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姝瑗瞧着这镯子的成色,浑然天成苍翠欲滴,一看就是少有的珍品。她急忙脱下镯子,放进锦盒里。
“姐姐,太过贵重了!”夏姝瑗蹙着眉头,急忙说道。
邓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摇头说道:“不过是皇上赏赐的罢了,我瞧着和你极为相衬,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邓绥话音刚落,夏姝瑗不由得一愣。皇上赏赐的,这难道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差别吗?
这后宫果真是仰人鼻息,你若得宠随便赏赐一件东西便是价值连城,你若不得宠就连底下的奴才都敢骑在你头上。
夏姝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由得渐生凄凉。
“对了!这是一小盒子凝芷玉露膏。我瞧着冬天寒冷,寒风凛冽,沾些这玉露膏涂抹在脸上,可保肌肤柔滑水嫩,不受东风摧残。”说着邓绥又拿出那盒自己珍藏的玉露膏,柔声说道。
夏姝瑗抬眼打量着那装玉露膏的盒子,檀香制作,精致有加。就连盛器都是纯银打造,奢华无比,想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东西吧。
瞧着她把这些珍贵的物件都往自己这儿送,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夏姝瑗心里却始终都高兴不起来。
两人又一顿闲话家常了许久,望着天色已晚邓绥便起身离去。
将邓绥送到园中后,夏姝瑗便折回屋里,瞧着案上那一件件珍贵的物件,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咬着嘴唇吩咐道:“笙儿,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收起来,丢到库房的箱子最底层。”
笙儿抬了抬眉,夏姝瑗的心思她立马猜了个通透,随后拘了拘身子,小心应道:“喏!”
回宫的路上,邓绥紧裹着披风,可是依旧冻得不轻。
一旁的容若看了担心不已,将邓绥扶着。
“这天气寒冷,贵人总是不听奴婢劝告!”容若无奈的笑道。
“是呀!天气寒冷可总也不见得下雪!”邓绥抬头望了望这天,随后又道:“今日去看姝瑗,我见她笑得勉强,似乎不是很开心。”
回想今日姝瑗的一举一动都有些拘谨,就连笑容都不似以往灿烂,邓绥心里不免有些忧心。
“夏良人不得宠,宫中不长眼的奴才多着呢,她又怎会高兴得起来呢?”容若低头叹息。
一听容若这样讲,邓绥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她转身看着容若,严肃道:“容若姑姑,明日你去跟少府的人说一声,就说他们给楚德殿的木炭送错了,让他们捡些好的重新送去。”
一想到今日园中瞧见那漫天的烟雾,呛人的气息,邓绥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没想到那少府的奴才竟然如此骄横,天气这么寒冷,没有木炭取暖姝瑗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如奴婢回宫捡些木炭送到夏良人那应应急吧!这少府虽只是管理各宫物资发放,可是也是顶重要的,我们也不至于无端得罪了他们,贵人意下如何?”容若谨慎的问道。
邓绥知道容若说的并无不对,但是细细想来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有些气恼的扯过一旁的一片树叶,负气道:“明日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我们接济得了她一时,可是总不能长此以往吧!就该让那少府的人长点记性。不然以后再克扣姝瑗的物资,她性子倔又不肯于我们诉苦,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办法,到时候苦的还是她自己。”
“也罢!”容若点了点头。
邓绥这才迈步继续往前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眼前一黑头脑发胀,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身边的容若几时扶住了她。
“贵人,贵人你没事吧!”容若吓得不轻,急忙问道。
邓绥站稳脚步,可是脑袋沉重,疼得厉害。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难受。
过了好久,邓绥才好了点,眼前又重新明亮了起来。
“贵人可要奴婢去找人送你回去?”容若扶着邓绥,小心问道。
邓绥摇了摇头,安慰道:“已经无碍了,许是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回去让浣纱炖点东西补补,也就没事了。”
在容若的搀扶下,邓绥这才回到了黎岚殿。
刚扶着邓绥坐下,容若立马叫道:“穆荆和穆勒呢?让他们赶紧去请太医令过来”
“哎!姑姑不用了,我已经无碍休息会儿就好了!”邓绥现在觉得身体舒适了不少,并没有放在心上。
瞧着邓绥坚持,容若也不再多言,只是吩咐香菱让厨房炖些补品。
用过晚膳后,劳累了一天的邓绥早早的便歇息了,那一日刘肇依旧留宿在了江良人处。
翌日,邓绥在香菱和浣纱的服侍下,早早的便起了床。
一切妥当后,便前置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可刚出院里,邓绥便瞧见穆勒在院中打水。
大早上的,天气寒冷。他的手已然被井水冻得通红。
“穆勒你过来一下!”邓绥向他招了招手,柔声道。
穆勒应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木桶,小跑到邓绥跟前,跪在地上小声道:“贵人唤奴才可有什么事情?”
“起来吧!”邓绥柔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打水?穆荆人呢?”
“回贵人,晨起的时候奴才就没有看见穆荆的影子,许是有其他事去了吧!”穆勒恭敬的回道。
邓绥抬了抬眉,点头说道:“你打了水赶快回屋烤烤,莫要冻坏了。”
“谢贵人关心!”穆勒笑着道。
邓绥点了点头,便出了院子。
见她一路无话,容若不由得道:“这穆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倒是这穆勒平日里勤奋有加,老实忠厚。”
邓绥但笑不语,只顾着往前走。
可是刚到椒房殿外,远远的便瞧见一堆人围在那。
有慕贵人、韩云静、祺良娣,定睛一看,在她们中间还有一个夏姝瑗。
瞧着她们人多势众,邓绥唯恐夏姝瑗吃了亏,连忙走上前去。却瞧见夏姝瑗一脸的隐忍,见着邓绥也微微有些不自在。
显然其他人也看见了邓绥,韩云静本就视邓绥为眼中钉,绊脚石,看见邓绥不由得酸到:“哟!说到曹操曹操到!”
邓绥没有理会她,只是走到夏姝瑗身边,担心问道:“没事吧?”
夏姝瑗摇了摇头,邓绥这才放心下来。
瞧着一脸委屈的夏姝瑗和趾高气扬的韩云静等人,邓绥自然明了,恐怕刚刚她们对夏姝瑗又是好一通的羞辱。
想到这里,邓绥不由得气愤,可又不好当众于她们撕破脸皮,只得拉着夏姝瑗进了椒房殿。
“哼!”韩云静冷哼一声,抬了抬眉,也跟着进去了。
刚刚进殿,江良人便笑着对邓绥点了点头,邓绥亦是点头回礼。
这一举动恰好叫慕贵人看个正着,她轻轻笑了笑,随后酸道:“哎呀!邓绥与江良人夏良人可真真是姐妹情深啊,真是羡煞旁人了。”
邓绥没有应她,一旁的韩云静倒是率先开口了:“姐妹情深?既然这江良人和夏良人即同为邓贵人姐妹,理当相互扶持。可为什么邓贵人倒是一门心思的帮助江良人得宠,却忘记给夏良人分一杯羹呢?”
她这话,不由得让邓绥一惊,好一记挑拨离间,当真是毫无破绽,让人无话可说。
“江姐姐聪慧,不如姝瑗笨拙,皇上喜欢江姐姐自有皇上看中之处。”夏姝瑗开口应道。
“夏妹妹也天姿国色,何必妄自菲薄!”江良人抬了抬眉,随后恭维似的说道。
邓绥夹在中间,这言语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意味。
她刚想开口,慕贵人却抢先道:“哎!夏良人大度得体,可是姐姐我真替妹妹感到不值呢!别一心巴巴的指望着某些人,有的时候什么姐妹情意是靠不住的,还是自食其力来的稳妥!”
邓绥眉间一蹙,这慕贵人摆明了是在挑拨她们姐妹关系,她又岂能继续隐忍。
“噢?慕姐姐当真是说笑了,既然姐姐知道如此劝说姝瑗,却不知道检点自身,这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呢?”邓绥缓缓应道。
邓绥这是在嘲讽慕贵人依附郦昭仪仰人鼻息,却还在这挑拨他人。
慕贵人岂会不明白,当即变了脸色。
“呵!令你伶牙俐齿。你的那些小伎俩又岂会瞒得过他人?只怕哪天翻了船,淹得还是你自己!”
慕贵人冷哼着说道,说完还看了看夏姝瑗。
夏姝瑗挑了挑眉,随后应道:“我相信邓姐姐,清者自清由不得他人泼墨。况且我们这条船上的人都是在水乡地域长大的,莫说是不会翻船了,就算是翻船了水性也是极好的,就不劳慕姐姐费心劳神。”
夏姝瑗端坐着身子,不卑不亢的应道。她话音刚落,引得萧美人一阵发笑。
慕贵人瞧着尽然被这么一说,沦为笑柄,脸色更是气的不轻。
瞧着今日的夏姝瑗和以往的大为不同,没有了以为的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似乎心性也比往常高了许多,邓绥不由得暗想许是进宫经历的事多了,她变了心性。
只是不知如今她学会保护自己,不再逆来顺受,势必会得罪不少人,不知道是好事坏。 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