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时赵元昭已经不在了,霍之湄侧着身子抚摸着他躺过的地方,贴近了去嗅着他的味道,脸上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皇帝染风寒了,这个信儿一经传出,珍美人立时就被请进了椒房殿。
“这几日都好好的,唯独昨夜宿在你那,今日就染了风寒,你是怎么侍奉陛下的!”窦瑰兰心里心疼,对沈媚言辞也就严厉了许多,却也没有咄咄逼人。
沈媚的眸中闪着泪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吐出了一句让窦瑰兰更为震怒的话:“回皇后娘娘,昨夜陛下不在妾这儿,半夜就出去了……”
皇后眉毛挑高,眼睛也立了三分:“半夜出去!那你不会拦吗?半夜让陛下出去受寒?!”
泪水在沈媚眼眶里打着转儿,感觉随时都会落下,她是真委屈啊,不过如此说来,陛下昨晚没来皇后这儿?
“妾……知罪!”沈媚一俯身一叩头,然后便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窦瑰兰松了松眉头,叹了一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回去闭门思过,既然侍奉不好陛下,牌子也不必挂着了,本宫要去侍疾了,你退下吧。”话说完就起身往九龙殿去了,看也不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沈媚。
沈媚只觉委屈万分,昨夜并未承宠不说,半夜里陛下还离开了,今早又被皇后娘娘召来训斥,当真有苦难言。抬袖拭去方才俯身叩首留下的眼泪,由鹊枝扶着起身退出了椒房殿。
“回皇后娘娘,陛下无碍,已经歇下了,命人勿扰。”
窦瑰兰站在九龙殿外,听着程岁说着这句换汤不换药的话,想起了以往在东宫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命人把自己挡在外面的。窦瑰兰有些站不稳,借着身旁锦绣的力堪堪稳住身形,依旧端着暖笑:“还要多劳烦程公公照料陛下,那本宫先回了。”
程岁应着,看锦绣扶着皇后娘娘一步步走远,心底叹了口气,皇后温婉贤惠,是难得的母仪天下之人,只可惜他那位陛下心里是装不下任何人了,想到这儿他不禁一撇嘴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九龙殿紧闭着的大门,低头露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便又退回廊下了。
窦瑰兰见不着陛下,心中烦闷,索性又去了康泰宫。得到的却是太后娘娘去逛园子的回话。皇帝病了,太后逛园子?就说不是亲血缘,也好歹有点关心表示吧?窦瑰兰这是第一次突然对太后有了点不满,蹙了蹙眉什么也没说,心中更是烦闷的回了椒房殿。
谁知道其实太后娘娘正在九龙殿里喂皇帝陛下吃药呢?
“让你不听话,知道受罪了吧?”霍之湄轻轻吹着勺里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喂给赵元昭,嘴上埋怨着,眸里的心疼却是装不住的。
“谁说是受罪,这是享福呢。”赵元昭鼻音浓重的与她调笑着,把手枕在脑后,就这么看着她,手伸过来他就张嘴,伸回去他就看着她笑。
“笑什么?”一看就没想好事。
“央儿,以后咱们都这样去相处好不好,别再那么疏远我。”赵元昭放下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膝盖,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也更像是在引诱她。
霍之湄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在先帝驾崩后,就和缓了许多,不再是两人相对无言、眼神的闪躲,霍之湄是恐惧这种状态的,但她更害怕现在的状态,她真怕有一天自己会深陷。
霍之湄理了理心思,并未回答,又舀起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赵元昭喝下这勺后,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药碗,将剩下的药汤一口饮尽,然后霍之湄等来的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亲吻,苦苦的,却有着药香,还有点甜……
许久后赵元昭放开了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霍之湄垂着头,面颊泛着红,低声羞涩道:“以后有人在,你不可以这样……南珍北珠在也不行。”
他知道她心里还是爱着他的,她现在已经在接受他了,不管是不是还介意着身份,最起码现在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疏离自己了,那么这一步他就走对了,接下来一切就差东风了,至于这个东风嘛——啧,他可不想等太久。
“晚上别回康泰宫了,就歇在九龙殿吧。”赵元昭看着她的脸,很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尽量说的轻松,不让她有任何压力。
“我还是要回去,宫里人多眼杂的,你别不在意……”
霍之湄虽说是有些心动的,想念在他怀中入睡的那种安心,但还是拒绝了。
“也罢,再过了病气给你。”赵元昭这次倒很直爽,没有再多说,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一个月后,册封名单已经下到储秀宫了,各小主都蠢蠢欲动,待公公宣旨完毕,所有人接旨后忙着迁宫,有人欢喜有人忧。太后和皇后皆是看着各人家世给予的位分,拿给皇帝过目时,皇帝略略扫过一眼便让程岁拿去宣了。
春日晴好,光照四处,这后宫的纷扰才刚刚开始。
霍之湄看见南珍满面笑意的走进来时,还以为她捡了什么金元宝,正要调笑她,便闻人雀跃道:“娘娘,金贵仪来给您请安啦!”
金颐是霍之湄闺中相交的密友,因霍母与金母有着表亲的关系,金颐按着辈分还要唤她一声表姐呢。时隔四年,除了选秀那日在太极殿上的匆匆一面,这算是第一次相见了。
“永和宫听雨楼贵仪金氏,请太后娘娘大安!”金颐眉眼依旧垂顺,一如第一次见到霍之湄那般,不敢抬头去看那世间绝美仿若神笔雕刻出的脸。
“快免礼,起来坐!”霍之湄颇有喜极而泣之意,见人入内时鼻间就涌上阵阵酸楚,眼眶不免骤然一红,亲自去扶了她起身,见人身姿卓越,眉目清秀,笑道“四年未见,颐儿是出落的愈发美丽动人了。”
“姐姐。”金颐起身随着霍之湄往一旁的内室走去,羞涩的低了低头道:“姐姐才是真真儿的美,多看一眼都要醉了。”
霍之湄笑着遣退了殿中众人,只二人促膝相谈。一阵寒暄过后,金颐看着霍之湄,突然间面露难色,小声道:“姐姐不会怪我吧,我……”
“怎会,我自是懂的。”霍之湄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如今咱们二人彼此相熟,日后我也好照应着你。”
金颐闻言松了口气,心中似有大石落地般轻松,复展笑颜,紧紧握了人手“还怕姐姐会生颐儿的气呢。”想了想,问道“不过,姐姐和陛下……如何了?”
这话问的霍之湄眉心一跳,心里也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一颗石子般,泛起涟漪,久不能平。如何?还能如何?又当如何?
霍之湄苦苦一笑,直言了当:“都是前尘往事了。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说着不可能,心底却盼着可能。霍之湄被自己这无意识的想法吓了一跳,想将其驱走却已阴魂不散盈满心间了。
金颐不知霍之湄作何想法,跟着摇了摇头,一派正经道:“姐姐此言差矣,如今先帝已去,你和陛下总还是有机会的,颐儿实在不愿看姐姐美好年华都折在一个太后的虚位上,明明有情却不能相近的那种苦,姐姐还想继续承担么?还想让陛下继续承担么?”
金颐这一番话说得霍之湄是哑口无言,听起来是那么心动,可是她能么?
殊不知金颐来拜访霍之湄之前是见过赵元昭的。
“给陛下请安!”
“免礼。”赵元昭入内便坐了,打量了一番金颐,先是笑道:“颐妹妹倒是长高了不少。”
金颐闻言垂眸一笑,脸上有羞涩,也有局促,刚要答便闻下话。
“朕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事想让你帮忙。”赵元昭开门见山直言来意,也未顾得喝上一口金颐递来的茶。
“陛下请讲。”金颐有些纳闷,刚一进宫,陛下就找她帮忙,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了了,能让她金颐帮上忙的,定是和央姐姐相关了。
“朕要和宛央重新在一起。”没有丝毫含糊,直言不讳“但是她很在意这层本就没有的关系,她耳根软的很,你聪慧,当明了该如何做。”赵元昭一脸的势在必得,胸有成竹。
金颐的一双杏眼蕴满了笑,脸上心里皆是了然:“妾明白的,自当为陛下效力。” 一朝选在君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