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切都那样的平静,这日和着往常一样,邓绥在闲暇之余往御花园里逛逛,这三月的景色愈发迷人。
御花园里的春色更甚,便邀着夏姝瑗一起去赏景。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萧径上,春雨过后,空气各外的清欣。
两人相互掺扶着一览园子里的春色,一众宫女小心翼翼的跟在了身后。
邓绥的小腹也微微有些隆起,孩子已经四月有余。
“姐姐,小心脚下!”夏姝瑗牵着邓绥的手,小声提醒。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春雨,路面有些湿滑。邓绥笑着点了点头,观赏着那竞相盛开的春色。
打最后一株桃花盛开后,整个院子渐渐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在微微阳光的映照下有如仙境,那是早春刚刚落过的新雨后的雾气,透着粉红色的绮丽。
从御花园这头望到那头,牡丹富贵自是不必说,便是衬着飞阁流丹的春藤,此时已经偷偷冒出了些许青芽,旁边是特意从白沙堤移栽过来的青翠长柳,枝条微垂,此时已如情人温软的手指般堪堪掠过人的脸颊。
“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感觉整个人都懒散了不少,今日若不是邀着你陪我出来转转,怕是现在还赖在榻上,不愿意动弹呢!”看着自己身边的夏姝瑗,邓绥心里宽慰,嘴角带着盈盈笑意。
如今夏姝瑗怀有身孕,皇上待她也要恩宠更甚,已经拟了旨意,有意晋封她为良娣,只待她平安诞下皇儿就行册封礼。
事到如今,她位份尊贵,却依旧待自己敬爱如初,这份情义,实属难得。
“姐姐哪里话,你我姐妹,何须如此客套!”夏姝瑗拉着邓绥的手,低声笑道。
邓绥停下脚步,瞧着路边的牡丹开的艳丽,移步上前,走到那牡丹旁边,伸手摘下一朵,亲自斜插在夏姝瑗的鬓边。
今日夏充依一袭鹅黄色的丝帛裙锯,头戴金色华钗,钗上的坠饰摇摇晃晃,配上鬓角的牡丹,别有一番风味。
“鲜花配美人,这牡丹开的艳丽非凡,自然是要和妹妹的天姿国色相宜的!”邓绥望着夏姝瑗,嘴角带着笑意。
闻言,夏姝瑗脸颊范红,微微低头。谈笑片刻,两人正好准备移步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原来,郦昭仪和着慕贵人也带领着一众宫人,迎面走来。
见此情形,邓绥拉着夏姝瑗的手,急忙站到路边,身后的一众宫女也识趣得避开一道道路。
郦昭仪也看见了邓绥等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没去,嘴角带着些清冷。她身边的慕贵人见着邓绥等人,也是冷哼了一声。
邓绥自然懂的隐忍,如今郦昭仪重获圣恩,见着郦昭仪,她微微屈膝,恭敬有加:“参加郦昭仪!”
见此,夏姝瑗也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甘愿的躬了躬身子。
郦昭仪一脸高傲的样子,走到邓绥旁边顿住了脚步,却并没有让她们起身。
“哟!本宫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邓婉仪与夏充依呀!两位如今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还出来四处走动,这也不怕脚底路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怀着龙裔,四下招摇呢!”郦昭仪挥了挥手里的方巾,轻拭鼻尖,冷言道。
邓绥屈着身子,难受得厉害,可见着郦昭仪没有开口,只好忍耐。
一旁的夏姝瑗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正欲起身,却被邓绥一把按住了。
她有些不满的样子,邓绥却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见此夏姝瑗却也只好做罢。
“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觉得屋子里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邓绥抬着头,不卑不亢的应道。
郦昭仪瞪了她一眼,冷哼道:“如今这邓婉仪与夏充依都有了身孕,当真是好福气,只是不知道哪个的福气更甚,不知道谁能诞下皇子,兴许还能母凭子贵,就此飞黄腾达,来日恐怕还要骑到本宫的头上呢!”
郦昭仪此话虽然有些偏激,可是却又不无可能。
如今宫中皇子甚少,除了太后抚养的皇子刘保,却也只有祺良娣膝下的皇子刘平。这两个皇子却都资质平平,平日里也不得皇上宠爱。
若是此举得男,那就可能是将来的太子,届时自是母凭子贵,身价百倍。
“娘娘放心!这生男生女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说不定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说不一定呢?”这时候,一旁的慕贵人捂嘴偷笑道。
闻言,邓绥和夏姝瑗心中皆是一惊,惶恐难安。
看着她两渐渐变白的脸色,郦昭仪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甩衣袖,翩然离去。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姝瑗,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见着郦昭仪远去的背影,邓绥赶紧拉起一旁的夏姝瑗,有些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夏姝瑗缓缓起身,轻轻摇了摇头,见此邓绥心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姐姐,郦昭仪越发瞧着咱们不顺眼了,以后恐怕是凶多吉少!”夏姝瑗绞着方巾,隐隐有些担忧。
邓绥点了点头:“以后只怕得事事留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香菱突然从远处走了过来,只见她脸颊绯红,气喘吁吁的样子。
“主子,主子!”隔着老远,香菱便开始唤道。
瞧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邓绥轻笑出声,随后佯装嗔怒道:“你这丫头,好没样子!”
见此,香菱赶忙停下了步子,叉着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主子好生糊涂,出来逛御花园迟迟不归,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十五,老夫人已经进宫,只待主子回去,一诉相思之苦呢!”
闻言,邓绥恍然大悟,心里却又深深的自责:“我竟忘了,今日是母亲进宫的日子!”
说着,邓绥喜上眉梢,转身望着夏姝瑗笑道:“夏妹妹,多日未与家母相见甚是挂念,今日就不陪你赏花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她一脸掩饰不住的欢喜,夏姝瑗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回到凤阳偏殿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时,望着桌子上的饭菜夏姝瑗却没有丝毫胃口。
“主子,多多少少还是吃些吧!”见着她迟迟不肯提起碗筷,贴身宫女看着夏姝瑗轻声劝道。
夏姝瑗放下手里的碗筷,瞧着满桌子的饭菜眉宇间却有些感伤。
自进宫以来,没次用膳都是独自一人,看着一大桌子饭菜却只有一双碗筷的时候,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儿。
“这时候邓姐姐该是由着邓夫人和皇上陪着用膳吧!”盯着饭桌,夏姝瑗喃喃自语。
“主子可是想念府中双亲了?要奴婢说皇上就是偏心,同样是怀有身孕,为何那邓婉仪都可以让自己的双亲探望,而主子您就不可以呢?”贴身宫女望着夏姝瑗替她打抱不平。
她话音刚落,夏姝瑗便转身狠狠的掴了她一眼:“闭嘴,你若以后再这样口无遮拦,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贴身宫女立刻跪在地上,连声认错。
见此,夏姝瑗这才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邓姐姐位份尊贵,又深受皇上宠爱,我又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呢?”
话语间,夏姝瑗的声音里充满哀怨。那颇有些感伤的眼神里颇有些不甘。
“主子,事到如今也该为您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了。”一旁的贴身宫女望着夏姝瑗的样子,忍不住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打算?我如何不知!只是如今看来我又能如何为自己打算!”夏姝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如今她虽怀有身孕,可是终究还是出身卑微,即便日后诞下皇子,恐怕也依旧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主子忘了?我们背后可还有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么?”夏姝瑗自言自语的问道,随后心里隐隐有了主意。
但只是片刻,她又心生冷意,为自己刚刚有些疯狂的想法感到后怕。只是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低人一等的生活,她厌恶到了极点。最终那个可怕的念头,在权利的驱使下,再次浮上了心头,挥之不去。
月落,无边的黑暗席卷而至,墨色氤氲,深沉的难以化开,无边的黑夜陷入沉寂。
椒房殿里,一片灯火辉煌。皇后阴孝和端庄的坐于铜镜面前,由着宫女一件件的取下她头上繁琐华丽的珠钗。
褪去华服,换上一件月华色的轻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清秀可人。
她进宫也有数年,从皇上登基那年便一直伴随左右,算算如今自己也已然从花季少女变成如今这般。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己也不过二七年华,可是却已经是旧人归去来兮。
正好当皇后娘娘望着铜镜独自叹息的时候,椒房殿的掌事宫女走了进来:“禀娘娘,夏充依求见!”
皇后放下手里的木梳,语气淡淡道:“这三更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夏充依只是说有要事求见娘娘!”掌事宫女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道。
皇后见此也不再多言,转身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邓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