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了，高阳第一次舒舒服服得洗了一个热水澡,离开了熟悉无比的小黑屋，似乎隐约还能听到隔壁被关禁闭的犯人的呓语。
那一位，也许快要疯了。
高阳被换了一间囚室，明亮的窗户，整洁的环境，折叠得有棱有角的床被，高阳恍惚中还以为是进了高级宾馆。
四名荷枪实弹的军警开门进来，严阵以待。
然后是一个三人小组，拎着黑色的皮箱鱼贯而入。
高阳正在皱眉的时候，黑色皮箱打开，三名小组成员麻利得给高阳戴着理发用的围布，开始围着他的头脸做起功课。
胡子，刮干净。
头发，剪精神。
一套服务下来，高阳舒服得昏昏欲睡。
他半睁着眼睛问道：“一会儿是不是该吃断头饭了？”
没人理他。
忙完这一套，人员全部撤离，军警持枪门外看守，高阳倒在干净的被褥上，闻着新鲜的味道，进入了深度睡眠。
等到他醒来，发现门外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小小苏，苏苑贞。
小姑娘托着腮，正在打瞌睡，忽然若有所觉，睁开眼。
“高老师，你醒了！”苏苑贞很开心。
心底流过一股暖流，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人关心他。
“小小苏，你来做什么？”高阳翻身站起来。
“老大让我来打前站！”小小苏看了看周围的军警，“从现在开始，我就会全程陪同你！”
高阳眨眨眼。
看样子，这次还真是个大人物要来。
……
顺着幽长的通道向走廊外走去，一路经过了严苛变态的检查，高阳和小小苏全身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东西。
两侧占满了全副武装的军人，一个个眼睛死死盯着高阳。
高阳相信，这些军人一定得到了上峰的命令，一旦自己有任何异动，他们可以择机开枪。
道路的尽头，是白石监狱的会议室。
高阳坐在椭圆形桌子的一头，身边依旧是四名持枪军警。
小小苏安静得站在一边，表情放松。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白石监狱的典狱长弓着腰走了进来，将会议室的两扇门全部打开。
随后进来的都是高阳的熟人。
小方和鹰翔。
两人在椭圆形桌子的另一头站定。
下一个进来的，是“狴犴”的老大，公方雷。
公老大狭长的眼，狭长的嘴，狭长的脸，依旧个性十足。
他站在门口，做了一个延请的动作。
“立正！”突然门外有人喊道。
“唰！”整齐的靠脚声音。
一个老人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
他的背有些微微佝偻，身材也并不如何挺拔，但即便这样，每一步迈出去落地的刹那，高阳感觉到地面似乎都在一起颤动。
超强的视力下，老人家的相貌纤毫毕现得展现在高阳的眼中。
第一个印象就是——没见过，不认识。
这个老头儿是谁？
第二个印象就是——他应该很老了，快死了。高阳能够抓住那种微妙的感受，老头子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老人家苍老而瘦弱，穿着一身便服，但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就是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身后跟着几位穿着军装扛着将星的中年军人，高阳认识，都是来自东海军区的各位巨头。
公方雷等到老人落座之后，皱眉朝高阳道：“高阳？”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不懂礼貌，不知道打招呼么？
高阳一愣，眨眨眼道：“您好！”
接着，他就发现周围人都露出了看白痴的表情。
我擦？我咋了？犯了啥错？
高阳张着嘴，碰到了人生中极其罕见得不知所措的状况。
“高阳……”公方雷快步走到他身边，“正经点！”
我冤枉啊，我哪里不正经了？
高阳一摊手：“老大，请给个明示！”
公方雷想要薅头发。
“高阳，你从不看电视新闻么？”
“不看！”
“那你平常都干什么？”
“看网络小说啊，有一本叫《天后的神级助理》，挺合我口味！”
“我……”公方雷词穷了。
对面的老人哈哈大笑起来：“小公啊，别难为他了。”
“是！”公方雷老老实实得退回老头儿身边。
“自我介绍一下！”老头儿微笑道，“我叫费立国。”
听到这个名字，会议室里除了高阳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得挺直了腰杆。
费立国，这个普通的名字，对于军人来说，就是神。
十五岁参军，戎马数十年未尝一败，代表国家执行任务数百次，全胜而归。
费立国，是军方的绝对实权人物，同时，公方雷和“狴犴”都在他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高阳应该庆幸，由于“狴犴”的介入，给自己一个常人无法仰望的起始点。
“你杀了人，很麻烦！”费立国看着高阳，始终微笑，仿佛看着自己的某位中意的后辈。
“我知道！”高阳耸耸肩。
“那为什么还要杀？收手应该不难！”费立国双目微眯。
“为什么要收手？”高阳撇撇嘴，“就因为她来头大？”
“该不该杀和背景无关！”
“啪！”费立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说得好！”
高阳一哆嗦，您叫好就叫好吧，干嘛还拍桌子，吓死小爷了。
“高阳，老头子今天有两件事要让你去办！”
“请讲！”高阳敏锐得抓到了话中的某种可能性。
两个月前，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杀死了余沙沙，等于打了一个圈子的脸，尤其是，当余沙海的账也算在他头上的时候。
一个无依无靠的社会人，竟然愣头青得杀了余家姐弟，这种人就应该被当做法律不讲人情的典型例子来重刑伺候。
多少交好余家姐弟的人都盼着早日喂高阳一颗花生米。
但是，从医院到监狱，从普通监狱道白石监狱。
高阳活过了一天又一天，似乎离死亡越来越远。
直到今天，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不用死了。费立国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算是大人物。
一个大人物不辞劳苦来看一个死刑犯？有这个必要？
唯一的解释就是，事情有了转机。
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第一件事……”费立国顿了顿，“我先越个狱给我看看！”
“啥？越狱？”高阳蒙圈了。 天后的神级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