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凤朝歌带着解药来了苏府。
其实说是解药,也不过只是暂时抑制毒性的几味药混合在一起,只是为了压抑着老夫人身体里的毒性,暂时不要恶化而已。
看着凤朝歌眼下一片乌青,知道昨夜里他没有休息好,苏韶音不无感激,道:“多谢你彻夜不眠,为祖母赶制解药。这等恩情,韶音没齿难忘。”
凤朝歌听着苏韶音感激之词,白皙面庞露出一抹羞赧,不好意思的摆手:“我是大夫,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之事。”
说到这儿,凤朝歌眼神兀自有些悲伤起来:“我还是无能,不能研制出解药。我师父这几日里上山采药去了,等他归来,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师父,尽早制出解药。”
得了凤朝歌这句话,便足够了。
苏韶音又感谢一番,忽然想起沈隽来。
她面露迟疑,态度支吾许多。
凤朝歌有些狐疑:“四小姐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见到凤朝歌洒脱,苏韶音也不好遮遮掩掩。她神色狐疑,询问昨日里,为什么凤朝歌为何会和沈隽在一起。
凤朝歌听到这里,笑容真诚道:“沈兄昨日见我,说感激那日我救了他的性命,要请我吃酒。我推辞不过,只能和沈兄一起出门。可没成想,我人走到半路,沈兄便说苏府出事了,要我来看看。”
出门吃酒,要随身带着药箱么?
苏韶音心下狐疑,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沈隽这厮,绝对在她苏府内安插了眼线。
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被沈隽看在眼里,苏韶音顿觉不自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四小姐,您没事吧?”凤朝歌见她脸色微微发白,有些担心:“四小姐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以告知在下,在下会帮……”
“无事。”苏韶音快速回过神来,含笑摆手:“今日之事,有劳凤大夫了。”
苏韶音不愿说,凤朝歌自然识趣的也不多问。
他觉得那个沈兄和这位苏四小姐,像是一样的人。他们的身上,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看似亲近,实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凤朝歌告辞之后,苏韶音将婢女都留在竹林居,独身一人去了老夫人的祠堂,打算把药先送回去。
凤朝歌说,这药吃下去后,老夫人应该就能恢复神智了。
可苏韶音没想到,她人刚到了祠堂,就看到王婆子恼怒异常的正在审问一个婢女。那婢女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生的瘦弱。
在神色凶狠的王婆子面前,那婢女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不断的打着哆嗦。她畏惧的伏在地上,不敢言语。
苏韶音觉得事出反常,赶紧走上前去。
王婆子虽说不是什么慈眉善目之辈,可也绝不是乱体罚家奴之人。眼下老夫人身体抱恙,王婆子不照顾老夫人,哪来的闲心,和一个婢女浪费时间?
苏韶音走的近了一些,听到王婆子说的话,心下一沉。
“说,你为什么要对老夫人下毒!”王婆子气的浑身发抖:“苏府待你不薄,你这丫头却那般歹毒,竟敢陷害老夫人!”
那下毒之人,这么快便抓住了么?
苏韶音觉得不对劲儿,立刻弯腰,伸出手抬起那婢女的下巴来。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她只看到了惶恐和惊惧。
没有大仇得报的爽快,甚至没有觉得不甘心,只是畏惧和慌张。
这不是下毒之人。
看到这婢女流露出的神色,苏韶音快速的得出结论。
一个下毒之人,绝不会流露出这般荒凉的神色。这个婢女,大概是被谁拉着出来,想要蒙混过关。
这苏府之内,谁的权利这般大,谁的消息又是这般灵通?
老夫人中毒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因为若是传入德阳帝耳中,这件事情不堪设想。知道的人越少,苏府便越安全。
“四小姐。”看到苏韶音前来,王婆子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伤心地没能忍住自己的眼泪,跟着哭诉起来:“我今日里用银针试羹汤,没想到那银针竟然变黑!那汤是这个丫头盯着熬煮出来的,不是这个丫头生了歹心,还能有谁谋害老夫人!”
“是你吗?”苏韶音听了王婆子的解释,盯着面前畏惧发抖的婢女,一字一句问道:“是你下的毒吗?”
这个婢女眼神空洞,畏惧的看着苏韶音。可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像是神智涣散。
这般情况下,应当是她不能说。
不能说的原因,是她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么?
苏韶音见装,立刻冷笑一声,一脚踢在那丫头身上。
王婆子愣在当场,不清楚四小姐忽然动手,这又是何意。
“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苏韶音神色阴沉的盯着这婢女:“你是不知自己给谁下了毒吗?这是苏府的老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姑妈!我不管你是什么样不可告人的原因,可你被发现的这一刻起,便会被凌迟处死!不仅如此,你的亲人也要被株连,全部五马分尸!”
那婢女听到这里,立刻从地上滚起来,神色惶恐的抱住了苏韶音的小腿:“四小姐,不要,不要杀我的家人!”
哦。
苏韶音看到这儿,心下明了。
怕是这婢女家人的性命,是被人胁迫,这一刻才会这般惶恐,是替人顶罪来了。
那人的动作,真是快的令苏韶音敬佩!
可只要是人,便有软肋。那人可利用这婢女的软肋,她便也可以。
“你若是告诉我,要你来顶罪之人是谁,我便不会追究你家人的连带罪责。不但如此,我还可以保你性命。”苏韶音弯腰下去,和这个婢女拉近距离。
那婢女听到这儿,有些心动。她银牙死死的咬着下唇,咬到嘴唇发白时,猛然抬起头,像是打算坦白。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裴氏的声音,在这婢女开口的瞬间,立刻响了起来。
苏韶音顿了一下,站起身,对赶来此处的裴氏福了一礼,淡淡开口:“母亲。”
这一句母亲,立刻刺痛了裴氏的心。
裴氏怨恨的盯着苏韶音看了一眼,像是恨不得将她剜心食肉一般。好在裴氏还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还是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苏韶音发现,那婢女看到裴氏后,哆嗦的更厉害了。
那这游戏,似乎就开始好玩了。
“母亲。”苏韶音不给裴氏时间思考,直接开口:“这婢女是在老夫人平日食物投毒之人,但是我刚才逼问得知,这婢女是受人指使,才会谋害祖母。”
“是吗?”裴氏神色不变,手却无意识的握紧:“那问出来是谁没有?”
苏韶音摇头:“这婢女正打算开口,您便来了。她似乎有些怕您,这会儿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当然要怕我!”裴氏冷笑一声:“我是这府内的主母,公正严明。这婢女若是做出害了老夫人的事情来,怕得到我的惩罚,会畏惧于我,根本不奇怪。”
苏韶音听到这儿,立刻在心底笑了。
裴氏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现在答案都已经呼之欲出了,难为裴氏神色里还能保持几分镇定。
这脸皮的厚度,真是令苏韶音佩服。
“这婢女,我要带回去审问。”裴氏神色威严:“你就不要再管了。”
说着话,裴氏对自己身后的柳婆子招手,要柳婆子架着这个婢女离开。
在苏府后宅,裴氏便是天。
只是现在,苏韶音想要在这天上,捅出一个口子来!
“慢着。”苏韶音立刻走到柳婆子面前,面无表情道:“如今事实真相未得,母亲便带这婢女离开,您觉得合适么?”
“你在质疑我?”裴氏不快:“在这苏府内,还轮不到你来管事!不过是一个小小嫡女,还以为自己被封了多大的头衔!”
裴氏对这件事情抑郁两日,今日里终于抓住机会,神色羞恼的骂了出来。
苏韶音笑容淡淡,根本不为裴氏的态度气恼。她神色从容,继续往下问道:“现在老夫人生死未卜,韶音只是觉得,您作为主母,当着众人的面,给出一个答案比较好。母亲这般着急的要带她离开,不知情的人,怕要以为母亲是心虚了。”
“大胆!”裴氏脸色涨红:“你竟敢怀疑当家主母!”
“韶音不敢。”苏韶音垂首,态度诚恳:“韶音只是心系祖母,想要得出一个结论来罢了。这婢女的家人被歹人控制,母亲若是这一刻不审,怕是会多生事端。”
“被歹人控制?”裴氏轻笑一声,俯视那瑟瑟发抖的婢女,语调冷淡:“你是知道你那家人身在何处么?”
苏韶音心头一跳,当即看向裴氏。
难道下毒之人,真是裴氏?
“你若是还有一抹良知,便将事实真相倾盆吐出。”苏韶音担心裴氏使心机,这会儿态度逼迫,要这婢女快些坦白。
裴氏听到这里,语调阴阳怪气的嗤笑一声:“一人死,和一家死。换做谁,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糟糕!
苏韶音听到这里,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她低估了裴氏的权势。
低估了裴氏既然要这婢女来顶罪,那便是做足了完全准备。
苏韶音紧张的去看那婢女时,她已经狠了心,猛然起身,朝着一旁的佛像撞了上去。
只听到哐的一声巨响,那婢女磕的头破血流,立刻倒在地上。 重生之蛇蝎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