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整了整衣服，慢慢回头。
当两人面对面的一刹那，对面须发皆白的老头儿脸色骤然大变。
“你……你……到底是谁？”方老教授颤声道。
“爸，他是高阳啊！我跟你说过的！”方雅满头雾水。
“哦……哦……高阳是吧？好啊，好啊！”方教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最起码在高阳看来，对方的眼神儿是一直飘忽的，有种想盯着自己看又不敢看的意思。
方雅的父亲方之焯，真得很震惊。
他是国内生物工程的泰斗级人物，几十年来桃李遍天下，开个行业年会，主席台上一排人里最少有一多半是出自他的门下，台下前三排也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雅年纪轻轻能够成为“飓风”的高级研究员，固然与本人强悍能力有关，但是方之焯这尊大神的影响绝对不能忽视。
身份地位居高临下，方之焯很少有失态的时候，但是今天，他确实失态了。
方家父女和高阳在一楼客厅聊了一阵子，方之焯始终处于游离状态。
方雅轻轻晃了晃父亲的胳膊：“爸，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有点累！”方之焯朝高阳苦笑道，“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啊！你们先聊，我上楼休息一会儿。”
“方老师！”高阳忽然开口道，“您是不是看我眼熟？”
“呃？”方之焯迟疑了半秒，“哦，刚才有点恍惚，我有个学生和你长得很像，多年没见，我以为是他登门，见笑了。”
方之焯在保姆的搀扶下上了楼，留下女儿和高阳在客厅面面相觑。
“对不起，高老师，我父亲，精神确实有些不济了。”方雅尴尬得笑着。
“不要紧，这刻意理解。”高阳眼神无意中扫过楼上，一道精光闪过。
……
方之焯进了书房，谢绝了保姆给他端粥的打算，把门从里面反锁。
他打开靠内墙的书架，从里面抽出了一本英文版的《物种起源》。
方之焯翻开书页，中间竟然抠了一个手心大小的洞，放着一把钥匙。
方教授拿出钥匙，颤巍巍蹲下在书架下方摸了几下。
“咔嗒”一声轻响，一块书架面板向外弹开，露出里面的保险箱。
打开保险箱，方之焯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看上去纸质有些泛黄，最上面的一张是钢笔手写。
密密麻麻的计算程式挤满了纸张，上面还有红笔勾画出的圈。
方之焯一张张得翻过去，面色渐渐凝重。
这堆材料，近些年来，他翻了不下百遍，但是每每翻到最后依然觉得离经叛道，荒诞不经。
生物工程是一门学科，不是宗教，也不是神话，更不是视人如草芥的暗黑研究。
材料又翻完一次，方之焯拿起最下面的一张照片。
他仔细得看了几遍，将照片塞进文件中间，将这一堆东西珍而重之得放回保险箱，小心翼翼得锁上，把钥匙塞回书中。
方之焯今年七十八岁，一生都在生物工程圈子里打拼，讲道理，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也是泰山北斗。
但是他做不到。
他有一个惊天的秘密，已经成了一片攀爬在心头的阴云，伴随着他的成就越来越高，成果越来越多，这片阴云也越来越大。
方之焯经常自嘲得想，如果让他的学生和行业里的人知道他的成果得来的方式……
他们会如何？
秘密，永远都是无法见人的。但是今天，从他看到高阳的那一眼起，他就开始恐惧。
悬在头上几十年的那柄利剑，是不是要落下了？
……
客厅里，方雅陪着高阳共进午餐。
方雅的母亲依然奋战在科研第一线，最近带团出国开会，不在家中。
餐厅稍显冷清，方雅本身是个研究型学者，平时在“飓风”工作的时候，也是同事主动找她较多。
说好听点儿，方雅性情微冷。
说难听点儿，方雅不会交际。
高阳很敏锐得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展开自己的语言天分，所见所闻以及和学生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拿过来稍事加工变成了新鲜出炉的段子，博方雅一笑。
不过，高阳再能说，也抵不住方雅只是点头嗯啊是啊这种自动回复似的聊天。
所以，高老师快速转换话题：“说说周明文吧！”
这个话题对其他人应该算是禁忌，但是对高阳不是。
“明文……他……”方雅停下筷子想了一会儿，开始从相识讲起。
断断续续，讲讲停停，足足一个小时，方雅才交代清楚。
“谢谢你放过他。”方雅微微难过。
毕竟是真心相爱过的男友，变成那种东西，方雅没有崩溃已经算是心理强大了。
“但是，始终不能放任他！”高阳严肃道，“百草架，并不是只有你才进。”
高阳明白，每个人都有苦衷。
周明文自然该死，但是周明文这种存在，本身就让高阳非常震惊，这种具有代表意义的生物到底该怎么处置，不是高阳能拿意见的
如果没有高阳，方雅能不能回来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高阳最后放弃了追踪周明文的想法。
这才让方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否则，她别有用心得“带队考察”真相就将大白于世。
“对了，你父亲和你的年岁差得好像有点多啊！”高阳貌似随意问道。
“嗯，我父亲大我五十多岁，算是老来得女！”方雅微笑说道，“我经常开他玩笑，说是爷爷爸爸一起当了。”
“听说方老爷子很厉害，给我介绍介绍，让我也受受学术熏陶。”高阳站起身，走到陈列柜前。
里面满满当当得塞着各种获奖证书和奖杯，还有不少合影留念。
“我爸本来不想弄这个，说没必要，但是好多师兄都说，要搞，最后我爸拗不过他们，就没再管！”
“啧啧啧！”高阳赞叹。
不愧是生物工程学的泰斗级人物，国内的奖已经拿全了，国际上的奖也拿了一堆。
“这是你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高阳指着其中一张问道。
方雅凑过来看了一眼：“啊，是啊，得有小三十年了吧，那时候我爸还在大学里带研究生！”
吃完饭后，高阳离开方家别墅。
来到门外，高阳回身认真得看了看方家别墅布局以及周围的地形，默默得记下摄像头的位置。 天后的神级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