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听到这銮铃之声,浑身顿时一震。举目望去,果然,一辆马车正沿着那条大路缓缓行来,凌寒定睛一看,那马车赫然挂着沈庄的角旗,而那车夫也不是旁人,正是那只剩下半截舌头的刘三。
凌寒心中的热血一阵沸腾,朝着那小毛一拱手道:“这位兄弟,在下还有事,少陪了!”凌寒说罢,来不及走下那门楼楼梯,而是纵身一跃,直接跃下那几丈高的门楼,轻飘飘的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落在了门楼下面的地面,随即朝着那辆马车迎去。
“是谁,竟敢跃墙而出!”城墙一侧的角楼立刻发出了一声呼喊。沈庄的守卫并不只是吃干饭的,若非是偷袭之人,又有哪个会翻墙直接跃出?所以那守卫发现,立刻发出警示。虽然他们都知道,能从这么高的门楼跃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一声惊呼之后,立刻有十余把硬弓对准了凌寒的后心。
“兄弟们不要紧张,是凌公子!”小毛急忙高声喊道。
“原来是凌公子!难怪有这么好的轻身功力!”那群守卫纷纷收起弓箭,啧啧的赞道。
凌寒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箭矢,而是施展开“抹草过花步”,便如出击的猎豹一般,冲向了那辆马车。
“柠官子,是你哈!”那刘三自然认得凌寒,笑着打招呼,只是剩下了半截舌头之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见凌寒迎来,刘三立刻扯动缰绳,便将那马车停下。
凌寒朝着刘三点了点头,随后高声道:“舅舅,你在么?”
凌寒说罢,就见马车上的门帘竟是剧烈的一抖,随即,那门帘被一把扬开,一个灰发的中年男子面露惊喜,跳下车来,正是凌寒的舅舅冰烈。
“寒儿,是你么?”冰烈张开了颤抖的双手,朝着凌寒伸了过来,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比之以前,更加高大,脸色虽然依旧白皙,但微微有了血色,冰烈嘴唇也在发抖,看着凌寒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却已是激动的不能动弹。
凌寒看着舅舅冰烈,样貌没有大的变化,只是脸色有些灰暗,颧骨高高突出,原本俊逸的脸已是十分削瘦,显然这一年,冰烈过的并不太好。凌寒看着舅舅的脸,再也忍不住,朝前一扑,双膝跪地,抱住了冰烈的双腿,道:“舅舅,我是寒儿!我是寒儿!”
只是凌寒抱住的双腿,也是细细硬硬的,便如骨头外面包裹着一层皮,凌寒顿时心如刀绞,哭着道:“舅舅,都是寒儿不好!让舅舅受苦了!”
冰烈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凌寒的头发道:“寒儿,真的是你,不怪你,不怪你!快快起来,让舅舅看看!”
冰烈心中既难过,又高兴,真是百感交集。
难过的是凌寒坠入深海生死未卜,二人失散之后,一直音信渺茫,而自己又是重病在身,每夜都难以入眠,自责,内疚,焦虑,心忧,只是因为自己辜负了妹妹的重托,没有照顾好凌寒;喜的是今日重逢,方才还在车中见到凌寒竟能从门楼跃下毫发无损,说明凌寒此时的修为已是自己不可企及的高度,并且见到凌寒人长高了,身体也壮了,不似那时的孩童模样,并且听沈庄的大长老讲起凌寒,无不交口称赞,若是妹妹在世,说不定会是何等的开心。
凌寒却不想动,只是抱着舅舅的双腿,一年多的担心,惦念,打探,梦寻,都化作了泪如雨下,点点滴滴,浸湿了冰烈的长衫。
冰烈轻轻的拍着凌寒不断起伏的脊背,柔声道:“寒儿,舅舅这不是好好的么!”冰烈说完,两行清泪却悄无声息的流下。
“啊啊……哇啊哇!”那刘三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常言道: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眼前这骨肉重逢的一幕,任由是谁在场,都会被感动的落泪。
凌寒感觉到冰烈的双腿也在一直颤抖,便直起身来。
“寒儿,你长大了!”冰烈急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微笑道。
凌寒此时不但身高长高了,而且浑身像是散发着一股气势,这股气势,围绕在凌寒的身上,若有若无,若即若离,这是畅血修为所独有的。
凌寒道:“舅舅,您瘦了!”凌寒看着冰烈削瘦的脸庞,心中又涌起一丝悲伤,因为父母双双殒命之后,舅舅就是这世上自己唯一依赖的亲人。
冰烈轻轻的擦去凌寒脸上的泪水,笑道:“寒儿,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再哭了!”
那刘三听到,也说道:“是哈,是哈,柠官子,怀是回庄吧!”
凌寒听了,点了点头。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冰烈也一改近日病容,拉起凌寒的手,大步的朝着庄内走去。
门口守卫见了凌寒,无不稽首施礼,众人都知道,凌寒是沈庄的第一高徒,灭九龙寨,探香妃墓,扫鹿灵岛,寻衣冠冢,这些传奇早就众口皆知,并且凌寒不日将与小姐完婚,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而且凌寒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谦谦君子,闪烁其华,所以众人都是礼敬有加。
冰烈也从众人看着凌寒那羡慕敬佩的眼神中,察觉到凌寒在沈庄的地位,心中也十分的骄傲,只是在他的心里,还隐隐的有一丝的忧虑。
二人回到凌寒的住所,凌寒给冰烈倒了一杯热茶,问道:“舅舅,这一年寒儿也在不断的寻找您,师尊他也派出弟子,四处打探,却没有您的音信,这一年多,您是怎么过的啊?”
冰烈叹了口气道:“那日你坠入大海,片刻就没了踪影,我万念俱灰,就想跳海寻你,只是被那海匪捉住,动弹不得。我便跪求那海匪,并且许以重金,想让他们救你,只是那海匪道:你坠入这海中,便有死无生,就是搬座金山来,也就不得你的性命!”
凌寒点了点头道:“是啊,那日我一落入海中,便被那巨浪卷走,只是看到那两艘船越来越远,却无法接近。舅舅,那后来怎么样?”凌寒虽然听了胡子张简短的说了他们的情况,但还是想亲耳听听舅舅的叙述。
“寒儿,我也见那大海茫茫,别说是寻找一个人,便是寻找一艘船也是千难万难,便心灰意冷,真的就以为你难以生还,只是那胡子张宽慰我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是我活着一天,就有希望再去找你!不管你是死是活,只要能见到你,也算绝了我的念头!只是那海匪带着我们继续航行,在那船上,有时也会遇到浮尸,我是即希望见到,又不想见到,好在遇到的那些浮尸都没有你,一直到了一座岛,上了岸。我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多么难,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去找你!”冰烈目光坚毅。
凌寒曾听那胡子张说,舅舅在那岛上备受折磨,双眼圆瞪道:“舅舅,那群海匪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冰烈摆了摆手道:“开始那群海匪只是高兴得到我船上大批的金银珠宝,便让我与其余船上的水手一起,给这岛上做苦工。那些海匪想在岛上建造一个要塞,每日都要打造大量的巨石,而且最可恶的是那岛上的监工,若是慢一点点,便要打要杀。岛上除了咱们船上的水手,还有许多劳工,有的都已经年逾半百,但还得在那监工的皮鞭下出苦力!吃的又不好,天气还热,有许多人都经受不住。每天都有人倒下,就像蚂蚁一般悄悄的死去,但不多少,还是有新的劳工被抓到岛上来!我曾悄悄的问那老人,他是什么时间上的岛,那老人道:他上这座岛已经十多年,之前并不是在这座岛!”
凌寒问道:“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岛?” 武道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