天堂很忙吗？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就一趟也好呀。

　　我想学小提琴，陆岩叔叔说钢琴好，妈妈想让我学画画，最后他们决定全让我学。

　　本来陆岩叔叔还说让我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妈妈不讲道理，非要我全都学。

　　妈妈这种时候太坏了，陆岩叔叔都不敢说她。

　　爸爸，如果你在的话，你会让我学什么呀？

　　爸爸，如果你在的话，妈妈一定会听你的话吧。

　　爸爸，如果你在的话，我一定每天每天抱着你的胳膊跟你撒娇，也不会害怕妈妈再欺负我了，因为爸爸会帮我的，对吧？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我们班的小强，他说他喜欢我，他每天都把零花钱拿给我买糖吃，妈妈说了每天只让我吃两块糖，可是我在幼儿园偷偷吃三块，这都怪小强！

　　陆岩叔叔知道这件事之后很生气，他找小强谈话了，后来小强就不敢说喜欢我了。

　　我问陆岩叔叔为什么小强不喜欢我了，叔叔说小强是坏蛋。

　　叔叔还说，如果爸爸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揍小强的。

　　爸爸你会揍小强吗？揍就揍吧，只是下手别太重，毕竟他给我买过糖。

　　老师说这封信一定要写一千个字，陆岩叔叔说这太为难一个幼儿园的孩子了，妈妈却说现在的小孩子都很聪明，写一千个字不算什么。

　　妈妈太坏了。

　　对了，爸爸，还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忙。

　　夏天的时候我捡了一只小狗狗，它特别可爱，它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它。

　　妈妈和叔叔也都喜欢它，我给它取名叫乐乐。

　　乐乐很乖，它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我身边睡觉，一睡就是一整天。

　　妈妈说它是流浪狗，很可怜，要我一定要很温柔很温柔的对待它，不能欺负它。

　　它那么可爱，我怎么会欺负它呢？

　　有乐乐在身边，我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暑假，但是开学之后乐乐就不见了。

　　叔叔和妈妈说，乐乐也去天堂了。

　　爸爸，如果你在天堂见到乐乐，能不能帮我照顾它，它喜欢吃火腿肠，你不要太小气，多给它买点好吃的，好吗？

　　爸爸。

　　你不是答应过妈妈会回来的吗？

　　为什么我等了一天又一天，还是等不到你呀。

　　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