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涵回过神后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
听筒里沉默。
沈若涵慢慢挂掉电话,抱着自己狠狠哭起来。
那些刚刚压制住的痛苦,猛然窜上心头。
为什么自己会是童芳捡来的?
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会把自己丢掉?
他们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因为当时年轻?
那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雨夜,桥洞里传出一阵阵的哭声,路过桥上的人们,听到这声音纷纷都加快了脚步。
“哎嘿嘿嘿,嘿,哎嘿嘿。”
耳边奇怪的声音将沈若涵吵醒。
她睁开眼,一张布满污垢的脸瞬间放大,蹭的站起身。
身前的流浪汉又冲她笑了笑,跑开了。
她皱着眉看了一眼周围,想起了昨天晚上。
正想着,陆川西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哪?”此时的陆川西站在门口已经按了好几下门铃,就是不见人出来。
“公寓附近的大桥下。”沈若涵看着灰色的天空疲惫道。
五分钟之后,陆川西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沈若涵从楼梯上一层一层走上来。
“你怎么了?”陆川西疑惑地看着她。
“我要请十天假。”沈若涵停住脚看他。
“为什么?”陆川西更加不解。
“回老家。”撂下这三个字,沈若涵上了他的车。
回公寓换了身衣服,两个人直奔林伯的诊所。
早上八点钟,林伯的诊所还没有开门,陆川西只好带着沈若涵从侧门进去。
“你跟林伯很熟悉?”这话一出口,沈若涵就想抽自己两嘴巴子。
从昨天两个人的交流到现在陆川西熟门熟路的样子,何止是很熟悉,简直就是非常熟悉。
“恩。”陆川西淡淡的应声,让沈若涵的心里泛起涟漪。
两个人走进屋里,林伯坐在桌前正在喝粥。
小姑娘坐在非常高的凳子上给自己的父亲喂粥。
听到脚步声,两个人回头。
林伯继续喝粥,小姑娘则是放下碗,朝沈若涵跑了过来。
“姐姐,你来啦。”她欢快地朝沈若涵跑过来。
沈若涵弯起嘴角回抱住她。
“谢谢姐姐和哥哥和爷爷救了我爸爸。”软糯的声音听的三个都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若涵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
“周无忧。”小姑娘说起自己名字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
沈若涵痴痴地瞧着,只听她又说,“妈妈说,希望无忧一辈子无忧。”
有眼泪从无忧的眼泪流出,一直没说话的周天雄叹了口气。
沈若涵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道,“这个名字真的好听,姐姐也希望无忧要一辈子无忧哦。”
无忧点点了头,朝着沈若涵的脸颊亲了一口。
“无忧亲过姐姐了,姐姐你也会一辈子和无忧一样无忧哦。”
沈若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扶了抚无忧圆圆地脸蛋道,“谢谢无忧哦,现在姐姐需要和爸爸还有爷爷说些事情……”
“那无忧先出去玩啦。”不等沈若涵说完,小姑娘就跑了出去。
沈若涵和陆川西一愣,林伯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小丫头聪明的很。”
周天雄也笑了。
沈若涵走过去,坐在他面前,看着眼睛缠着纱布的周天雄道,“周先生,和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吧。”
周天雄沉默了,陆川西找了把凳子坐着静候下文,林伯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过了会儿,周天雄开口,“小姑娘,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为了报答你,我不能说。”
他端坐着,嗓音沉稳。
“周先生,你觉得我们这次从安爷手底下逃出来,以后的日子还会清静吗?您听过这个词语吧,由简人奢易,从奢入简难。虽然词语的意思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这意思是一样的。你既然接触了这一层面,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
沈若涵看着周天雄的拳头缓缓在大腿上收紧。
她在赌,她在赌周天雄这次绑架之后一定不会再缩着脑袋追求安逸。
许久许久,周天雄的青筋暴起的手腕松了下来。
他对沈若涵道,“抱歉,我的无忧只有我了,请原谅我的自私。”
“是你怕死!”沈若涵拍了一掌桌子,愤怒起身。
她直视着周天雄沉声道,“你还看不清楚吗?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扩大势力保护无忧,二是让无忧跟着你东躲西藏,随时担着失去你和被伤害的风险,你自己选!”
简陋的诊所中回荡着沈若涵的声音。
她此时聚精会神地盯着周天雄,心里着急,这个汉子到底在逃避什么!
完全没有注意,林伯和陆川西的视线从她站起身的那一刻,就盯着她。
陆川西看着她周身围绕着凌厉,心里惊讶。
林伯瞧着这个小丫头震慑人心的语气,猜想着她的经历。
“我……”周天雄慢慢道。
沈若涵看着他,陆川西也看着他,林伯也看着他。
周天雄缓缓启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他对沈若涵低下了头。
沈若涵立刻去扶他,并道,“不用客气,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和无忧受到伤害。”
陆川西看着沈若涵在自己的面前说着保护另一个男人,心里有点酸酸的,当下起身走出去。
林伯依旧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沈若涵。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上一直下到中午,陆川西将沈若涵送去车站。
检票口,陆川西看着沈若涵慢慢走远的身影,上前一步拉住她。
“我陪你一起去。”陆川西蹙眉道。
沈若涵挥开他的手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那就回去看好陆云天。”
沈若涵相信这句话陆川西明白是什么意思。
果然,陆川西站着不动了。
沈若涵坐上了回乡下的客车,车上她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想着小时候,和那两位并不待见自己的爷爷奶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去,也不知道从哪里调查,她想,可能是自己需要安静吧。童芳那边没有说完的话,她不想在听,听的越多,就越难过,还不如自己去挖真相。
沈若涵想着想着就靠在了车窗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了一个男人被黑衣大汉们乱刀砍死,男人背对着她站着,她只能看到飞溅的血花,完全看不到男人的正脸。突然场景又是一转,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正行驶着一艘船舰,突然撞上了一块礁石,周围的景物突然慢慢开始变成灰色,沈若涵只能看到一处颜色,此时船上一个红衣女子斜斜地掉了水里。海浪一层又一层地吞噬着这艘小船,很快地,大船就消失不见。
“小姐,小姐,醒一醒,您到了。”
沈若涵被乘务小姐唤醒,看着面前的人关切的眼神。
沈若涵晃了晃脑袋,意识清醒,抓着包下车。
踏上曾经长大的地方,好些年没有回来过了,除了每年会照例以父亲的名义给老人寄钱,其余的时间,沈若涵没有想回来的念头。
因为,她的爷爷奶奶讨厌她。
随意地在商店里买了一点保健品,沈若涵坐上了到乡里的汽车。
一路颠簸,车子晃晃悠悠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钟了。
乡村的天黑的早,沈若涵用手机照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她走的很慢,来来回回走错了好几次路,一连问了好几家,最后到达家里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看着熄了灯的房子,想着阴着一张脸的爷爷奶奶,沈若涵有些胆怯。
但她还是上前,敲响了门。
几声狗吠之后,屋子里的灯亮了。
过了一会儿,正堂的门开了。
年迈的老人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大声问道,“这么晚了,是谁啊?”
“沈若涵。”沈若涵站在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声。
“不认识,走远点。”
厌恶的语气说完,咣当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沈若涵叹了口气,将保健品放到地上,靠着土墙坐了下来。
看着头顶硕大的月亮,沈若涵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听着周围草丛里不知名儿的虫叫声,闻着青草香中夹杂着的泥土气味,心里安静无比。
怪不得有些有钱的老板有时候会选择将自己的房子弄到很偏僻的山上,或者是离市区很远的地方,大自然中存在着城市里永远都没有的安静啊。
此时的天气已经入夏,沈若涵穿了一件中袖的T恤和一条牛仔裤。
现在夜晚的温度并不是很低,阵阵晚风吹散了空气中的燥热。
她抱着自己靠着墙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木门吱嘎一声开了,铁锁链碰撞着门板发出扑零零的声音。
接着是一声剧烈的咳嗽。
沈若涵迅速睁开眼,站起身去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的老人。
老人被她搀扶着进了屋,将老人安置在凳子上,沈若涵立刻就去倒水。
随后,几步走过来,她道,“爷爷,您慢点喝。”
老人接过她递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这时,沈若涵的奶奶披着衣服,从里屋走出来。
看到她后,冷声道,“你回来干什么?来看看我们死没死?”
沈若涵转头,看着老人依旧憎恶的目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无论是被欺负还是生病,两位老人从来没有重视过自己,以至于,那段时间沈若涵总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爷爷奶奶才不喜欢自己。
现在长大了,但是她依然不清楚这种憎恶的背后真的只是重男轻女这么简单吗?
老人喝完水又咳了几声,沈若涵回过神,看着爷爷低着头的模样,问道,“爷爷您是生病了吗?”
老人推开她的手冷声道,“不用你管!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们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沈若涵面无表情地问出声。
这声询问压在她的心里已经二十多年了,如今脱口而出却没有让她感觉到半分轻松。
“快点走!你给我快点出去!”沈若涵的奶奶听到沈若涵的问题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推她。
“出去!出去!出去!”
咣当!
木门被老人狠狠地关上了,沈若涵表情痛苦地上前一步继续去敲门。
这时,电话响了,是陆川西,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接起电话。
“秦安街的工厂发生事故,技术人员提交上来的报表数据是你做的,陆老爷子现在指名要见你。” 权爱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