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
他将伞移至她的头顶,为她遮蔽雨水。
苏雅抬眼看去,见是他,扯了扯嘴角道:“是你啊~”
“下雨了。”
苏雅似是没听到,她颤巍巍的站起来,目光从他身上转开,失魂落魄般的迈步。
顾一宸拧着剑眉,看着她。
今日他是来巡查百货楼的,刚和几个部门经理谈论完改善方法,一出大厦门便看到了她。
她看起来很失意。
顾一宸追上苏雅,拦住她的去路,关心的说道:“小雅,淋雨会生病的。你要去哪?我送你。”
苏雅一愣,她痴痴的笑,自问:“我能去哪?我似乎没地方去了,好像真的没地方去了……”
顾一宸皱了皱眉,见她神情恍然,莫不是得了精神失常?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可好?”
“我住哪呢?陈家破产了,曼苏那也不能去了,还有他那……万万不能去了。”苏雅呢喃说着。
她发现,她原来是个没有家的人。
顾一宸见她这样,有些难受。
他替她撑伞,跟随她的脚步。
苏雅走了几步,才发现顾一宸跟着她。
她扯了扯嘴角道:“你不用跟着我,忙你的去吧。”
苏雅走了几步,心力交瘁使得体力不支,直直的向地面摔去。
顾一宸眼疾手快,丢了手上的雨伞,扶住了要摔倒的苏雅。
他见她神志不清,横抱起她。
苏雅是累了,今日所受的打击太大,她心惶惶不安,只想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的好。
顾一宸见她晕在怀中,大步走向避雨的屋檐下。
助理将车开来,顾一宸抱着晕倒的苏雅坐进了车内。
前头开车的司机问道:“顾总,去哪?”
“找个临近的酒店。”
车停在距离人民广场不远的酒店门口,顾一宸抱着苏雅进了酒店。
助理办理好了住宿,将门卡交给了顾一宸。
顾一宸这才抱着苏雅上了楼。
到了客房后,顾一宸将苏雅放在床上。
他见她全身湿透,嘴里还不住的嘀咕,他听着并不是很真切,皱了皱眉。
他是个君子,不会趁人之危,找了酒店前台的客服小姐,替苏雅脱衣,洗澡。
等全部收拾妥当,已是一个小时后。
顾一宸再次进来的时候,苏雅躺在床上,还在呢喃。
替苏雅穿上浴袍的客服小姐见顾一宸进来便道:“先生,我已经替她换上浴袍了。”
“你替她洗澡时可听得见她嘴里呢喃着什么?”顾一宸看了一眼床上的苏雅,转眼看向客服小姐问道。
“听见了。喊一个名字,叫啊余。”
顾一宸拧了一下眉,手插-进了裤袋内,他的目光又落在苏雅身上,淡淡对客服小姐道:“你出去吧!”
房间内只剩下了顾一宸和昏迷不醒的苏雅。
他想还是等她醒来后再走,不然留她一个在酒店从出个什么事,他又得多一份愧疚。
陆瑾余下班后回了家,并没有苏雅的身影,他拨打了苏雅的电话。
苏雅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顾一宸正在品酒。
他晃着酒杯里的红酒,走向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阿余’。
那是苏雅对陆瑾余的称呼,他看了一眼还在呢喃的苏雅,拿了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陆瑾余质问道:“你人呢?为什么不在家?”
电话那头的顾一宸拧眉,张口道:“我是顾一宸。”
这话一出,手机那头的陆瑾余沉默了。
良久后,那头才出声:“在那?苏雅在那?”
“酒店。”
“什么?”
“酒店,万海酒店,四楼,413。”
陆瑾余问的简单,顾一宸回答的简单,除此之外多一个字的客套话都没有。
陆瑾余挂了电话,拿了钥匙奔出了别墅,开车前往万海酒店。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顾一宸和苏雅会在酒店。
他们去酒店做什么?
这一刻,在陆瑾余看来,酒店这个词并不是褒义词。
到了酒店四楼,413客房。
陆瑾余敲了门,开门的是顾一宸。
他上前拎住顾一宸的衣领,质问道:“苏雅呢?你把她怎么了?”
顾一宸皱了皱眉,见他忍着怒气,那双拎着他衣领的手,青筋凸起。
他皱了皱眉,他没想到陆瑾余会动怒。
他伸出手捏住那双手,嘴角一勾,笑的玩味道:“你是在生气?”
“她人呢?”陆瑾余眸子微沉,沉声问道。
顾一宸转眼看向里头,似笑非笑道:“在里头。”
陆瑾余松开手,将顾一宸推开。
他疾步进了睡房,看到苏雅睡在床上,他整个人都僵直站着。
男人和女人本就是不纯的关系,还在酒店。
女的还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用想也知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这个认知,让陆瑾余愤怒,让他不自觉的双手握拳,紧紧的捏紧。
顾一宸整了整衣领,走至茶几上,端起酒杯,晃了晃。
他看向陆瑾余,勾着笑透着揶揄之意。
陆瑾余看向淡定的顾一宸,冷凛开口道:“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你不都看到了。还有……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呢?”顾一宸抿了一口酒,垂眼看着酒杯内醇浓的红酒,淡淡道。
“你不该解释吗?”陆瑾余被顾一宸轻慢的态度给弄的一肚子火,念在兄弟多年的份上,他告诉自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小雅的哥哥,管的有些宽了,我们都是成年人。情-人?这世上上一秒还爱的死去活来下一秒仇视敌对一把大,新的不来旧的怎么安去?男朋友?这个似乎……可以解释一下,不过夫妻都能离婚,男朋友迟早也得换。丈夫?合法的可真得好好解释,毕竟有凭有证,底气也足。瑾余,你说你是哪一种?我想想我该不该回答你。”顾一宸神情淡淡,条理清晰的说。
“顾一宸!”陆瑾余咬牙切齿道。
“别,你我虽说兄弟很多年,我可没有同性恋的癖好,你叫的那么亲昵,我会误会的。”
“顾一宸,口舌之快让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有本事在这调侃我,怎么没本事去将雨薇给追回来。”陆瑾余嗤笑一声,凉凉开口。
顾一宸黑了脸,抿着唇不语。
陆瑾余冷着脸,与他对视。
相互伤害谁不会?他不好受,他也不会让他好受。他可是挖人伤疤专业户。
看顾一宸沉了脸就知道对雨薇他还是在乎的。
而他也是了解一宸和雨薇那点事的,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都没对雨薇做什么,他怎么敢?
他想他也不敢的,兄弟多年,又怎么会不知苏雅是他的人。
这么一想,想起前几次顾一宸总拿苏雅刺激他,要娶苏雅的屁话肯定是为了报复他跟雨薇走的太亲近。
“我只想知道你和苏雅到底什么关系?”顾一宸沉默了一会后道。
“跟你无关。”
陆瑾余不愿多提他跟苏雅的关系,即便没关系,也跟顾一宸无关。
“没关系?不可能,不然你怎么会跑来?瑾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苏雅是不是?你可知道,这样你会将苏雅推到万丈深渊的。”顾一宸是真的担心苏雅,他希望苏雅好好的。
只要陆瑾余跟苏雅扯上半点关系,苏雅就不会好过。白雨薇她是不会将陆瑾余还给苏雅的,只要触及她自身的利益,她一定会出手对付苏雅的。
八年前她用着无害的面孔同苏雅姐妹深情,背后却将她推进了火炕。
七十岁的陈老头看上苏雅,娶了做续弦不是因为一张脸蛋,一具年轻的身体,而是白家的家产。
她敢用父母留给她的公司房子做交易,可见她对陆瑾余的势在必得。
这份心计他都害怕,何况是苏雅这个柔弱的女人,她根本不是白雨薇的对手。
“没有,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想太多了。”陆瑾余沉着脸道。
顾一宸同陆瑾余说再多,也是无用功的,就好比对牛弹琴。他起身走近他,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道:“苏雅不知道怎么了,我碰上她也是纯属巧合。她一个人坐在喷泉池边,好似受了什么打击,下雨也不知道躲。她晕倒了,我才送她来酒店的。还有……我和小雅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即便我有这个心思,苏雅也不会有。”
话落下,顾一宸拿了外套迈步往门口走。
到了门口,他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陆瑾余道:“对了!她身上的衣服是我叫酒店的客服小姐换的。她睡得并不好,嘴里一直喊着你名字。不难看出,她很在乎你。如果你放不下她,便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没有多少个八年可以挥霍。”
话落下,顾一宸走了,陆瑾余拧着眉站着。
等门关上,他走向床边,坐下。
他看着她,她皱着眉,脸色苍白,嘴一动一动的。
他挨近她,这才听真切,她在喊他。
陆瑾余内心是十分纠结的,她无意识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对她而言是重要的。
如果是重要的,为何八年前会义无反顾摈弃他嫁了人。
他是不甘心的。
如果她嫁的人是个青年才俊,家世相貌都比他好一万倍,她嫁了,他无话可说。毕竟不如别人是事实。
可她偏偏嫁的是个可以做爷爷的老头,让他怎么甘愿甘心?
她这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什么叫现实。
告诉他,她宁可嫁给老头,陪葬自己的一生也不愿意跟他吃苦去创一片天。
从那一刻起,她在他心里已经贴上爱慕虚荣的标签,他一辈子都不想承认自己爱过这么一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女人。
可现在呢?
明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人,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靠近她。
明明恨着她,为何想着好好疼她,不容别人欺负她。
这太纠结,太矛盾,他从不敢深想。
可这一刻,他不得不去正视。
就像顾一宸说的,还有多少个八年容他挥霍。
他二十八了,她也二十六了,再来个八年,他三十六,她三十四。再过八年,他四十四,她四十四了,半个人生过去了。
何况他娶了她,自问放她离开,愿不愿意?答案自是不愿意的。
可若是这一生就这么有嫌隙的过着,总是逼着她,强迫她,想必过的如同水火。
“阿余,阿余……”
苏雅呢喃声拉回陆瑾余的深思,他看向她,拧了拧眉。
“阿余,我好难受,阿余,好疼……”
陆瑾余听她口不择言,喊难受好痛。他慌忙去摸她的头,烫的吓人。
他无措,慌乱……
陆瑾余将她扶起来,将身上外套脱了披在她的身上。
他横抱起她,急急的安抚说:“我们去医院,马上你就不难受了。”
苏雅迷糊听到陆瑾余的声音,吃力的睁开眼。
她看着他,他的模样有些迷糊,只能大概看清楚他的轮廓。
苏雅一想到陆瑾余,想到他的恨,他的嫌弃,心就好疼好疼。
眼泪不自主的流落,她靠着她胸膛,呢喃说:“你恨我吗?你很恨我对吧?呜呜呜……你别恨我,我不是故意要弄丢你的。”
陆瑾余听清楚了,她说她不是故意将他弄丢的,被一次次筑起的防线霍然崩塌,汹涌澎湃。
“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该跟你走的,走哪都好,只要是你,去哪都好。我真错了,以为……以为你会明白的。我真错了……”
陆瑾余听着她说错了,莫名觉得心酸,错了,还能改吗?
他不知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这一路上苏雅一直嘀嘀咕咕,送到了急症室,医生检查。
陆瑾余就侯在门外,他靠着墙,有着茫然。
他有些手抖,掏了一根烟,点了火。
走过的护士好心提醒道:“先生,禁止吸烟。”
陆瑾余这才掐了烟,脑子乱乱的,想找点思绪却怎么也抓不住点。
医生出来后,摘了口罩对陆瑾余道:“高烧,幸亏送来及时。病人情绪波动极大,这才发这么高的烧,挂着消炎的点滴,得烧几天,住院观察。”
陆瑾余一愣,点了头。
待医生走后,陆瑾余便进了病房。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安安静静睡着的苏雅,她不皱眉了,也不说胡话了,他悬着的心落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苏雅高烧连续烧了两天,期间总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陆瑾余一直守着她。
这晚上苏雅退了烧,人也清醒了。
她望着天花板,虚弱的喊着:“水,水……”
陆瑾余听到苏雅的声音,眸子闪过欣喜,他到了水,扶起她,喂她喝水。
苏雅喝了水,不觉得喉咙干了。她转眼看向喂她喝水的人,呆愣了。
陆瑾余见她呆呆的看着他,沉声道:“还有哪里难受?”
“你……”
“你高烧两天了,这期间是我在照顾你。”陆瑾余在她开口前,沉声说。
苏雅心猛跳了一下,她怔怔的看着他道:“你一直守着我?”
“不然呢?看着你死掉吗?”陆瑾余轻哼了一声道。
苏雅听的出他口气不善,闷闷的垂头。
陆瑾余见苏雅耸拉着头,情绪低低,努了努嘴。组织了半晌言语,他觉得别扭,憋着不说话。
“苏雅?”
“嗯。”
“咳咳……以后不许淋雨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淋雨。别有下次了,我可没精力陪着你。”陆瑾余轻了轻嗓子,继续道。
“嗯。”苏雅点了头,垂着头不看他。
陆瑾余感觉苏雅这是在疏远他,他有些不悦。他都没因她抛弃他,而疏远她,她怎么敢?
“说话。”他不悦的拧眉,喝道。
苏雅抬眼看向他,愣愣的问道:“说什么?”
陆瑾余嘴角一抽,这个反应跟他预期的稍稍有点偏差,他以为她醒后,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哭啼啼,他在好生安慰一番。
然后……他在敲打敲打让她安分点,再然后跟她说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
嗯,算了!时间还长,她总会明白的。
“没事。我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我们回家。”
苏雅想到她和白雨薇谈的那些话,喊住了陆瑾余:“你等等!”
陆瑾余脚步一顿,转身走向她道:“有话跟我说?”
“嗯。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悬在心里很久了。”苏雅垂下眼,低低的说道。
陆瑾余拧眉,坐下后道:“你说。”
苏雅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道:“之前我不知道你和雨薇的事,知道你有个未婚妻,却不知道你有爱人,是我的错。我不该拿妈妈的镯子逼你跟我领证结婚的。我知道,知道你不情愿,你念在妈妈的份上才跟我领证。这个错误,我们不该错下去。如果可以,你和我把离婚证扯了吧!”
“!!!”陆瑾余嘴角一抽,他竟然不知道苏雅还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她当结婚是过家家,高兴就领证,不高兴就扯证。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本想嫁给你,圆了爸妈的愿望,圆了我的梦,我却忽略了我们之间还隔着八年时间。雨薇跟了你八年,这份情谊千金重,我比不了。我能做的,就是跟你结束这场无爱的婚姻。陆少爷,我说的字字真真,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苏雅说这些话涩涩的,她的心一缩一缩疼。
原来将自己喜欢的拱手让人,是这么一件悲伤凄凉的事。
原来说出要跟他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是件难过痛心的事。
可不说明白,她的位置就在哪里,一件泄欲工具。
“说完了?”
苏雅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语气不咸不淡,并不像是在生气,便僵硬的点了点头。
“呵~你当我陆瑾余是什么?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备胎?结婚领证是你提的,离婚扯证也是你提,苏雅你是好日子过久了,才会天真过头了吗?怎么?跟我过不下去了,想换男人了?”
苏雅脸色一白,她没想到他会说的那么刻薄。
“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这事以后不准再提。还有……我和雨薇怎么样,用不着你管,看不下去你也得受着。别傻啦吧唧的用着你的烂好心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你没有任何掌控权,只有我可以。苏雅,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玩的欲擒故纵,就我这条件,已经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吧?与其在这跟我扯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厌弃你,玩腻你,这法子才是最快最便捷的解脱方法。”陆瑾余冷冷一笑,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阴冷开口。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笨女人会有这种荒唐想法,在他想拼弃前嫌过往不究的时候,她来了这么一出,没脑子。
陆瑾余懒得跟苏雅废话,每当他听她废话,他的五脏六腑都跟搅和在一起,疼的难受。
苏雅看着他出了病房,有些难过的合上眼。
他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陆瑾余送苏雅回了家,知道她身体虚弱,叫来阿姨照顾,自己便赶去公司处理堆积起来的文件。
晚上下班已经七点了,陆瑾余匆匆赶回去。
阿姨见陆瑾余回来,便对陆瑾余道:“太太没吃东西,说是没胃口。”
“太太?”陆瑾余对于阿姨的称呼微微皱眉。
“先生,是我称呼的不对吗?”阿姨见这家别墅的主人冷着脸,迟疑问道。
“没有!这个称呼挺好。你先回去,以后你每天早上来,就买菜做饭打扫房间。”陆瑾余沉声道。
阿姨连连应声,这家别墅的主人以前都是让她一星期来一次打扫,自从来了一个女主人后,她几乎不用来,估计是女主人病了,不然也不会让她包揽全活。
阿姨走后,陆瑾余去了厨房,翻了翻找到电饭煲里的白粥,陆瑾余盛了一婉,上了楼。
苏雅病恹恹的靠着床板,时而瞄一眼电视时而打盹。
陆瑾余进来的时候,苏雅打盹差点就要栽下床。
他在苏雅栽倒前快速的扶住了她,苏雅这才猛然惊醒。
见是陆瑾余,从他怀中挣开。
陆瑾余也没跟她计较,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后才道:“听阿姨说你没吃东西,你是想多进医院几次?”
陆瑾余说话没一丝温柔气,让苏雅心寒。
她没理他,虚弱道:“没胃口。”
“粥能养胃,喝点。”陆瑾余见她病恹恹的样子,皱着眉道。
“不喝。”
陆瑾余知道苏雅这是在跟他怄气,真的是皮痒了,他都没计较她说的那些混账话,她倒好,给他脸色看。
“苏雅,你别给脸不要脸。”陆瑾余阴沉着脸,警告道。
苏雅看向他,眼神里含着凉意,根本未将陆瑾余的话听在耳朵里。
陆瑾余很浮躁,看在她病的份上,他不跟她计较。
他伸手用汤勺摇了一勺子,递到苏雅嘴边,语气冷硬道:“张嘴。”
苏雅紧闭着嘴-巴,就是不肯松。
陆瑾余使了力道,一勺子的白粥都落在被褥上,他愠怒不已。
他盯着她,再次问道:“真不喝?”
苏雅移开目光,偏头不看他。
陆瑾余来劲了,一碗粥喝了一半,含在嘴里。
他伸手将苏雅一把扯进了怀中,霸道的拖着她的头,嘴准确无误的对准她的嘴吻下去。
苏雅惊恐的睁大眼,抗拒的推他。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悬殊,她根本不是陆瑾余的对手。
陆瑾余伸出另一手在她腰间一捏,她吃痛的张嘴,没想那一口粥被他用嘴全数喂进了嘴里。
“唔唔唔……”
他压根就没放过她,在将嘴里的粥全数喂她后,又惩罚性的咬她舌尖,缠着她的舌-头索吻。
一吻落毕,他似是不知餍足,看着苏雅的眼神越发的幽暗。
苏雅被呛到了气管,不住的咳嗽:“咳咳咳……”
她呛的眼泪直流,只觉得自己就是供他玩乐的玩物,悲从心生,不能自抑。
她看向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手就朝着那张脸打去。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又快又准。
脸上不痛不痒,这一巴掌打在脸上并没有多疼,陆瑾余只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
他见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看着心烦,将她攥进了怀中,死死地抱着她。
苏雅挣了挣,实在挣不开,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又重又狠。
陆瑾余皱了皱眉,有些痛意,他并不做声。
他闻着她长发散发的香气,沉声道:“你咬吧!别磕了牙,掉了牙又难看几分。我都懒得碰你了。”
苏雅身子一僵,松了口。
她埋头在他的肩上,抽搭抽搭的哭。
没有声音,但是陆瑾余知道她确实在哭。
“哭什么?我又没怎么着你,赌气什么?真不懂你,乖乖的听话,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那么倔。你打也打了,咬也咬了,好在我皮糙肉厚,不怎么疼。我要是疼了,会让你更疼。”陆瑾余淡淡道。
苏雅知道陆瑾余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就是那类心眼小的人。他要是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他要说疼了,也会剥皮抽筋让害他的人都疼一疼。
她收了眼泪,推开他。
他也算配合,松开了手。
陆瑾余对上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蹙眉。
真是难看死了,眼泪多的跟雨水一样,噼里啪啦的掉,除了哭就是哭,没用。
他伸手,不算温柔的替她擦眼泪,恨不得将她脸颊擦破皮,来解他一肚子的郁闷之气。
苏雅脸上有些疼,等他收了手,缩了缩身子,警惕的看着他。
“还喝不喝?”陆瑾余瞧着床头柜上的半碗粥,笑的玩味的问道。
苏雅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摇头。
“啧啧~你这癖好也没谁了,就这么想我用嘴喂你?行吧~委屈点,满足你。”陆瑾余似笑非笑的说,伸手正要端起碗。
苏雅心一紧,慌忙道:“我自己喝。”
说着她已经抢过床头柜上的碗,也不看他,喝的飞快。
陆瑾余嘴角一抽,这女人……真是可爱。
晚上十点
陆瑾余睡觉前,洗了个澡,去了苏雅的房间。
苏雅见他又来了,有气无力道:“你又来做什么?”
“你病了,怕你晚上又高烧,过来抱你跟我一起睡。你要是高烧成了傻子,还怎么供我玩乐,你说是吧?”
话说十分欠扁,苏雅真恨,恨自己懦弱无能,对他毫无办法。
她憋着气,侧身躺下,丢给他一个背影。
“不用了,我自己能睡。”
陆瑾余当她说的话是耳边风,依旧我行我素。
他掀开被子,将她扯过来,抱进了怀里道:“又矫情了~明明想我想的紧。”
此时的苏雅是死拽着他胸-前衣襟的,由于大力被扯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他有型的锁骨。
苏雅听着他调-戏的话,红着脸。
她是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陆瑾余趁着她神色忽闪间,将她横抱起来,抱着她出了房间。
回到主卧室,陆瑾余将她放在床上,她红着脸躺进去后,给了陆瑾余一个冷漠的背影。
陆瑾余也不在意,关了灯,上-床一躺。
苏雅见陆瑾余没什么动作,这才放心睡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很热,苏雅半梦半醒的睁眼又合上。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又万只蚂蚁在爬着,心尖微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她猛地睁开眼,抓住那只作祟的手,出声道:“你想干什么?”
陆瑾余见她醒了,这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着道:“你生病了,不出汗怎么能好?烧是退了,可你身上太凉,会冻坏的。我舍生取义,让你热一热。”
苏雅一愣,心里那股火气再也压不住,狠狠地推着他,气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人看?我病了,你还这么对我。陆瑾余,你混蛋!你……你要在这样,我就去死。”
陆瑾余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他翻身躺在一边,沉声道:“你敢死的话,我会让你儿子为你陪葬,我想你也不想你儿子年纪小小,孤单一人在这世上吧!索性拉他一起做个伴。”
经陆瑾余这么一提醒,苏雅这才记起她的安安。
她几乎忘了,安安还在不知名的地方,躺在病床上。
她感到悲凉,无穷无尽的悲凉。
这个世界太冷,冷的让她发颤。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救不出陈辉耀,见不到儿子,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
她苦笑,活着真的太累太累了。
苏雅望着漆黑一片的上空,痴痴的说:“阿余,你说过的,只会对我一个人好,很好很好的。你答应过我的,只跟我一辈子,可你食言了。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也没想跟我一辈子,你所许下的承诺成了空。原来,少年不知事都是一场满是谎言的青春。”
陆瑾余闻言,沉默不语。
年少时的恋爱太美,人美,誓言美,最美最烂漫的阶段,她给他,他依也是。
他说过很多很多,多到自己都快不记得。
他以为自己不记得,其实是不愿去记起。
那年布满星辰的夜空下,她和他在天台上,她在他的身下,他许诺要对她好,很好很好。
第一次,彼此的第一次在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下结束了他的成年礼。
他是真的爱她的,想要给她最好的。
可天意弄人,她和他经不起现实的考验。
他卧起身,点了一根烟,在夜幕下静静的抽着烟。
良久后,他道:“怎样才算好?我能给你想要的好,你能给我什么?”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能给我吗?你不可能给我的。”苏雅苦笑,她想要孩子,可他却想让她跟孩子断绝关系。
“你说说,说不定我就答应了。”陆瑾余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道。
“我想要我儿子安安,想你能救出陈辉耀。”苏雅呼吸一顿,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她无比的紧张,躺在床上僵直着身子不敢动。
空气瞬间凝结,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雅这才听他道:“可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这就是我对你的好。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苏雅一愣,下一刻她狂喜的卧起身,望着火星字晃动的地方道:“真的?”
“你能给我什么?”
苏雅被问住了,她能给他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没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陆瑾余见她不语,沉声道:“把你的心给我,永永远远只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对你怎么样,这辈子不离我。我活,你便活着,我死,你便陪着,如何?”
苏雅的心一缩,随即狂跳。
她本就打算一辈子只有他,他活,她便活,他死,她便死。
“我答应你,把我的心给你,永不背弃你,永永远远只有你。”
“做不到如何?”陆瑾余再次问道。
“你说如何?”
“你向天起誓,若做不到,你的儿子安安一生病痛缠身,儿不忠女不孝,老无所依,孤独终老。”
这个起誓太重,太可怕,让苏雅怔怔的望着他。
他可知道,那也是他的儿子。
安安从一生下来就有心脏衰竭的症状,一直住在医院里。陈家怕她逃走,不许她同安安见面。
八年了,她只陪他到二岁,剩下的六年,她只能凭借他的声音,知道他是否安好。
她太想安安了,作为一个母亲,她忍让多年,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又有何人知道?
苏雅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走至窗口,打开了窗户,屈膝跪在地上,伸手向天起誓道:“我苏雅今日向天起誓,这辈子永永远远不离陆瑾余,永不背弃。如若违背誓言,我儿子安安一生病痛折磨,儿不忠女不孝,老无所依,孤独终老。”
陆瑾余看着她跪在地上颤颤的身影,今日有月光,凉凉的折射进来。
她穿着单薄的棉布睡衣,长发轻飘。
挺直的背脊彰显着她的坚韧,她就像长在石缝里的墨竹,给他一种坚韧不屈的错觉。
他掐灭了烟,从床上起来。
陆瑾余走至苏雅身侧,拉起跪在地上的她道:“很好,我便在信你一次。”
苏雅看着他,心中苦涩。
用儿子发誓,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可会后悔今日他所提之说。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次日陆瑾余去了监狱,他让律师安排他同陈辉曜见面。
看守所,陆瑾余坐在陈辉耀的对面。
他看着面色苍老的陈辉耀,嗤笑了一声道:“还好吗?陈总。”
陈辉耀在看守所吃了点苦头,早已没了狂傲之气。他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眼里透着狠戾。
就是这个三十不到的男人,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收购他的集团,又假意归还,在集团内部做了手脚,按了一个不法分子洗钱的罪名,让陈氏集团破产,家产充公。
“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手段毒辣狠厉,我望尘莫及。”
陆瑾余轻笑,青葱般的手指轻敲着桌案,笑道:“过奖了!”
“你若是来落井下石,来看我笑话的,那你请回吧!”陈辉耀有他的骄傲,让他伏低姿态向陆瑾余求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看起来就这么闲?我很忙的,百万的合同等我过目,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在你身上。”陆瑾余嗤笑道。
陈辉耀沉了脸,这小子简直狂妄到让人讨厌。
“你说吧。”
“我可以救你出去,但你得将苏雅卖给我,包括她所生下的儿子。”陆瑾余沉声道。
陈辉耀一愣,随即大笑。
他面露鄙夷之色,嘲讽道:“没想陆总也是个痴情种,苏雅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也值得陆总大费周章如此?你可知道,这八年来苏雅日日陪着我爸,同进同出,睡一张床上。被我爸都玩烂了,陆总还想要这只破鞋?不得不说好度量!”
说这话时,陈辉耀是十分畅快的,尽管没有这种事,苏雅在陈家如同老妈子。可他就是看不惯面前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轻慢的态度。
陆瑾余面色一冷,抿着唇,冷凛的看着陈辉耀。
“你还想出个牢狱,便把嘴-巴放干净点。我可不是善类,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别不信,这世上没有钱办不到事。而我……最不差的就是钱。”
陈辉耀心一颤,被监狱里狱友教训殴打的画面映入眼前。他悻焉焉的垂头道:“卖给你可以,苏雅卖给你,换我出去。安安卖给你,你要给什么价位?”
陆瑾余皱了皱眉道:“你说。”
“五百万,安安就归你陆瑾余所有。”陈辉耀沉声道。
陆瑾余皱了皱眉,看向律师,点了头。
律师明白陆瑾余的用意,拟写了类似于卖身契的一份合同。
待律师借用看守所的打印机打印出来,一式三份,递给陈辉耀道:“签字画押,钱讫两清。从你落笔之日起,苏雅以及她的儿子同你们陈家再无瓜葛。” 婚情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