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听完了我的快速讲述，还没来得及消化和反映，厕所门就被老秦撞开了，出来就是一脸不耐烦：“我说老弟，你到底要干什么？从梁老师那里出来你就怪怪的，现在又把我带到这儿来！”
这下我真的没词儿了，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以往的经过，我冲陆医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现在看你的了，给我搞定他！
陆医生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从容，然后笑着说：“老秦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前几天一个朋友刚从山西……啊不！巴西带回来的咖啡，你有口福了。”
说着他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罐子，然后冲了一杯咖啡递给老秦，不过奇怪的是，他可没有打算问我要不要喝的意思。
而是自作主张的从旁边驱除一条超市里买来的某巢特浓咖啡，给我冲了一杯。老秦一脸不屑的样子说：“你这种品味的人还和咖啡！呵！暴殄天物。”
看来他们俩应该蛮熟的，否则不会开这种玩笑。陆医生依旧满脸堆笑的说：“喝嘛，看看配不配得上您老人家高贵的品质。”
老秦撇着嘴，怎么看也不像个一声的样子，嗤了一声说：“你这咖啡里头怕是下了毒吧，否则你会有那么好心？藏都藏不过来，还会主动拿出来给我喝！”
两个人要是不熟到一定程度，一般不敢开这样的玩笑，陆医生还是笑着说：“你放心吧，肯定没下毒，我还不至于卑鄙到那个程度。”
接下来的足足一个小时，真的是足足一个小时，两个加起来年纪都有一百岁的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揭短，互相戳轮胎。
不过从他们对话中我也听出来，他们也是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在技术上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来往并不是很多。
但是为什么两个人这么不对付，是有原因的。而且经过他们俩这一个小时的激烈辩论，我也大概听明白了。
好像是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同时喜欢一个女孩，在一系列的公平和不公平的竞争下，最终女孩谁也没选择，毅然出国，然后嫁了个老外，在那边定居了。
看样子两个老家伙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特别是老秦，提起这件事请的时候，显得异常激动，就差拍桌子骂街了。
今天真的是让我重新认识了另一个老秦，表面上处事不惊的铁腕医生，外科一把刀，竟然在一个下午干尽了丢人的事。
醉酒，咆哮，晕倒，现在又开始翻小肠，追旧账。为了二三十年以前的往事，和自己的老朋友吵的面红耳赤，甚至动真格的。
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了，因为我看得出老秦眼睛红了，陆医生也表现出了不耐烦，把白大褂脱了甩在椅子上。
不行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一会儿就变成肢体冲突了。陆医生也是的，他到底刚刚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来这里是叫你给老秦诊查的，怎么你也跟着激动起来了！
就这还尼玛心里医生呢，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我放下咖啡杯刚要过来劝架，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老秦“啪”的一声，把杯子摔了。
“姓陆的，你给我闭嘴！我今天就不该来，谢谢你的咖啡，走了！”说完，老秦气呼呼的夺门而出，看这架势是真生气了，脸上的肌肉气的直跳。
“哎！秦医生！……”我刚要追出去，陆医生在身后叫住我：“老弟，别追他，由他去，也不是孩子了，还能丢了不成！”
我连忙回过身，满脸埋怨的说：“陆医生，我刚刚不是跟你说的好好的，秦医生这会儿可能不太正常，叫你帮忙给看看，你这么和他较上劲了呢！真是的。”
陆医生笑着喝着咖啡说：“你别激动，先坐下，我慢慢给你解释。”
我不情愿的坐下，看他到底怎么给我解释。
陆医生说：“老弟，你有没有发现，秦医生刚刚的状态不太对？”
我说：“岂止啊，连你的状态也不对！”
陆医生说：“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刚刚秦医生在和我争论的时候，眼神不是很对，略微有点发散，或者说，他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是看着我再说。”
他有没有看你我怎么会注意到，反正我是看着你俩吵得挺欢的，拉都拉不开。
“那请您说的仔细点！”我说到。
陆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一按，整个房间的灯光全灭了，仅有办工作上两盏小射灯还亮着，维持着一点点的照明。
我有点发懵，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接着他又一按，就在我们头上，一道光线射在对面的墙壁上，原来是个投影仪。
卧槽！够先进的，他是打算给我上课吗？
不过正在我纳闷儿的时候，墙上的图像出现了四个格子，是分别四个视频，俨然是刚刚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从四个不同的角落分别拍摄的。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陆医生早就录下来了，连忙抬头，可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四个摄像头分别装在什么地方了。
看来陆医生并不是漫无目的和老秦聊天，最后发展到吵架，原来是早有预谋。我也没时间纠结，仔细看着屏幕上的四组画面。
四组画面，是同步的，所以声音是一个。我仔细的看着回放，看着秦医生的状态，突然看到一个地方，陆医生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用伸缩棒指着其中一幅图的老秦说：“老弟你注意看，这个画面就是老秦在跟我正常的初期，他情绪显得比较激动，很容易被我激怒，而且随着聊天话题的深入，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开始不听我说话，抢话题！”
说着，陆医生再次按了播放键，录像继续播放，然后快进，到了一个地方，陆医生再次按了暂停键，然后指着其中一幅图说。
“您看，这张看的比较清楚，你看他到了争论的后期，眼神开始飘忽，并且根本不看我的眼睛说话，这是一种什么心里？你想想！”
面对陆医生的问题，我也似乎观察到了，刚刚没注意，但是在录像里看的清楚。老秦确实在吵在吼的时候，避开了陆医生的眼神。
什么情况才会这样呢？反正我要是不敢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我撒谎的时候，那是所有人的通病。
“你的意思是，整个过程，秦医生都是在撒谎？”我问道。
陆医生把房间的灯光按亮，然后放下遥控器说：“撒谎也分两种，一种是主动撒谎，就是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不真实的，你故意说出来，就是主动撒谎。还有一种是被动的，也就是说，这个事情明明是不真实的，你也知道它是不真实的，然而在这一刻，忽然大脑短路了，你忘了这个片段，那这个谎言在此刻就变成真的了。当然，你的大脑没有意识到，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才会发现，你刚刚说的，都是谎言。”
我抓了抓头：“陆医生我没听懂，您能解释的仔细一点吗？你是不是想说，刚刚秦医生跟您吵架，眼神飘忽，那些话都是假的？”
陆医生摇摇手指说：“如果我把刚刚我们俩争论的那件事情，其中的背景告诉你，你就全都知道了。”
“我想你也听到了，我们俩争论的中心，是个叫蒋晓曼的女孩子，北城医学联合会的秘书，我们俩曾经都喜欢她，也都想追求！”
我点头说：“对啊！这里我听明白了，这个背景有什么问题吗？”
陆医生说“其实这是个简单的测试，我只是测试秦医生刚刚的那一刻是否已经记忆断线了，所以特别拿蒋晓曼来试他！”
接下来，陆医生说的每句话都戳在我的心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那到底是什么让老秦变成这样的呢？
陆医生一字一句的说：“这个叫蒋晓曼的女孩确实在二十多年前拒绝了我们俩，然后出国深造，也确实嫁给了一个外国人定居。”
“可是命运多磨，蒋晓曼在国外生活的第三年，再一次和老公去郊游的时候不幸发生了车祸，两口子双双遇难。”
“因为蒋晓曼的亲人和朋友都在国内，所以她的葬礼是在国内办的，蒋晓曼的人员不错，所有当年和她认识的朋友几乎都到场了，老秦也不例外！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所以我才说，陆医生的一番话之后，我开始怀疑人生了。也就是说，早在二十多年，这个女人就死了，而且老秦连人家追悼会都参加了。
可是刚刚，再和陆医生争吵的过程中，在陆医生没有点破的情况下，老秦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的记忆出现了裂缝！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包括姓梁的老医生说老秦滴酒不沾，可是事实证明，他是喝酒的，只不过他在喝酒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事后就忘了！
陆医生点点头说：“可以这么说，但是他的这种现象并不是经常发生，而且是近期感觉不对劲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被催眠了……” 蝎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