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涌出眼眶，她慢慢的走过去，半蹲在老人的腿边，握住叶聂远颤抖地手，轻声道：“爸，是我，籽言，我是你的阿言。”
叶聂远慢慢的抚上女儿带些苍白的面容，“阿言，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想你？”
“对不起，爸。对不起......”
Grace在一旁看着，擦了擦眼角，示意司机把行李放下之后出去，她也跟着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现在，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叶聂远转而摸摸籽言的头，哽咽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苦了你了，我可怜的孩子。”
“对不起，爸爸......”
梓楠咕噜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他不明白姑姑为什么哭。
爸爸？
这是姑姑的爸爸吗？
找到爸爸就要哭？
那他找到爸爸是不是也要哭一下。
叶聂远看着几米之远的距离，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在看着他。
他略略一想，招招手示意孩子过来，一边问籽言，“这是？”
籽言忙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身向梓楠招招手，“梓楠过来。”
叶梓楠有些怕生，慢慢的走过去，投到籽言的怀里，露出个小脑袋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叫爷爷。”
叶梓楠出奇的乖，小声的说：“爷爷。”
爷爷？
“好，好，乖。”
叶聂远转而又看向籽言，疑惑道：“这孩子......”
籽言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只是敷衍道：“爸，哥哥呢？”
历经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的叶聂远自然看出女儿的为难，他也不再追究，接话，“阿媚，你去通知一下老大，让他们一家都过来，他如果说忙，再推脱，你就直接说籽言回来了。”
唐媚在一边也是感慨万分，除了她，可能谁都不知道叶聂远有多么的爱他这个女儿，每每午夜梦回，喊得不是籽言的名字，就是锦容的名字。
她想，有句话说很对，人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谁，才知道谁真的爱自己。
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死，只是老了。
这时候知道，也是好的不是吗？
起码没把遗憾带进坟墓里。
而且她老了，挣不动了，她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利用叶聂远的愧疚，挤走了他最爱的女人，哪怕一个男人身边可以有很多女人，可是男人的心只能属于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她已经看清了，看淡了。
谁爱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哪怕，他爱的不是她，可这么多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关锦容，不是任何人，是她，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
就这样过一辈子吧，起码是个伴儿。
此时听到叶聂远的话，唐媚忙用手帕拭了拭眼泪，尽量用平淡的口气回应，“好，我这就去通知籽安。”
叶聂远又一想补充道：“把季礼也叫来吧，一家人好好聚聚。”
“好。”
“唐阿姨，等等！”
籽言顿了顿，叫了声，转而又问，“籽千呢？二妈呢？”
唐媚一愣，不好说话，看向叶聂远。
叶聂远皱着眉，长叹了一口气，“待会儿，你去看看她吧。”
籽言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唐媚去打电话了，叶聂远带着籽言和梓楠往楼上走。
叶聂远拄着拐杖，缓缓而行，籽言在一旁搀着他，叶聂远声音有些压抑，“待会儿，你看到籽千，不要埋怨她，不要难受，更不要愧疚，哪怕我知道你没有怨过她。答应爸爸，好吗？”
籽言心里越来越沉重。
那是，籽千的房间。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很安静。
她敲了敲门，没反应。
房间里，依旧很安静。
籽言伸手要开门，叶聂远拦住了她，伸出一只手去敲门，“籽千啊，爸爸带了糖果，你要不要吃啊？要吃的话，给爸爸开一下门好吗？”
籽言睁大眼睛，这完全不像是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的话，反而像是对一个几岁孩子说的话......
下一瞬，上锁的门便开了。
籽千就这么蹦蹦跳跳的过来，她散乱着头发，遮住了自己那张美丽的脸蛋。
她一看到叶聂远，立刻伸出一只手，嘴里还咬着另一只手的手指，撒着娇，“我要吃糖果，糖果在哪里？”
叶聂远皱了皱眉，佯装怒气，“籽千又不乖了。”
籽千立马摇摇头，“没有！籽千很乖的，籽千一直都很乖。籽千有好好吃饭，有好好睡觉觉。”
叶聂远也心痛，但在这个女儿面前他不能表现出心痛的样子，“爸爸不是说过，不要啃手指吗？”
籽千立刻反应过来，立马把手指从嘴里放下，在衣服上揩了揩带下来的口水，转而又伸出手，“籽千听话了，你给我糖果！”
叶聂远无奈，“好，你让爸爸进去，爸爸给你糖果。”
籽千一听，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立马把门关上了。
“你在骗人，骗人！他们又要给我打针了，我不打，我疼！”
籽千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很快就听到房间里噼里啪啦东西砸落的声音。
籽千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靠在墙角，环臂抱着自己，不停的摇头，喃喃道：“我疼，我疼，我不下去。你们都骗人，骗人.....”
叶聂远在门外担心喊着：“籽千，籽千给爸爸开门，爸爸真的给你糖果。籽千听话，籽千最听话了......”
籽言紧紧地捂住嘴，手不住地打颤，眼泪流下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她的姐姐籽千，那个落落大方，一向温和的姐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摇着头问：“爸，怎么会这样？籽千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会这样子？董萧萧呢？董萧萧......”
叶聂远一听到董萧萧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重重的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恨恨的咬着牙，“不要提董萧萧，籽千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他！自从出了籽千的那件事，他立马撇的干净，直接给了籽千一张离婚协议书。籽千受不了打击，在你离开没多久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籽千那件事是意外，她没想过要伤害你，她怎么可能伤害你。你二妈因为籽千的事，受了很大的刺激，因为脑溢血，已经走了......籽千的病情就更重了，所以，如果再让我看见董萧萧......”
籽言的胸口突然又痛起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事。
籽千，二妈......
她错过了多少，当年她的离开是错误吗？
梓楠皱着眉头，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莫事，可是他知道姑姑很伤心，“姑姑，不要哭，你还有梓楠。”
籽言低头，摸摸他的头，“乖。”
面前的房门却突然开了，籽千一脸的期待，“你们在说董萧萧？他在哪儿？他来了吗？”
籽言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籽千，我是籽言啊。你的妹妹籽言。”
籽千歪着头，咬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啊！我记得，记得你。籽言.....小时候总跟在我和董萧萧身后的那个小女孩。”
她只记得这个了吗？
她，连她也记不清了？
她似乎只清晰地记得董萧萧......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怜......
梓楠看着面前的这个乱糟糟的女人，又看看了自己的姑姑，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姑姑很重要的人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颗，递了过去，“给你。这是Tony叔叔给我的，就剩下两颗了，都给你。”
籽千低头看着旁边的小男孩，看到他手里的糖果。
籽千很高兴，立马拿过来，含在嘴里，很满足的看着他，“嘿嘿，谢谢，很甜，真好吃。”
籽千很容易就平静下来，就因为两颗糖果......
也许，籽千的心里太苦了......
籽言抽了抽酸涩的鼻子，轻轻拍了拍梓楠的肩，“梓楠，过去叫姑姑。她是姑姑的姐姐，也是你的姑姑。”
“姑姑，你好。我叫梓楠。”
籽千呵呵的笑着，“梓楠，梓楠，你还有糖果吗？”
梓楠眼珠一转，“我现在没有了，但是一会儿我回去拿了再给你好不好。那你能让我们进去吗？”
籽千含着手指，想了想，拍手，“好。”
梓楠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姑姑。
叶聂远看着这一幕，他确信了，他想的没错。
那个孩子......
叶聂远拍拍籽言的肩膀，“你陪陪籽千吧。我下去让人待会儿上来打扫打扫。”
籽言拉着籽千的手进了房间，地上的玻璃瓶碎了一片，枕头，被子也横在地上。
籽言让梓楠拉着籽千的手刻意的避开了那些碎片，她走到一边把碎片捡起来。
但在桌子下面的地板上，她发现了一个相册。
她捡起那个相册，很简单的相册，封面是纯白色的，没有第二种颜色。上面仅仅有几个字，手写的，籽千的笔迹——我们的时刻。
她翻开封面，一页一页的看过去，里面都是董萧萧的照片，从孩童时代到现在。
最后的时间截止在那件事不久之前。
每一张照片旁边，都附有籽千写的一句话。
她翻着。
其中一张照片是董潇潇骑自行车带着她。
籽千娟秀的笔迹写着：
今天，萧萧说要去公园溜一圈，他骑着自行车带着籽言，因为籽言不会骑。我在后面跟着，他在笑，阳光下的他笑的很好看。我想，要是我晚一点去学自行车就好了。
她又往后翻。
今天，我结婚了。
照片上挽着董萧萧手臂的籽千，那是她见过最开心，最漂亮的籽千。
今天，萧萧回家了。他最近，总是很晚回家。他睡觉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很多，很多......
籽言不忍心再翻下去。
她刚扣上相册。
籽千便冲过来，将相册从她手里躲过去，紧紧的护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她，“这是我的宝贝。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碰，只有这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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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有时候，人死了才知道自己真的爱谁，才知道谁爱自己。
且行且珍惜...... 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