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程家马队数里的一个山凹中,措卡怔怔的盯着远处,二十几个手下陆续回返,一汉子正清点人数,
“我们的人都撤回来了吗?”
“都撤回来了,措卡大哥,差一点点就进入伏击圈,可惜啊……”
“我也很意外,他们到底怎么瞧出不对的我到现在都没想通。”
措卡叹了一口气,他聚起的这二十多人个个身手不凡,在族里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本想趁其不备,先用毒物进行突袭,等对方大乱丧失反抗后再对付目标,程家马队虽然装备精良,但军伍出身的人不太可能应付这些特殊手段。可恨!却被他们闻出味道,对方凭借强弓,摆出防范马贼的架式,那样的突击便使不出第二次。
“措卡大哥,要不咱们还是回西南吧,这事瞒着山长他老人家,出了娄子,回去也不好交待呀。”
手下免不得生出退缩之意,措卡眼睛一瞪,那人不敢再说,
“山长老了,做起事来过于保守,我们又不造反,拿人好处帮人办事而已,那几个货色还不好打发吗!唐家大方的很,讲好的东西先付一半,剩下的完事后即行交割,只要有这些货,我们在族里说话的底气就足,和唐家搭上线,有了物资上的支援,族里在西南就有足够的分量,我们才能大展手脚。”
措卡满脸都是兴奋,野心勃勃之辈的他,在部族中的年轻人里拥有相当的威望,如果这次和唐家合作的好,未尝不能登上高位,西南各部大多好勇斗狠,相互之间不乏血腥杀伐,大家同样很期待这种报酬优厚的行动。
“可是对方提高了警惕,再下手不太容易……”
有人担忧,措卡哈哈大笑,豪迈的说道:
“不怕,我先前让押货的人在族里选上一批好手和装备,过几天会到,那时候再下手小菜一碟,唐家的人会替我们观察动静。”
程家马队继续朝目的地前进,每个人都保持足够的警戒,不过私下各人不以为然,王七这个怂包只会讲些谁都不信的鬼话,偏偏程绣当了真,一再叮嘱大伙多加注意,他们二人之间是不是勾搭上了?有人浮想联翩。
看着又不像,这怎么可能嘛!姑娘如花似玉,冰雪聪明的一个美人,知书达理不说,家世又好,恐怕只有话本里边的王侯公子才配得上,哪会瞧得起王七这个年纪不小,只会夸夸其谈,胆子怂的像兔儿爷,一脸痞相的瓜货。
更可恨的是,每当大伙想放松一下,那瓜货便大吵大闹,无理撒泼,对大伙横挑鼻子竖挑眼,咱们哪个不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刀尖上摸爬打滚过的爷们,用得着你这个仗着主家宠幸的混蛋说三道四,碍于姑娘的情面,忍忍吧,这种小人到处都有,老天真不开眼……
就这么一路走着,人车终于来到马怀盐场,此处是程绣视察的第一站,也是上次和吴家勾结,进而被严厉整肃的所在。门口站了两排盐场护卫,一个大约已近花甲的老头子笑呵呵的大步相迎,疲惫不堪的骑士们纷纷下马,弓箭刀甲甩了一地,也不管其他,各个往地上一倒,一边痛苦的嚎叫一边咒骂混蛋王七,倒是引得盐场一干人侧目。
王七浑然不觉,精神抖擞的站在程绣身后,对骑士大爷们幽怨的眼神视而不见,老头子小小惊了下,程绣旁边怎地多了个看上去不太正经的家伙,没来得及细想,他行了一个大礼,程绣赶紧扶住,脸上都是亲切的笑容,王七瞧着好不习惯。
“林叔,你不要多礼,咱们都是自家人。”
以晚辈的礼节搀着林老倌,顺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开始打起摆子的王七,程绣又来这套假模假样的假把式,用起来真是炉火纯青,天知道又会蒙骗哪个没心眼的棒槌乖乖替她卖命,王七强行压制住不适感,换上掐媚的笑容跟上。
盐场的工人穿梭不息,一座座白亮的盐堆闪得王七眼花缭乱,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妄言,
“姑娘啊,要是搬几车盐回去,咱们下半辈子的吃喝便有着落了……”
程绣脸上的和风细雨刹那间化成森然戾气,王七见势不妙,马上找个借口金蝉脱壳,千万不能激怒自家这位翻脸无情的女主人,不然便有各种花样等着炮制自己。林老倌好奇的问道:
“这位是……”
“路上捡的野物。”
有林老倌的陪同,程绣在盐场里边转了一圈,所有的事务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表露出无限的感概,
“要不是有林叔,这里不晓得会成什么样子。”
“小老儿蒙姑娘提拔,才从一介白身升到了盐场管事,怎敢不尽心尽力。”
“林叔千万别这么说,管事的任命从来都是经过司衙,由朝廷下发,林叔可不要弄错了。”
程绣笑着推辞,林老倌认真的说道:
“小老儿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姑娘推荐,小老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话说的好听,可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不然林叔在盐务上干了大半辈子,却蹉跎了大半辈子,朝廷啊……”
程绣轻轻地叹气,为林老倌抱不平,林老倌却嘿嘿的笑了几下,自嘲一番,
“姑娘啊,小老儿在盐务上做了这么多年,看在眼里是记在心上,多少人栽在这里头,如果小老儿再年轻个二十来岁,保不齐和那些栽进去的人落得个一样的下场啊。”
“我倒想起来,先前的管事和吴家里外勾结一事虽然已了,盐场方面的整顿进行得如何?”
问起这些,林老倌心有戚戚,当时的事情实在过于血腥,一帮凶狠的汉子突然冲进来,管事猝不及防,身边的亲卫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当黑账一本本摆到他的面前,这位以往耀武扬威,目中无他人的家伙痛哭流涕的求程绣饶他一命,然而无用……
“几颗脑袋在门杆上挂了个把月,下面的儿郎们自然懂得轻重,小老儿清理起来也很顺手,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老倌恢复了常态,恭敬地作了禀报,程绣点点头,自己选中的人还是可靠的,她严肃的说道:
“林叔,一时的杀戮不能长久,平日里管控方面要多加注意,我们做的越细致,百姓们才能吃得起盐,这是关系到民生的大事,万不可马虎了。”
林老倌郑重的躬身,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不轻,
“姑娘有大慈悲心……”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林老倌下意识蹙眉,底下人搞什么幺蛾子,没多久,盐场护卫有了回报,抓住一个偷盐的家伙。 不败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