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珠嗓音温软甜美,一言一语中,全是对苏厝的记挂和担忧。
她出身地主之家,父亲来京做生意,举家都搬来了京都。可在姚明珠的身上,看不出一点乡野村妇的无知浅薄,取而代之的是处变不惊和大度端庄。
这一点,是当家主母必备。
苏韶音下意识看了一眼和离书,知道裴氏大势已去。
苏厝不会光明正大的休掉裴氏,可他将要对待裴氏的手段,却比休掉裴氏,还让她觉得羞耻吧。
“进来。”苏厝听到自己这个姨娘所言之语,心神畅快。
这府里若是人人都像姚明珠一般懂事善解人意,苏厝也能省去不少烦心事。
屋外的婢女左右排开,帮姚明珠轻轻推开门。姚明珠婷婷袅袅,粉面如春,莲步轻移走了进来。她穿一身金丝滚边绯色裙衫,身姿绰约,姿容娇俏。
苏韶音打听来的消息里,这位姨娘今年不过才十九岁有余。之所以这么晚才嫁人,是因为幼年算命,十八命中有劫,需养在深闺。
可过了十八岁,姚明珠上了年纪,便有些难嫁了。
苏厝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姚明珠。苏厝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可肤白身高,容貌俊逸,肚子虽然有些赘肉,却不影响苏厝的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在姚明珠父亲姚老板的撮合下,姚明珠便做了苏厝的姨娘。
如今看这局势,姚明珠的命,还真的是好。
“姨娘。”苏韶音微微颔首,对姚明珠行礼。
姚明珠哎呦笑了一声,眼睛弯成月亮,面容和善艳丽:“永宁郡主,您对我不必这样客气。”
“是姨娘客气。”苏韶音娇嗔着对苏厝撒娇:“父亲,姨娘叫女儿永宁郡主呢。”
苏厝闻言哈哈一笑,心情畅快许多:“明珠,你随我叫音音便好。都是一家子,不需要那么客气。”
姚明珠笑着应了下来,也不多言,并不喧宾夺主。
苏韶音悄悄的打量这位姚姨娘,心下有些好奇,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姨娘,委身于苏厝,是否心有不甘。
她打量姚明珠时,发现姚姨娘双手无意识的扶着小腹。
苏韶音挑眉。
她这个父亲,还真是宝刀未老。
苏厝拿起镶着玛瑙的象牙箸,夹着吃了一块糖醋小排,口中赞许不已:“明珠,你的厨艺真越发出众了。”
姚明珠娇憨一笑,甚是贴心道:“老爷喜欢就好。”
不争不抢,这样的性格,最招男人疼惜。
“辛苦姨娘了。”苏韶音跟着也开口道:“您如今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还为父亲考虑这般周全。父亲娶了姚姨娘,真是有如神助。”
“什么?”苏厝筷子放下,有些诧异的看向姚明珠:“你怀有身孕了?”
自从娶了姚明珠,苏厝在府上的时候,几乎每一夜都留宿在姚明珠房内。两个月过去了,肚子总要有些动静。
姚明珠脸上飞上一抹红霞,娇羞的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前几日,老爷您不在家,我呕吐不止,整日里昏昏沉沉。今日请了大夫来看,是害喜了。”
苏厝闻言,面露喜色,立刻将姚明珠抱了起来。
奈何苏厝到底是上了年纪,刚抱起姚明珠片刻,脑门上便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微微有些尴尬,放下了姚明珠。
姚明珠体贴,从怀中拿出散发着幽兰香气的帕子,仔细的帮苏厝擦拭额头的汗水。
苏厝露出笑,对姚明珠十分满意。
老来得子,还是在这种时候……苏韶音虽没想到,不过对她来说,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裴氏就算留在府上,只怕也是彻底的失了苏厝的心。
“从今日起,苏府就由你来管。”苏厝握住姚明珠的手,快速作出决定。
苏韶音一点都不奇怪。
苏厝疼爱姚明珠,总是要许她一些好处的。不过是从裴氏手里拿走了主母的管事大权,对裴氏只是一个小小的羞辱罢了。
姚明珠闻言,吃惊极了:“老爷,妾身出身小门小户,比不起姐姐贤惠聪颖,怕是难当大任。何况妾身如今怀有身孕,也实在无法帮老爷分忧,老爷……”
“我说你可以,你便可以。”苏厝点了一下姚明珠的鼻尖:“你父亲从商,你耳濡目染,岂会不懂?至于你如今虽怀有身孕,可府上能用之人颇多,管事那边多帮你照看着,你只过一下最后的账目,这有何难?”
姚明珠面露难色,还要再说些什么。
苏厝带了几分责备:“你若是再推辞,我就生气了。你怀了我的儿子,是有功之人,你相公我送你一份小礼,又算得上什么?”
姚明珠听到这儿,知道自己推辞不过,带着几分娇羞,跟着应了下来后,嗔道:“我们的孩子还不足月,是男是女还未可知,若是女儿,我怕老爷空欢喜一场。”
“若是女儿,我们便加把劲儿,再生一个儿子。你还年轻,老爷我也身强体壮,你怕什么?”在姚明珠身上,苏厝仿若找回了当年的男子气概。
要明智羞的满脸通红,看了苏韶音一眼,似乎是在提醒苏厝,此处并非他们二人。
苏厝看了苏韶音一眼,微微蹙眉,倒也不甚在意。
苏韶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恭喜姨娘了。”
姚明珠和苏韶音客套几句,把注意力又放回到苏厝身上,叮嘱苏厝,糖醋小排凉了便不好吃了,皓腕举起象牙箸,亲手喂苏厝用食。
当着苏韶音的面,苏厝不觉尴尬,一把抓住姚明珠的手,目光侵略,将排骨吃了进去。
苏韶音觉得无趣,也不打算打搅自己父亲表示男子气概的意图,就要退下。
裴氏终于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她新梳了发髻,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匆忙,有些歪歪扭扭的,导致发髻上的簪子瞧着,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苏韶音顿住了本该离去的脚步,面无表情的看向裴氏。
来的太慢了。
刚才那一出好戏,应该让裴氏好好瞧瞧。
裴氏看到姚明珠的瞬间,神色便有几分不快。可如今形势对裴氏不利,裴氏也不敢过于张扬。她快步上前,泪水挂在腮边,神色楚楚可怜:“老爷,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苏厝的好事被打断,看着裴氏那一张脸,心下涌上一阵厌烦:“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老爷。”姚明珠带着满脸的不解,却还是柔声安抚苏厝:“您别和姐姐生气,姐姐照顾苏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瞧姐姐这几日因为文渊的事情,都变得苍老许多,头顶也生出几分华发……”
“贱人!”裴氏听出姚明珠言语内的冷嘲热讽,脸色一变,羞恼的盯着姚明珠:“你敢讽刺我?”
姚明珠被裴氏骂,畏惧的往后退了一步:“姐姐,我这是在关心你。”她神色发怯,像是怕极了裴氏。
苏韶音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姚姨娘,似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脑袋比十三姨娘她们都要机灵太多。
“在老爷面前装什么装!”裴氏果然被姚明珠孱弱的摸样刺激:“小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倒了,你就能掌握苏府的生杀大权,就能扳倒我?我告诉你,只要我父亲裴太傅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裴氏所言,倒也没有任何差错。她娘家权贵,尚未失宠。裴氏搬出裴太傅,也不过是要打压姚姨娘,要她拎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商人的位置在大奕国极低。只从这一点,姚姨娘永远比不上裴氏。
姚姨娘闻言,抬眸看了裴氏一眼,眼眶里即刻蓄满了泪水。她唯唯诺诺的点头,强忍住心下酸涩,嗓音却在发颤:“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
“少跟我套近乎!”裴氏冷笑一声:“你不配。”
“是吗?”苏厝瞬间变了脸色:“这到底是苏府还是裴府!处处都是裴太傅说了算吗?”
裴氏惶然:“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何意?”苏厝厌恶的看着裴氏:“一定要撕破脸皮,你才懂得什么是羞耻?裴珍珠,你既然来了,我便告诉你。自今日起,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全部都交由明珠处理。”
“老爷?”裴氏听到这里,身子忍不住发颤:“您这是……要我死吗?”
苏厝阴冷的扫了裴氏一眼:“那人不死,我怕你是舍不得死吧?”
裴氏神色难堪:“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姚明珠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口。她脸颊上的泪水未干,我见犹怜的望着裴氏:“姐姐莫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老爷待人宽厚温良,一定能帮姐姐的。”
“贱人!”裴氏被姚明珠刺激,一巴掌打在姚明珠的脸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裴氏完全失去了往事的分寸。
姚明珠挨了一巴掌,人惊呼一声,就倒在地上。只是姚明珠动作很快,几乎是在裴氏推自己的一瞬间,就护住了小腹。
这意味着,姚明珠有可以躲的机会,却并未躲开,反倒抬起下巴,硬生生的接下来这一记耳光。
苏韶音作为旁观者,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觉得真是有趣。 重生之蛇蝎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