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真是才子佳人,好生羡煞老夫这个旁人啊。”
一道叹息声突兀的从枫树林中响起,一个矮小、忧郁、疲惫、驼背,看起来就像是条苦瓜一般的老者,缓缓的从树荫下走出,在他的手里有一坛陈年老酒。
夜仲秋一惊,此人竟能够悄无声息的便来到他身边十丈以内,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就他所知,此人若不是像贺东来一般身怀隐匿之术,便是境界高出他太多。不过,看此人如老农般没有丝毫气机外露,但却安然的来到了戒备森严的苍霞山后山,便可知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无缘无故到此地的强者,怕是来者不善。于是他自然的跨前一步,将雨萱挡在了身后。虽然自知不敌,但他也要誓死保护自己的爱人。
蓦然,他注意到老人手上的那坛酒,于是故意道:“老先生是来赏景饮酒?”
老人自始至终都仿佛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因为他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本来皱纹就多的他,看起来更显苍老了。
闻声,老人平静道:“我是来送酒的。”
夜仲秋一愣,道:“送谁?”
老人不语。
夜仲秋又道:“若是老先生信得过在下,便将此酒交予我,并告知老先生要将此酒送于何人,我愿意代劳。”
老人抬起皱巴巴的眼皮,道:“你送不到了,因为我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可是他本应在这里的。”
夜仲秋眼神一凝,看来此老者已经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把整座苍霞山找了个遍了。这可是军事重地,即使连最灵敏的飞鸟怕也难不被发现的,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这更加让他肯定,眼前之人是个高手,是个自己完全没办法对付的高手。
想到此处,夜仲秋不禁冷汗直冒,握住雨萱的手已湿。
可是,自己这些人又有谁会与如此厉害的高手有交集呢?难道......
“老先生既然不愿意说,那么我们便告辞了。”
一道黄莺般的声音响起,雨萱面带微笑冲着老者微微点了点头,便要拉着夜仲秋离开。显然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她更显高明,不动声色的便要抽身而去。
老人平静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自顾自的低语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们也一定不清楚他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只要擒下你们,他便会出现。”
话音还在空中回荡,老人的身影已不在原地。
......
酒杯还在宋知命的手里,杯子里的酒却已点滴不剩,桌上还有几个东倒西歪的,空空如也的酒坛。
桌上没有菜,但宋知命今天却喝的很凶,本来不如何嗜酒的他为何会喝的如此之凶,是因为最近的压力太大,还是因为与他喝酒的人对他胃口,亦或是两者都有,没有人知道。
很多人喝酒是不吃菜的,将菜摆满一桌也不过是为了看着舒服,显然此间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喜欢看菜喝酒的人,这样的人,实在。
老酒鬼,人如其名,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他不但嗜酒如命,而且一般的酒他还不喝。看那屋子里摆着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酒坛子,再加上满屋子浓郁的酒香,看起来竟全是好酒,便可知一二了。
老酒鬼并不像市井酒鬼般的糟蹋,他身材魁梧,精力充沛,浓眉、锐眼、严肃的脸,衣着总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但他也有所有酒鬼都共同具有的特点,那就是一个随时都红彤彤的鼻子。
他看着宋知命的脸,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也有求我帮忙的时候?”
是的,宋知命是来求他帮忙的,以往都是他求着宋知命要酒喝,因为宋知命酿的酒是他喝过最好的,做惯了低声下气的活计,没想到现在却调换了位置,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老酒鬼不得不暗自感叹一声,“世事无常,风水轮换啊。”
宋知命裂嘴苦笑道:“我也不想啊,不过我的朋友虽然不少,但信得过的,又有能力帮我的确实不多,而你又是此事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所以才厚颜来劳烦你老人家啊。”
老酒鬼轻笑一声,道:“你倒是看得起我,只不过你不觉得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棘手了吗?”
“三百坛!”宋知命没听到老酒鬼的话一般,一脸痛惜的伸出三根手指道。
老酒鬼无动于衷。
“五百坛,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宋知命无奈道。
老酒鬼微微一笑,道:“酒虽然是好酒,但再好的酒也要有命去喝才行不是。你说我一个糟老头子要照顾你一家老小,我容易吗我?”
宋知命一脸肉疼的妥协道:“好吧,六百坛,不过我现在真的只有五百坛的存货了,余下那一百坛得等到十年后再付个你了。”
老酒鬼才不会相信这个鬼精的家伙呢,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一千坛,少一坛就免谈,而且必须马上到货,少给我打马虎眼,我还能不知道你?!”
宋知命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出声道:“你进过我的酒窖?!”
老酒鬼笑而不语。
宋知命亦无语。
一刻钟后,宋知命退出了木屋。
木屋建在深山里,绿树烟雨环绕,木桥流水相伴,宛若仙乡,又如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这里便是老酒鬼的家,一个三国都没办法找到的地方,那个送酒的老者当然也找不到。
宋知命此次前来,便是将父亲宋玄华与仍然处在昏迷中的安可依送到此处,后面的战斗将会更加激烈残酷,他可不想到时这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有所闪失,所以他想到了一位最神秘又有能力的朋友,老酒鬼。
走在独木桥上,宋知命满是心事,竟然没注意到桥的那头还有个人。
宋玄华一脸心疼的望着他,道:“知命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宋知命望着现在消瘦而又憔悴的父亲,自责道:“爹,让你受苦了,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的,即使没有此次赢无殷的事情,我也会这样做的,所以请你不要自责。”
宋玄华沉默不语,但是看他那表情还是没有解脱出来,他一直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将贡银上缴的事情,他以为如此多的祸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爹,还记的我有一次病的很严重,严重到城里的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已经无药可医了吗?”宋知命出声道。
回想起往事,宋玄华暂时放下了自责的情绪,微笑道:“哪能不记得,那些个庸医,学艺不精就硬是说那是不治之症。我还记得我给那些家伙磕头来着,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当时把我吓的,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好在知命你挺过来了。”
宋知命闻言,眼圈微红,道:“所以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子我福大命大,阎王老爷都收不了我,更何况是区区的凡间军队?而且,我真的是自愿的,我要这天下都听我号令,我要我的敌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我要众生人人平等再也不受欺压!”
宋玄华明显一呆,仿佛从新认识了自己的儿子,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宋知命并不是为了宽慰他而欺骗他,而是真正的想要逐鹿天下,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想通之后,他莫名的感到特别骄傲,为有个如此志气的儿子而骄傲,一直困扰他的心病就此瓦解,他大笑道:“好好...”
宋知命见父亲终于解开心结,于是不再久留,有很多事情还要等着他去处理,他躬身道:“那么,孩儿就此别过,相信我很快便有能力来接你们回家了。”
望着宋知命离开的背影,宋玄华又生出忧虑来,他冲宋知命喊道:“臭小子,给我活着回来!”
宋知命背对着宋玄华,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伸手在空中摇了摇。
......
“报!”
宋知命刚一出山,便见到几名神色焦急的蛛网成员,其中一名小队长叩拜道:“回禀公子,在你离开不久,苍霞山上的贺东来贺先生,吕清尘与夜仲秋头领,还有刚刚赶回来的雨萱姑娘都无故失踪了!”
宋知命眼神一凝,道:“他们不是都在苍霞山吗?山上戒备森严,难道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他们给弄走了?”
青年无奈道:“是的,山上没有一个人发现敌人的踪迹,但是我们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过,在公子的屋内我们发现了这个!”说着青年递出一张纸条。
纸条叠放的很整齐,显然留下纸条的人是个一丝不苟的家伙。
宋知命随意的将其打开,立即震怒异常,丢掉纸条便道:“我先行一步,你们自行回苍霞山!”
几名蛛网成员明显一愣,从来也没见过自家公子如此焦急的时候,对地上的纸条顿时起了好奇之心,几人立刻围上去,看看究竟。
“你的心腹已在我手,十月初七正午,豫州城外三十里,杜丹停见。你不显,他们死!”
今天已是初六,此处距豫州数千里之遥,能赶到吗? 永生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