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峰因入夜漫天星光汇聚峰顶若天河倒流的异象而得名,是青玄六脉中颇具分量的一支。青玄殿内供奉着的先贤画像,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出自星辰峰。
且,星辰一脉叶姓为首,千百年来,星辰峰主无不出自叶氏一族。
青玄其余几脉亦如是,虽然青玄山门号称对天下人开放,然而,青玄核心力量还是当初开创这煌煌仙门的几位圣贤的后人。用世俗的观点来解释,就是寒门终究难出贵子。
但,凡事皆有例外,这个例外是星辰峰上一任峰主。
其人姓李,而非出自叶氏,本名鲜有人知,自号黄冠子。
此人可以说是当时的传奇人物,天纵之资,据说修行颇晚,本是个落魄儒生,被带上仙门已近而立之年,然而却是后发制人,不仅参悟了星辰峰自古以来除开山老祖再无人学会的《天星卷》,更是在二十年之内将《九天星辰诀》修炼圆满,未足百岁便法象缔结,成为了青玄最年轻的真人,震惊天下。
据传言本来青玄掌教之位也准备一并传于他,然而黄冠子却推辞了,在做了数年峰主之后,便连峰主之位也弃了,一心归隐,痴迷天道。
星辰峰有两处地方寻常弟子去不得,一处自然是矗立峰顶的星辰大殿,峰主坐镇之所,亦是星辰一脉一切道法古经储藏之所;另一处位于后山一半月谭,无甚特别,但是在门人心中却似乎比星辰大殿更威严森重,因为那里住着一个人,他名黄冠子。
小小的半月谭,以其月牙之形而得名,潭水清澈,水汽氤氲,偶尔可见水底大鱼光滑的背脊。
在水潭东边边,是一片平坦的绿草地,西边则是一片浓密的竹林。
草地上立着一间茅屋,此刻时近晌午,茅屋顶部有袅袅炊烟升起,这里倒不像是一处禁地,反而透着青玄别处没有的烟火气。
不一会,从屋里出来一个有些高大的身影。
穿着一身已经洗得发白的道袍,头发随意的用一根麻绳系着,是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形象。不过,若是注意看这人的眼睛与眼角那一道道细密的鱼尾纹,你就知道这人不年轻了,那每一道眼角的皱纹都向人徐徐讲述着一段流逝的岁月,不过岁月并没有让这个男人显得平庸,反而沉淀出了一种极其迷人的气态。
看到这样一个人,你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恭敬的心理,哪怕对方并不曾将他那充满智慧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
叶问道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男人淘米、洗菜,从屋里进出。
他的神态气息同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其实他已经近三十了,同正如乡村农妇一般侍弄着午饭的男人相比,叶问道身上有一份正相反的气质,如同新生的太阳,连时间都臣服于这旺盛的生命力之下。
此刻的叶问道,安静肃穆,内里却有逼人的光芒。
“再过一会饭就好了,待会留下吃饭吧!”
忙完手头活计的男子这时才像是刚看到伫立在一侧的叶问道似的,开口说道。
声音很亲切,如见君子。
“多谢师叔!”叶问道恭敬行礼道。
“坐吧!”黄冠子望向叶问道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赞赏,点点头道,“你的修为愈发深厚了,很难得。”
“在师叔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叶问道说道,他来这里算上这次前后见过黄冠子七次,这期间他的修为从登堂入室到了三花聚顶之境,但是每一次黄冠子给他的感觉依旧是九天之星辰,可望而不可即。
黄冠子看着叶问道,有些感慨道:“你来我这有七次了,这一次还是同前几次一样吗?”
叶问道起身,长长一鞠躬,动情道:“师叔,问道一生所求不过踏入仙道,还请师叔悯问道之诚心!”
黄冠子缄默片刻,望着眼前这个依旧深深弯下腰的小家伙,神色复杂。
“仙道其实很无趣的!”
叶问道等了许久,良久,头顶才传来这样一句话,随即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不禁缓缓直起腰来,望着那道步入屋内的背影,目光中有一丝晦暗的光影在涌动,这般望了许久,叶问道终于转身离去。
这一次,叶问道没有留下来吃饭。
黄冠子的饭菜很简单,一碗白米饭,一碟煮豆子,一碟焖青菜,跟一小块盐巴。
不过黄冠子却这样有滋有味地吃了好几十年了。
这许多年来,想做他弟子的人很多,叶问道这孩子是最诚心最有毅力也是最具天赋的一个,不过,终究还是有缘无份。
修道一途,缘分二字,向来是缺一不可的。
吃罢饭,收拾好器具,黄冠子突然朝着叶问道离去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王不见王,谁是谁的劫呢?”
“师弟你还是不肯收徒吗?”这时一道声音从虚空中响起,随即远处虚空一阵抖动,显露出一白眉白须,手执浮尘,十足仙风道骨的老者来。
来人正是当今青玄掌教,道衍。
“掌教师兄,许久不见了!”黄冠子作揖道。
“哎,师弟啊,这么些年来,欲拜入你门下的弟子皆是青玄天资卓绝之辈,然而你不是不见就是视而不见,你是要闹那般!”道衍气呼呼道。
黄冠子苦笑道:“非是我不收,实在是命理无师徒缘分而已。”
“诺大青玄,却是一人也无缘?”
黄冠子沉思片刻,才道:“有!”
道衍好奇起来,问道:“是哪个?”
不过这时黄冠子却不肯明说了,只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我虽算到跟此人有师徒缘分,可是却有些不敢做他的师父!”
仙风道骨的老人听到这句话不信地笑起来:“你莫诳我!便是天上星君下凡,做你徒弟,你也当得!这人资质如何?”
“佛根道骨!”
“哦!”道衍眼睛亮起来,“我还不知我青玄竟有这样的好苗子,师弟你若不收,那我可收了,快快告诉我是谁!”
黄冠子却是摇摇头:“容我再想想……” 仙域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