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姑娘何出此言。”
师父是第一个恢复神智的，他皱了皱眉，随即询问。
听见师父的问话，阿娘她们全都回过神来，看向云仙，我本想着来解释，而云仙偷偷按住了我的手，她微笑着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只能说这么多，天机不可泄露。”
阿娘她们听见云仙的话，皆是一愣，可难得的对云仙的话没有任何反驳，就连曾经做过国师的师父，听见云仙的话赶紧掐指一算，最后，面色凝重的对着大家点了点头。
阿娘手掌紧紧地握住衣服，她思考了许久才说道：“我，我不想去。”
“小墨，阿娘不愿去，那个地方，是我一辈子都不想踏进去的。之前云仙姑娘说死地，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去了那里，我会有很大的危险。”
“不错，确实如此。”云仙点点头。
“如此，那我便更不愿去了，就这么病着也好，这最后的时光，我想和我的孩子们好好度过。”阿娘吐出一口浊气，笑了笑，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师父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而阿姐眼泛泪光。
我看着她们的模样，又看见云仙怜悯的眼神，来不及思考，一句话直接对着阿娘说了过去：“不，阿娘，你要去，我会陪着你一起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你才能长久的陪伴我们。”
……
“什么！你说，你娘愿意嫁给我？！”
我站在我的爹爹，叶王爷的面前，他一下子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惊喜的来回踱步。
我心中有些悲哀，这个男人，如此可悲。
“没错，但是，有一个要求，我要一起住进来。”
我的爹爹叶王爷登时更加欣喜，他的手想要触碰我的肩膀却在最后缩了回去。
“没问题，不止是你，你的阿姐，我的两个女儿都应该回到我叶王府！”
我往后退了两步，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没有阿姐，只有我。”
“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跟着阿娘一起出嫁的，只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犹豫了片刻，可也许是我的面色太过冷酷，最后他怔怔的同意了。
三日后，便是大婚，也是云仙说的关键时候，死地，后生。
三日的时光不过是匆匆而过，师父给阿娘备好了嫁妆，在这一日，阿娘的发是阿姐梳的，而我，给阿娘准备了一块丝帕。
众人都不懂，我为什么要给阿娘这纯白的丝帕，而我笑了笑，这，可有大作用。
我的爹爹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我给阿娘盖上了红盖头，师父背起了她。
“阿娘，别怕，有我在。”
“傻孩子，阿娘怎么会怕呢？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从前心里眼里，后来避之不及，现在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哪里，命运弄人吧。”
“阿娘，你怕死么？”已经跨过了最后的一道门槛，我已经看见了喜轿。
师父已经哽咽出声，一个大男人，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阿娘悠远的声音就像是天边传来的：“我不怕，大兄，别哭呢，有小墨陪我，阿淑就交给你照顾了。”
阿娘，如此便好，你不怕死，那我又怕什么呢？
我把阿娘扶上了花轿，而我却骑上了一匹骏马，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谛听露出来头，对我低语：“墨墨，要开始了，没事，我陪着你。”
“谢谢你。谛听。”
我和爹爹并肩骑行，感受百姓的祝福还有那些热闹的声音，唢呐声震天响，鞭炮声，还有许许多多嘈杂的声音，最后都会在这一夜，变成永恒。
到了王府，我没看见之前爹爹的正妻，也没看见那个孩子，是叫冥儿的吧。
跨过火盆，行礼，最后阿娘被送入了洞房。
等着爹爹带着一脸傻笑出来，便和他的那些同僚同欢，而我悄悄的进了后院。
之前爹爹说过要休了那女人，这话，是真的做到了，只是，那女人和她的孩子还生活在这里，就在这后院之中。
而这前院的热闹相比，这里真的是寂静异常，谛听从我的身边滑过，化形为人，他小心的揽着我。
“你？”
“墨墨，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
这这样的夜晚，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我是有些慌乱的，喜欢我，为何？因为之前在它还是手的时候，我的照顾么？
“我喜欢你，这是上天注定的，而你，也一定是喜欢我的。”谛听突然吻了过来，我呆若木鸡，他的唇，很暖。
喜欢么？是的，我喜欢，我喜欢他对我的特殊，喜欢他从小兽的时候便一直护着我，喜欢他化形后对我的撒娇，对我的依赖，还有，对我的信任。
“谛听，可你是神兽，我喜欢你，可也只有一世相伴。”
其实说这话不过是试探罢了，一世又如何呢？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会找到你，不论你在哪里。”
情定永远，没想到，最后我会喜欢上一只兽，若是阿娘她们知道了，怕是会吓到吧。
一切都没有遗憾了，我坚定了目光，一扫之前的忧伤。
“走吧，我的夫君，你的岳母，可是等着咱们呢。”
“夫人，走吧。”
十指相扣，即使前方有多少的风雨，我也不怕。
后院的枯枝被我们踩的咔嚓直响，幽暗的烛光，我看见了那母子二人。
“是你！你是萧琳琅的女儿！”
我那爹爹的前任正妻，李锦儿恶狠狠的看着我，而她的儿子叶冥也是一样的眼神。
“是你这个贱人！是你！滚，给我滚。”
隔着窗户，我自然不用担心这两个人会对我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淡淡的转身，和谛听一起看向月亮，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荒凉，什么时候，这里才能走住户呢？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我的阿娘终于嫁到了这里，呐，你看，那里就是我阿娘的新房，好像是爹爹亲自收拾盖好的吧，你，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吧。”
“可悲，可悲。”
身后的女人嚎啕大叫，我有些累了，便和谛听走了出去，正好门前一颗好漂亮的合欢树，上面的花儿开的正好。
“谛听，能带着我上去么？”
一个眨眼，我已经被谛听牢牢的抱在了怀里：“娘子，要唤我夫君。”
树上的风景很美，万家灯火看的清清楚楚，而爹爹喝醉的模样，我也看的见，阿娘掀开了盖头，温柔的看着我给她的帕子的模样，我也看的见。
甚至，我也看见了那两个人走进了阿娘的新房。
“墨墨，想哭便哭吧，夫君在这里。”
我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阿娘出嫁前云仙对我说的话一一浮现。
“……小姐，死地，便是让夫人真的去死，而你，必须是始作俑者，或者说，是推波助澜的人。”
“小姐，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便看你能不能利用好，这是死地，也是后生，不止是夫人的，也是你的。”
我的后生么？上天何其残忍，让我亲眼看着阿娘去死。
阿娘的新房，人影绰绰，我可以看到阿娘挣扎呼救的模样，我也看到，那两个人可怕的模样，而我，看的最真切的是，一个女子，坐在树上，靠着男人，冷眼旁观。
她慢慢的不动了，而那两个人，已经慌张的跑了。
我的两腿发麻，去了宾客区，师父在，阿姐在，云仙在。
“爹爹。”
我拉住了喝酒的爹爹。
“啊？墨儿啊！”爹爹红光满面，拉着我的胳膊介绍道：“各位，这是我的女儿萧墨，哈哈哈，来，墨儿，和大家问个好。”
我挣脱了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爹爹，阿娘死了，死在你的锦儿的手里。”
不去管我的话带来多大的影响，我走到了师父她们面前，让她们一起去了阿娘的新房。
阿姐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而师父也抹眼泪，却似乎早有预感。
“小墨儿，你，莫要做傻事。”
“师父，说起来，你还没有交给我什么真正的本领呢，如果我能回来了，记得，要真的把一生所学交给我，如果我回不来，那你就传授给阿姐吧。”
拉开痛哭的阿姐，我把阿娘抱在床上，摘下了她系在手腕上的白色丝帕。
“阿妹，你要做什么？”
阿姐有些慌了，但是云仙抱住了她。
“小姐，去吧，我守着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阿妹！阿妹，你要做什么，不，我没了阿娘了，我不能没有你了。”
阿姐看着镇定的师父，却哭的更加慌乱，所有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她却不知道。
我转身坐在阿娘的身边，把丝帕给自己系上，从衣袖中拿出了匕首。
“阿姐，置之死地而后生，这里是死地，而我，是后生？”
“什么，什么？”
“阿姐，哪里有什么药呢，有的只是一命换一命罢了，而我，就是阿娘的后生。”
匕首抵在了手腕上，轻轻一划，我好像已经看到了那大门。
“墨墨，别怕，我陪你。”
看着阿姐和师父震惊的模样，谛听却不顾他们的目光化形，高大的黑衣男人，俏皮的姑娘抱在一起，多么唯美的画面，如果，如果没有那些鲜血就好了。
“夫君，真讨厌，要死了呢。”
“没事，娘子，我陪着你呢。”
已经越来越模糊了，看不清所有的人，阿姐不见了，师父不见了，云仙也不见了。
我站在黑黑的道路上，四处是水声，光亮处，却是他的笑容。
“娘子，我在这里。” 问佛，有灵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