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大厅,众人见杨惠云等人竟然跪倒在地,一下子都愣了,柳千峰更是又气又急的问:“你这干什么?快起来!”
然而,杨惠云却是不管不顾的说:“萧家一战,死伤惨重,多少家庭沦为孤儿寡母?难道你们要为了一点点看不见的利益,就忍心葬送那么多柳家子弟的生命吗?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难道你们忍心让我们这些女子,从此失去丈夫,孤怜一人吗?”
“这……”听了杨惠云的话,在众场之人皆是愕然。其实他们明白,有战争就必有死亡,只是他们用利益掩去了血腥,潜意识的说服自己不去考虑,可是当有人戳破那层伪装时,任何巧言狡饰,都掩盖不了残酷的事实!
“我们女人一生地微卑微,嫁给你们也只是想活得开心一点,我们从不奢求荣华富贵,也不奢求锦锻罗绸、顿顿山珍海味,即使生活穷困潦倒、餐不裹腹,只要有人陪伴,我们也能坚持下去。可现在,你们却连那最后一点念想,也不愿留给我们,只为成全你们那所谓的家族,家族家族,无家岂能有族啊~!!!”
声声哀诉,如穿心利剑,硬生生刺醒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啊,人们总是渴望追寻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往往忽略当下紧握的,才是对自己一生最为重要的东西。
萧天奇看着杨惠云等人,心头颤抖不已,想当年,自己不就是为了家族遗梦,而舍去一生情爱,至此孤独一生吗?难首自己在那段年轻的岁月里,每晚不曾后悔吗?难道就因为自己家族有难,就可以无视别人幸福的家庭,把它硬生生给撕裂吗?他迷茫了,不知道该做如何选择!
在那跪立的女子中,不乏有柳家高层之妻,他们见自己的妻子竟一反往日柔态,如此性情,一时之间皆是惊愕无言。
约摸过了小半刻,萧天奇突然站起,愧疚的说道:“此事是老夫欠缺考虑,险险亲手葬送一个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萧家之事萧家担,便不再劳烦柳家出手了,告辞!”说完,他便大步走出了柳家,叶无极等人见状,也都起身跟了上去。
柳千峰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众多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求援之事失败,再说此刻萧寒被刘卫锋两人扶送床上后,看着他那背上的伤口,不禁轻声说道:“你家这位老爷子也够狠的,竟能忍下心来出手如此之重,就不怕把你打个好歹?”
萧寒趴在床上,轻叹道:“这是我的错,若非那日酒醉,冲动之下显露了元石,家族又怎会遭此大劫?而且,我也明白七爷爷的用意,一方面是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另一方面便是想让我参于不了接下来的大战,以免再有所损伤!”
萧寒这话说的不错,在萧天奇看来,他是目前萧家唯一的希望,只要他无事,萧家就有崛起的希望,而接下来的大战凶险难测,他没有把握能护住萧寒的安全,所以最保险的方式,还是避免他上战场!
刘卫锋见萧寒情绪低落,就抱歉的说:“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不该劝你喝酒,不然你也不会醉!”
“其实说到底,还是三大家族太过贪婪,这是人性的问题,你们不必争讨是谁的过错!”曹虎阳在一旁轻声说道:“现在情况未见好转,也不知外公他们有何安排?”
就在萧寒几人讨论着事情的后续发展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三人望去,只见叶海天一脸的愁眉深锁。
“小舅,怎么了吗?”萧寒一眼便猜知有事发生,就问道:“是不是柳家不愿意帮忙?”
“你怎么知道?”叶海天见事情竟被萧寒猜中,有些意外的问道。
萧寒苦笑了一下说:“萧家现今状况,主要缺乏的不是顶尖高手,而是中上层的武者。纵观古阳镇,唯有柳家可助萧家一臂之力!见你一脸愁眉,想必已去过柳家求援,结果恐是不尽人意。”
“嗯!你说的不错,此次求援失败,唯有靠我们自己了!”叶海天愁叹了一声说:“你们收拾一下,马上便和我离开,此处已不安全,需把你们送到萧家暂时的落脚点!”
萧寒闻言,立刻说道:“不,我不走,我要和大家一起留下来战斗!”
“放心,三大家族想要出兵,还需些时日!”叶海天安抚道:“而且你现在有伤在身,如何上得了战场,既使勉强上了战场,也只是拖累,何妨先把伤养好再说!”
萧寒也知自身现状,既便上了战场,也不见得有用,就沉默的点了点头。
萧寒一行人在收拾完东西之后,便乘坐马车在铁山军的护卫下,和无极盟众人的家眷,一同赶往了阳石山。
在阳石山脚下,萧晨几人翘首以待,见萧天奇率人前来,连忙上前寻问战况如何,却是只见萧天奇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萧晨见状,心中一震,整个人都跨了下去,低着头,跟随众人进了山。
因为队伍浩荡,一路上群兽退避,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在萧天奇的带领下,众人穿越重重树海、层层迷雾,抵达到了一处幽静的山谷。
在山谷内,随处可见简单搭制的草屋,一个个老弱妇孺,堆居其中。
萧寒等一众伤患,刚被安置在一个由巨木搭建的木棚里,叶梦溪便寻找而来。她看着萧寒身上的伤,又看到旁边仍旧昏迷的萧剑龙,一时忍不住无声的哭了出来。
“娘!不要哭了,我的只是皮肉伤。”萧寒见叶梦溪眼泪涌流,安慰道:“父亲也无大碍,很快就会醒来的!”
“是啊,小姨,姨父和表弟都没有什么大事,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刘卫锋两人也在一旁劝慰着。
然而叶梦溪只是那样低泣着,却是不说话,想来心中也是十分杂乱。
时近黄昏,本该弥漫着一片哀宁的山谷,却是在此时掀起波浪涛天,只见由几个中年妇女带领着的老弱妇孺,大步走到了木棚里,确切的说,是萧寒的面前。
还未等叶梦溪寻问她们的来意时,一个中年妇女便上前指着萧寒大骂:“都是这个害人精把我们的家人给害死了,大家把他赶出去!”
“对!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
……
数十人齐声叫喊着,要把萧寒赶出去,叶梦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问道:“秋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把寒儿赶出去啊?”
“哼!你生的好儿子,我们家的男人都给害死了!”那名唤秋姐的女人带着愤恨的目光,指着萧寒骂道:“就是因为这个害人精喝了点酒,把家族机密漏泄,引得青石镇三族来攻,我家老萧就这样战死了!”
“还有我,我家逸云也战死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们娘俩了,这样的害人精不能让他在待在萧家,否则大家都要被他害死!”随声附和的是一名约摸不过三十岁的女子,身边还揽着个七八岁的男孩。
萧寒在听到“逸云”两字时,心中也是一痛。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进入阳石山便身陷危难,还是萧逸云前来相救。如今他却因自己而亡,萧寒顿感羞愧不已。
秋姐说出自家的事后,众人纷纷也表明现况,无一不是说因萧寒之故,而害得她们家破人亡。
叶梦溪看着这么多人的指责,双眼通红,欲声无泪,而刘卫锋两人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是众人的吵闹太过激烈,萧剑龙从昏迷惊醒了过来。刘卫锋两人见状,连忙把他扶坐了起来。他看着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问发生了什么事,刘卫锋就支支吾吾的把事情的始尾都说了出来。
萧剑龙明了始尾后,看了看前面脸愤的老弱妇孺,又看了看身侧一个个带伤的族人,他声音颤抖着说:“千错万错都是小儿的错,可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
萧剑龙虚弱的声音,听起来沧桑、凄凉,萧寒心中不禁一酸,眼泪湿了满眶。
“原谅他?原谅他我家老萧就能复活吗?原谅他逸云就能复活吗?原谅他九婶的儿子就能复话吗?原谅他小宝的父亲就能复活吗?……”
秋姐言词犀利,句句含悲含怒、不留情面,听在萧寒心里,犹如万剑诛心,痛不自抑。
到了最后,秋姐悲吼道:“原谅他,能给那些因他而牺牲的人一个交代吗?原谅他,你让我们日后如何面对一个‘杀家’仇人?”
萧剑龙无言,叶梦溪无言,萧寒亦无言!他们没有解释,也解释不了,因为那是事实!
“好!我走!”萧寒不顾身上裂开的伤口,强忍着痛苦慢慢站起来说:“我走,我离开萧家,只希望你们不要怀恨我双亲!”说完,萧寒便不顾刘卫锋两人的拉扯,执意的踉跄着走出了木棚。
叶梦溪看着萧寒一步一步的踏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伤悲,趴在萧剑龙身上大哭了起来。而萧剑龙亦是满眼泪花,无声流淌。
萧寒在秋姐等人的注视下,刚走出木棚不远处,便碰上了闻迅而来的萧天奇几人。
萧天奇扶住身形踉跄的萧寒,对着秋姐等人苦劝道:“你们这是何苦呢?他已经自愧受过刑鞭了,你们再苦苦相逼又有什么用呢?逝者已矣,既使你们杀了他,也换不回那些牺牲的人啊!何苦再为难一个孩子呢?”
“就因为他是一个害人精,我们不能看着他再继祸害其他人了!”
“对!他就是一个害人精!”
“害人精不配待在萧家,把他赶出去!”
“对!赶出去!”
“赶出去!”
……
怨恨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化作冰冷冷的剑,狠狠刺穿萧寒的心脏,他再也承受不住愧疚,一口心血疾喷而出,随即两眼昏黑,晕了过去。 一剑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