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言一下清醒过来,变了脸色,抬手便扇了顾东黎一个耳光。
江卓手上拿着一碗药,又另拿着些冰糖,在旁边等着。
此时,清脆的一声,江卓微微变了脸色,江阿姨也倒抽了口气。
他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在手下人面前打过?
顾东黎顿时勃发了怒气,他眉眼一冷,却见籽言目光也是冷的,嘴角却笑靥如花,“你何苦这脸色,我给你打回去!”
顾东黎看她仰着脸,眼里一泓清芒,那微微颤抖却倔强苍白的模样,脸颊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可在他看来似乎又没消,那天他打了她——刚升起的怒气顿时消失无踪。
他将她放开,微用了些力将她不肯合作的身体按到床上,从江卓手上拿过一碗药,淡淡道:“喝药。”
籽言看江卓和江阿姨微微侧过头去,江卓手上还拿着一碗药和几块冰糖,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
顾东黎一侧脸上红红的一片,数道轻浅的指甲抓勾过的血痕,他眸光沉鸷,却并没有发作。
一阵苦腥的气味重重压过来,籽言不觉抚住心口,只觉喉咙发痒,想吐出来。
顾东黎却目光一亮,稳稳拿着碗的手也有些颤抖,一些药汁从碗里溅落到他手上,药汤还冒着热气,他却像没有察觉痛,他的神色似乎昭示着……
他很高兴。
籽言一怔,倒是看到她痛苦,他便高兴了?
她警惕地盯着他,顾东黎一手拿着药汤,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幽深的目光透出丝温柔,大手慢慢滑落到她的肚腹,眼中那抹柔和竟越来越浓。
“你现在的身体就是这样,吃过药,我就陪你休息,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不,我不喝……”
“籽言,你先喝药,喝过药再含点糖,这几天你想吃什么,你喜欢什么,就跟我说——”
籽言见顾东黎的笑意越发大了,双眸也不闭眨一下,明明眼里充满密密的血丝,他却似不知疲惫的盯着她。
他这是怎么了?
就像他真的爱她一样。
怎么可能?
她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她越发觉得讽刺,手也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他还笑着低低说着,她抬手一推,重重推在他拿碗的手上,那阵刺激的气味刹时重了十分!
药汤汤滚,向着她的手掌泼泻过来。
她不在乎。
烫就烫,疼就疼。
“叶小姐……”
旁边,江阿姨惊叫出声。
顾东黎倏地沉了眸,本来按抚在她肚腹的手迅速抽出,飞快覆到她的手上,似乎只有几滴零星汤液溅到,她还是微微哆嗦了一下。
果然是很烫。
顾东黎的手却惨不忍睹,整个手背黑黑红红,黑的是药汁,红的是皮肤。
她以为他必定要骂她,他却极快地将药碗往江卓手上一推,“有没有烫着哪里?”手往自己衣服上一揩,他粗鲁地将湿了大片的被子扯开,往旁边一扔,一手拉起她的手,一手便往她的肚腹摸去。
“说话,有没有烫着哪里!”
籽言也有些颤惊,顾东黎胸膛激烈起伏着,双眸狠狠盯着她,声音里尽是浓冽的怒气。
她一怔之下,目光有丝迷茫,顾东黎却以为她哪里弄到了,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到床边,手在她小腹上仔细探摸过,大掌随即包起她的双手,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一旁,江卓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柜上,拿出新的被,江阿姨飞快将湿被换了,江阿姨看到顾东黎红红的手,马上进了卫生间绞湿了毛巾,拿过来递给顾东黎。
籽言看江卓和江阿姨忙碌,心有不忍,迎上紧抱着自己的男人的阴沉目光,心里的怒气也随之爆发了出来,“顾东黎,放我走!”
“籽言,你有了我的孩子,你还要到哪里去?”
顾东黎没有接江阿姨递来的毛巾,受伤的手捏住她的下颌。
籽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看到顾东黎开阖的嘴唇,眼中是他绝美的眉眼,更美的笑。
冷冷的,挟持着怒气,却又有种危险的宣判意味。
她深深呼吸着,却犹觉得呼吸难,被他握着的双手也是发抖的,他却仍冷冷艳艳的笑,一手伸到她背脊,一下一下给她拍着。
心里堵的慌,她忍着晕眩,紧紧盯着他,却尽量镇静分析,“那又怎么样?我们彼此都不爱,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我留下我不可?”
不爱?
她不爱他了?
顾东黎心里原来为终于对她宣告消息带出的冀望也被耳边的声音一点一点磨蚀了去……
这时,都被她眼里的冷淡冲了去。
难怪他受伤了,她眼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他怒她伤害自己,却为能护住她而喜悦,她却没有一丝感觉。
手上辣辣的痛突然绞上心头。
“我说,你有了我的孩子。”
“孩子?又是孩子......怪不得你。”
她低低笑着,忽而扬起手掌。
“你混蛋!”
顾东黎却并不避开,盯着她,冷冷笑道:“打,继续打!你认为我是因为孩子对你这样?”
籽言自嘲一笑,的确,打他,何必?
费了自己的力气。
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是因为孩子?
她只觉得深重的疲惫将她死死包裹住,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强再抬起头和他对峙,“是也好,不是也好,想替你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只随你的喜欢。放我走,顾东黎,我不想亲手杀死这孩子,你不要再逼我!”
顾东黎没有说话,扣在她下巴却如同往常动怒一般,要把她捏碎,他眼中碾着笑意,眸光却暗的吓人,好似他随时会将她杀了一样。
她握紧手,一笑以回。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紧紧拧住眉,眼眸的红浊越发凌厉,那残哑阴冷仿佛是从喉骨里迸出来的一样,他的手却渐渐松开她的下颌,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哑道:“若我能杀了你,籽言,你就是只妖!若我能......”
籽言心里全数是不甘不愿,她使劲挣扎,他避开她的肚腹,又像之前一样,环着她心口,乳jian也在他矫健的手臂上擦过,他一挑眉,突然邪佞地笑起来。
江卓和江阿姨又惊诧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都不知该劝还是该默。
疯子!
籽言怎么甘心身体以他这般接触,她低头便要往他手臂咬去。
手,不由得按紧肚子。
圈在她心口的手掌慢慢移到她的肚腹,轻轻环上,他的声音温柔,“籽言,我们订一个协议吧。三天,你好好考虑三天,如果你当真不顾念这个孩子,三天之后,我放你离开。”
他的话反让她一震,他真的肯放她走?
她警惕地盯着他,他眸光一黯,淡淡道:“喝药吧,我只让江卓熬了两副药,这是最后一副,别再把它摔了。”
他神色有些凄然。
她闭了闭眼,“三天之后,如果我一定要走,你真的答应让我走?”
彼时,他眼睑轻垂,大掌温柔的安抚着她的肚子,她却嗅到危险不安的气息。
他就像一只潜藏着的兽,随时跃起扑人于死地。
“是,我答应你。”
“你没有条件?”她质疑。
他没有接江阿姨递过来的药膏,示意江卓将药碗递给他,又让他们出去,才说:“当然有。这三天,我要你爱我,我们就像其他普通夫妻一样。”
“我不爱你。”
“那就……假装你爱我。”
“那你怎么不假装爱我?”
顾东黎突然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话儿多了是好事。只是,我不必假装爱你……”
籽言一怔,抬头之间,不觉碰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睛有丝淡淡的光亮,手已自发的在她腹上轻轻摩挲起来。
她闭上眼睛,他却轻轻吻着她的耳垂,呢喃道:“不要生气了,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着放开她,极快的下了床,很快,又折了回来,手上拿着一枚东西。
籽言一怔,这是妈妈给她的玉佩,可她之前明明送给了唐季礼,怎么又到了他手上:“给我。”
顾东黎本来要替她戴上,这时看籽言被他逗弄的模样含嗔带急,脸上红晕丝丝,不复苍白,药是见效了,他心里一宽顿时又微微一荡,反而迅速缩回手,低诱道:“籽言,你吻我一下,我就给你。”
籽言没料到他这般无耻,咬牙说得一句“我还没洗漱”便气得说不出话来,仰头躺下。
顾东黎却不罢休,将她抓进怀里,她正要往他脸上打,他另一只手一抓,已将她双手裹住,吻上她的嘴。
直到江卓敲了敲房门,说有他的电话,很重要。
他这才有些不舍的将她放开。
她狠狠的瞪他。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抱躺好,拿起被子替她盖好。
他已经起身,只留下他低低的声音,“早餐想吃什么,吩咐江阿姨去做,我让阿姨炖了药汤,你吃了午餐就喝。”
籽言闭上眼睛......
顾东黎从她的房间出来,江卓就跟他说,银鼎的关董来过电话。
“什么事?”
“只是留口讯说请在方便的时候回电。”
顾东黎沉吟片刻,看了看时间,经过昨晚的种种,现在已经快到第二天的中午了。
顾东黎,自己走进书房里坐下,不一会儿,电话接进去。
“我是顾东黎。”
“顾董,能否拨冗见面?”
关锦容的声音非常的柔婉动听。
开始令顾东黎有瞬时的怔忡,以为自己在跟房间里的人通电话。
只是听下去,这声音美则美矣,拨开浮色,却有自有一股子精明干练、铿锵有力在里面,未免让人暗生寒意。
顾东黎沉吟,“如果电话里实在不方便讲。”
被她听到了,又是一段公案。
“面谈为宜。”
顾东黎抬腕看了看表,“喝杯咖啡如何?”
快到下午茶的时间了。
关锦容一贯英式港风的做派,他是知道的。
“可以。”
“那么半小时后银鼎大厦对面的咖啡馆见。”
“好。”
关锦容收了线。
顾东黎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拿了外套,交代了江卓几句。
江卓问要派司机吗?
他说不用,我自己开车,然后就直接下去取车。 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