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毒计
她一面说,又自己走上前,摆手道:“罢了罢了,还是我来摆吧。”
乔子月进门的时候,正见舅母小心翼翼的将一张弓挂在了墙中央。
正是盛夏时节,刘月娘只穿了一件耦合色的云雁细纱衣,头发利落的绾成了一个髻,看起来格外的清爽。
她本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通身都带着妇人特有的风韵。而那一双时时带笑的眼睛,更给她的相貌添了几分动人。
二人四目相对,还是乔子月先笑着行礼:“子月给舅母请安,舅母安好。”
刘月娘这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弓放在桌子上,笑道:“你就是子月啊,快坐吧。”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房中乱糟糟的一片,有些郝然道:“瞧我,这房子里乱成一团,走,咱们去前厅坐着吧。”
她吩咐了下人将房间里收拾妥当,便携了乔子月的手去了前厅。
虽然是初次见面,可刘月娘的善意却是格外真诚的。
乔子月低头看了一眼被舅母抓着的手,没来由的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舅母叫刘月娘,是商人之女,从小性子便辣的很。嫁给舅舅之后,又是一直呆在边关,更是难得的保留了真性情。
前世里她昏了头,因着舅母的性子直爽,便格外的厌恶她,觉得她没有京城贵女的气度。甚至于在秋妍的挑拨之下,她更是误伤了舅母。
也是那次之后,舅舅彻底的翻了脸,从此两家再无往来。
那时她还心中不忿,觉得自己并非有意,舅舅却斤斤计较。每每想起舅母当时的惺惺作态,更觉得恼怒异常。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那时的舅母已然身怀有孕,年岁太大怀胎本就格外艰险,而自己伤到她之后,更是险些害了她和孩子的命!
念及此,乔子月更是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刘月娘的手。上天垂怜,送她重活一世,并非只是让她来报仇的。
自己犯下的那些罪孽,她也要一一的悔改!
感受到这个外甥女儿软软的手抓住自己,紧紧地跟在身边,刘月娘只觉得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她这些年一连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女儿,却都没有如愿以偿。如今来到了京城,见到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外甥女儿,还这样依赖的抓着自己,怎能不让她心中欢喜?
念及此,刘月娘脸上笑意更浓,拉着她到了前厅,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这才笑道:“以前在边关常听你舅舅念起,说京城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外甥女儿。那时我还不信,可如今见了你才知道,他说的那些夸赞之词根本配不上你。”
闻言,乔子月羞涩一笑,道:“舅母过谦了,子月中人之姿,不及舅母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她的声音格外软,此时放柔了,更觉得像是山泉水叮叮咚咚格外好听。
刘月娘越看她越喜欢,想起二人的名字里都有月,又笑道:“你叫子月,舅母叫月娘,可见是缘分了。”
乔子月莞尔一笑,她早知这个舅母性格直爽,旁人都忌讳名字相同,她竟毫不介意。
有丫鬟端上了茶,乔子月接了谢过,又想起一事来,因问道:“舅母,我那两个表哥不是一同回来了么,怎么没有见到他们呢?”
闻言,刘月娘顿时摆手道:“这两个皮猴儿是一刻不得安宁的。上午回来,才给你外祖父见了礼。你二表哥便巴巴的拖了你大表哥出门,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
谁知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一个少年急吼吼道:“您是我亲娘吗?我这才出去一会儿,您就在人后编排我的不是!”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就见一个球儿一样的少年蹿了进来。
他年纪不大,身量比乔子月才高了半头,圆圆的脸大大的眼,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
正是林墨的二儿子,只比乔子月大一个月的二表哥,林清。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身材颀长,着一袭月白的长袍,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带着笑意,让乔子月瞬间便想到一个词:温润如玉。
可事实上,这只是她的幻觉。
这男子是乔子月的大表哥,名叫林晟,年方二十岁。他的性子和才华不像舅舅,反倒是完全随了林太傅。
林晟长得格外好,看起来是一个无害的儒雅公子,可是接触久了之后才会发现,这人性子像极了狡猾的狐狸。
这二人走进来之后,见到乔子月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林清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乔子月,笑嘻嘻道:“母亲,这就是我那天仙似的表妹?”
而他身后进来的林晟则是格外有礼的点了点头,温和道:“表哥,初次相见,这块玉佩权当是表哥的心意。”
乔子月看了眼那块玉佩,质地温润,一望便知是块好玉。
她还没说话,就见林清格外不满道:“我说大哥,你也太过分了吧,方才买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送表妹。早知道我也买一块了,现在我送什么?”
林晟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嫌贵么?”
“我……”
林清气哼哼的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检可以送出去的东西,乔子月看了好笑,接了林晟的玉佩,这才回眸笑道:“表哥,我喜欢吃榛子酥,就你手上提的这包。”
她笑弯了眉眼,看起来格外可爱。而林清却顿时有些愁眉苦脸,那家点心的味道勾的他馋的不行,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的,还一口没吃过味儿呢。
可是再一看眼前瓷娃娃一样的表妹,他又觉得什么东西给她都值得,当下便递了过去,道:“表妹喜欢吃,那我下次再经过就多买点给你。”
见他壮士断腕一样,乔子月再也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
林清疑惑的愣了愣,反倒是刘月娘敲了敲他的脑袋,嗔道:“我的傻儿子哟,你表妹逗你玩呢。”
见状,林清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然笑了笑,道:“那点心表妹可喜欢吃么?我让下人装盘子里给你端过来吧。”
乔子月笑着应了,又诚恳道:“表哥,谢谢你的糕点,我很喜欢。”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直让林清的脸都有些红。
这个表妹,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
不,那些庸脂俗粉才不配跟他的表妹比!
……
有人欢喜有人忧。
相较于林府的一片祥和气氛,此刻的乔子蕊却是恨的在房间里咬牙切齿。
上午她落水之后,不但父亲凶了她一顿,就连娘亲知道她做的事情,也骂她没脑子。
乔子蕊怒气无处发泄,回了房间之内便摔了房中的瓷器茶盏。
原本这些事情是经常有的,她摔碎了之后,再吩咐丫鬟去库房里取一套新的便是了。可谁知,今日丫鬟前去取的时候,却碰了壁。
“柳姨娘说,每个院落里的份例都是有数目的。您既然摔了,那么就暂且别用了,等到……等到新年的时候发放新的份例,再给咱们送过来。”
那来回话的春香战战兢兢将话说完,就见乔子蕊瞬间怒火中烧,厉声道:“胡说,家中这些东西何时有过份例,我怎么不知道?!”
春香不敢还嘴,只是却在心里加了一句,往日里是秋妍掌家,自然由着乔子蕊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管家的是柳姨娘,不克扣这回雪院的份例就不错了,又怎么会多给她东西?
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便劝慰道:“小姐,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哼,她不就是想要公报私仇么?贱人,落井下石!不行,我要找她去!”
眼见得乔子蕊转身就想要出门,春香赶忙拦住了她,焦急道:“小姐,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柳姨娘起了冲突。万一她怀恨在心,对姨娘不利怎么办?”
春香好说歹说,才将乔子蕊劝住了。她在房间里一连诅咒了半日,才渐渐地消了气,可是一想到乔子月,那火气便又隐隐冒了头。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一定要让乔子月好看!”
春香眉眼一转,见外面没人,当下便轻声道:“小姐,其实姨娘今日说的对,您何必跟她硬碰硬呢?”
闻言,乔子蕊顿时想发怒,却又在看到她神情的时候,转而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不硬碰硬,我还能怎么办?”
见乔子蕊冷静下来,春香的声音更低了几分,悄然道:“奴婢听说西城有一个黑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这时节正是盛夏,蛇虫鼠蚁活动频繁。您说,若是大小姐被自己院子里毒物伤到了,还能怪到您的头上么?”
乔子蕊起初脸上还有怒容,可听到最后,脸上就变成了阴毒的笑意:“春香,还是你有办法!”
这个计谋好,届时她找人将那些毒物往乔子月的房间里一扔。就算是她被人咬死了,那也跟自己无关!
乔子月,这一次我看你怎么躲过去! 太子殿下,我们约个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