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言急了——这样一种状况,不行,绝对不行——她的手,胡乱的在身后找着什么,她终于摸到了一样东西,她抓起来,狠狠的,向他砸过去……
顾东黎只觉得自己背上被硬物砸中,他回手,将她的手腕子抓住,她吃痛,闷闷的哼了一声,在他的唇齿之间.
她手上的东西便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响。
没理会,背上有隐隐的痛楚,可是比起心里的痛楚,那不止是微不足道的……
他迷乱的亲着她,就只是亲……
他不能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他竟然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怕她说,她不爱他。
他无视她的挣扎,无视她的愤怒,无视她的抗拒……
终于,他牢牢的抱她在怀里。
她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恶心也好……
他就是想抱着她。
外面起了风。
不知道风是往哪个方向吹。
可是那风卷着细小的沙砾,她会贪恋他身体的热度。
想要寻索的热度,在深处,更深处。
她闭上眼睛,就只要那热度。
她想,那是可以的。
即便是一时的。
一时的热,带不来永恒的温暖。
但那是可以的吧……
此刻,他这样的迷乱和躁动,让她恐惧,也让她清醒。
她深吸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味道,尽数吸进了她的鼻腔。
有点儿呛,她咳嗽了几下,眼泪几乎出来,她忍着。
“顾东黎,我们,别再这样下去了……”轻轻的,她带着鼻音,说出了这句话。
他不爱她。
这样的互相伤害,绝非她所愿。
“叶籽言!”
“我们……”
“唐季礼,还是董萧萧?”
他截住了她的话,松开了她,只是直盯着她的眼睛。
就是这一瞬间,他变得冷酷。
她默默的、默默的看着他,这一眼,似乎有万年之久。
“你回答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他一下。
冷不丁的,他被推了一个趔趄。
他呆了一下,“叶籽言!”
她一言不发,迅速的冲出了房门。
他追出去,她跑的很快。
追到楼梯口,她人已经下去了;
他怔了一下,他好像,从来也没见她跑起来似的——还能跑的这样快!
拖鞋,噼里啪啦的击打着楼梯和地板;她的长发,边缘的发卷儿都飘了起来。
“叶籽言,你站住!”
他大吼。
她很快的穿过大厅,从门口的钥匙碗里胡乱的抓了一把钥匙,便出了大门。
她慌乱的摁着钥匙,前庭停着的是顾东黎的车子。
她丝毫顾不得多想,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车子。
就顾东黎看到。
他跨着大步去到车前,就在他要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她一踩油门,车子便弹了出去。
顾东黎被那股气流冲了一下,往旁边一闪,籽言开着他的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他站在那里,双手抬起来,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声的叫道:“叶籽言你给我回来!”
他喘着粗气。
她就这么开着车子出去了,是太危险的事情。
他听到她急刹车的声音,知道她已经到了大门口……
车刹的那么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利声音,隔着老远,听的清清楚楚。
他的心猛跳,紧跑两步,在卵石路上,跑过弯道,眼睁睁的看着大门敞开,车子像一缕幽魂一样,飘出了大门……
他站住,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诅咒,急忙返回家里,急切间,他又记不清门上的密码了……
该死的!
该死的!
他猛按门铃。
很快的,江阿姨来给他开了门,他只侧了一下身子,没有说一个字,便急匆匆的上楼去。
江阿姨披着外衣,看看外面的天,再看看时间。
距天亮还有段时间——东黎,刚刚进来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吓人,门厅里灯光不算强,看得清他的黑脸膛,还有冒火星的眸子——江阿姨舒了口气,站在大厅里,过了一会儿,听到车库门开启。
她往落地窗前去,只见东黎换了辆车子,从西侧车道上开走了。
江阿姨拉了拉外衣。
她的睡眠轻浅,有点儿动静就醒。
东黎和籽言回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今天回来的有点儿晚。
她每日里一般都是要等到他们两个都回家来,才能睡着的。
过了不很久,她还只是朦朦胧胧间,就听到楼梯响,外面车子也响……
她清醒了,隐隐约约的,听得到东黎在叫什么,距离太远,隔着几道门呢,她听不真切;她猜着,是不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如果是这样,她是要当做没听到的,可是东黎竟然按了门铃。
她想到这里,皱皱眉。
东黎,总记不得门上的密码。
真是奇怪。
那么好记,她这个年纪,都记得熟,他怎么会忘呢……
当初设密码的时候,是她和阿言商量的。
阿言说了个数字,她就笑了,说这个密码怎么行,稍微熟一点儿的都知道——不说别的,在咱们家工作几天的,可能也会晓得,换一个换一个。
阿言想了想,说就是这个吧,好记,何况又不是真的指望这个挡贼——也是。
不过她还是小心,每隔一段时间,会把那六个数字换一下顺序。
她和阿言从来没弄错过。
就只有东黎,他会被挡在门外。
喝醉了回家的时候不用提了,根本是胡搅蛮缠,只会找麻烦;就是没喝酒,在门外摁半天键进不来门也常有——偏生脾气又急,总不耐烦多来几遍。
阿言是知道他这个毛病,知道他回来,会提前替他开门……
她有时候是想,东黎是不是故意的?
她叹了口气,知道今晚她是睡不着了,得找点儿活干。
她走进厨房去,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是一条新鲜的鱼。
东黎每天早上的粥也是个小工程。
她一边片着鱼肉,一边想:这回她休假回来,就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气氛有点儿怪怪的;只有几天,看着阿言洗米做饭,已经有纹有路。
可她回来的头天晚上,他们俩好像就起了争执;东黎接着出差,竟然几天不回家,也不吭声,阿言情绪低落的好像什么似的,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
如今这大半夜的,竟然跑出去一个,追出去一个……
她皱着眉,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摸不准。
不过,好像坏事比好事多的样子。
江阿姨叹了口气。
她真是在这家工作的有点儿久了。
就该退休了,他们说着舍不得她,她心里也还真是舍不得退。
就为着这俩孩子爱吃她做的东西,她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不说别的了,难得的就是日积月累的这感情;而且她还有个很小的愿望……
她希望在退休的时候,能抱上他们的孩子。
她抬手蹭了一下眉。
想起顾夫人昨天特地给她打了个电话,又嘱咐她留神阿言的饮食,还有不要让她乱吃东西乱吃药。
她和老宅那边两处跑,东黎的爷爷那边也要照顾好,这边也要上心。
至于顾书记,顾夫人说顾得了他老子,又要顾他儿子儿媳,就顾不来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江阿姨笑了一下,顾夫人讲话,有时候是很有趣的,转过念头来,真真的,顾夫人待阿言是很细心的;
很多事情,她不会去告诉顾夫人,只是看着罢了;可顾夫人未必就不知道。
这家里,婆婆媳妇的,做的都不容易。
她又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都魔怔了似的,这凌晨两三点钟的,就往外跑,究竟跑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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籽言并不适应这辆车子,但是不妨碍她把车子开的飞快。
已经是凌晨,路上几乎没有车。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去,握着方向盘的手像焊在了上面,死死的抓着,整个人跟着飞驰的车子漂移在路面上……
他的声音锣鼓一样跟着她,就是那鼓点的节奏,敲击的太重太狠,一下一下,都打在她额上似的。
她只想摆脱,哪怕只有一会儿。
只是,她开错了车,她不该开着他的车出来……
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她将车子天窗打开,让冷风吹进来,吹的那么猛……
她大口的吸着气,冷冽的风磕着她的唇齿,冻得她发僵。
鼻端依旧是他的味道。
一个狭窄的胡同的深处,水泥柱的路灯,非常的昏暗;前面有一片树林,很小的一片,但是树很高,此时看起来,是一片黑影;车灯照的到的地方,方砖、破旧的煤屋和塌了一块的乒乓球台……
籽言没有看这些,车子熄了火,她伏在了方向盘上。
她精疲力竭的。像一只被从深海里网上来的鱼,在渔网里挣扎;没有能够挣脱,被拖到了沙滩上,离开了水,曝露在空气中——皮肤开始发干,头脑开始发硬,拼命的呼吸,只是那空气也是干燥的,每一次的呼吸产生的气流都会带走体内的水分,还有力气。
背上有些冷。
是从天窗吹进来的风。
她到底在哪里,她的人,她的心,到底在哪里。
她冠着他的姓,像他说的,她一日是顾东黎的太太,做的就该是顾太太的样子。
他那么阴冷,那么凶狠。
他要她,只是叶籽言,顾东黎的太太……
不能给他惹麻烦,不能和别人有瓜葛,不能逆了他的意思……
是不是,最好,像一个物件一样,说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
在他不要了以前……
她攥紧了手。
在他不要了以前,别人是不能抢走的;即便是她自己想要离开,也是不行的。
她对他而言,是不是就是这么个意义?
他却可以,有那么多的……她;
她,还是要安安静静的守在他身边。
就像他们的婚姻一开始那样,被命运绑在一起了,以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力量,推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不离开她,她不会先转身——她做他温顺而妥帖的妻子。
跟她爱不爱他无关,也跟他爱不爱她无关。
他们是这样的一种关联。
她只要做好她的本分。
可是现在,她清楚的看到,她的心不再是死死的,他的心也不再是死死的……
他心里有别人。
Lisa……
他瞒着她,他竟然把Lisa放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
大学四年,他们结婚之后五年…… 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