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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秋意浓

  寒东放开我,深邃的眸子锁定我,凝视着,眸底浮着薄怒。

  “没事。”我望着寒东,满眼的疑惑,不明白这个男人突然的怒意是从何而来。

  我无声地跟寒东做了个“等会儿”的口型,想想跟杨超把事情说完,准备走到一旁继续讲电话。

  谁知刚朝旁走了一步,就被这个男人懒腰抱起,还好我忍住了尖叫声,不然杨超在那头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杨超,我回榕城了。”

  寒东抱着我,走到沙发前坐下,就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我准备站起来坐到旁边,却被他按住,圈在怀里,“陈伯说曾祖父有给我的礼物,需要我回来一趟。所以我回来了。”

  寒东单手搂着我,另一手把电脑放到沙发一侧,他单手滑动着页面看着邮件。

  我告诉杨超,我真的没事。在回吉维尼之前我去见过曾祖父,我放下了,也没有遗憾。然后又说了解释了好多,他才相信我是真的不难过。

  “那好吧。”杨超终于相信,但是顿了一秒,又说到:“不行,看不到你,我不放心!你等我,我这就去买机票回榕城来!”

  我揉了揉眉心,心底也是无奈,哭笑不得,“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年末了,不是有很多事么,你先去折腾完的。”

  “不行!路老把那些东西留给你,路家人的尿性肯定不会就这样接受的。他们肯定又得欺负你!我不在,谁保护你?!”

  杨超的话刚落,寒东捏了捏我的腰。

  我疑惑转向头,对上他上挑的剑眉。

  他看似意味深长,而我却一脸茫然。

  “不会,我过两天就回吉维尼。”刚说到这里,寒东就又掐了我的腰一把,这次力道有点重,我“嘶”了一声,我不满地瞪着寒东,同时为了掩饰,“(是)不是你得回意大利找阿姨?你先去陪阿姨,等过了春节,我来找你。”

  不知道寒东突然怎么了,我尽快跟杨超说好之后再去找他,他答应后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寒东就放下电脑靠上来,把下巴搁在我肩头,双手环住我的腰,低音炮在耳畔炸响,混着他的气息扑洒在脖子,痒痒的,“除了你,谁还在我心上?与我而言,谁又能比你重要?”

  说完,寒东又特意加了一个“嗯?”字,尾音上扬,鼻音缱绻。

  我恍然,感情这个男人是因为这句话吃醋才从沙发过来把她一并逮过来的啊。

  “寒东,有一件事,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对,是告诉,不是商量。”我故意板起脸,神情严肃,“杨超对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没有谁可以取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即便是曾祖父,哪怕是你也不行!”

  本来我只是想逗一逗寒东玩儿的,可是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听我说,我的神思一瞬间有些恍惚,“因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如果没有杨超,路锦早就已经死了。”

  我半垂着眼眸,想起当年杨超在我面前做的蠢事情,有那么些淡淡的温暖,有那么些淡淡的感伤。

  “都过去了。”寒东收了收胳膊,报得我更紧了些,温暖从他怀里渗透进我的身体。

  知道寒东心疼我,何况原本一开始,我也不是要把氛围搞成这么忧伤的。我抬眸,眼底闪过狭促的笑意,望着他,有些傲娇地扬起了下巴,“怎么说,他是你小舅子。比你重要那不是必然的么!”

  不知道究竟我说的哪个字或者哪个点取悦了他,寒东从刚才开始就下拉的脸,一瞬间乌云散开,眸色明亮。

  他抱着我低低的笑,像正午的阳光清朗而明媚。

  在跟律师办理相关手续后,我只问了律师一句话,“是不是这些东西,不管我怎么处理,即便是烧毁都可以?”

  律师望着我,愣了好久,才讷讷点头,跟我说是的。

  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有之后在那个暴遣天物的神经病想法吧。要真是一把火全烧了,估计我大概就出名了吧。

  跟律师说了声,辛苦了,谢谢。

  出了律师所,去了一趟红十字会。

  在回路宅取曾祖父字画的时候,路家人在客厅齐聚一堂。

  我无视他们对我强烈不满的眼神,径直朝曾祖父的画室走去。

  他们在我背后嘀嘀咕咕,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对我说。我知道他们跟了过来,但是我没有回头。

  打开画室,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摆件也都还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画室中央支着画架子,白布盖着,从头掩到支架脚。

  从小,曾祖父就教育我们,不管在哪里,东西不要放到正中央,一是怕影响别人,二是避免自己哗众献丑。

  “阿锦小姐。”陈伯站在旁边,叫唤了我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我拉下白布。

  我上前,捏住白布的一角,指腹与布料间细细的尘埃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有些沉,有些厚,有些微妙。

  小心翼翼揭开白布,一副油画跃然眼前。

  入眼,满目的金黄。

  一棵老银杏树立于庭院,秋意浓。

  银杏叶,一半铺在地面,一半灿然在枝头。

  小小的女孩穿着婚纱坐在枝头,洁白的长纱从枝头垂落,悠扬在半空。

  视线里,油画渐渐模糊。

  耳旁响起许多年轻稚嫩的话语。

  “曾祖父曾祖父,我一直跟您住在一块好不好?”

  “呵呵……”曾祖父掩嘴低低地笑,跟我说:“傻孩子,等你长大总是要嫁人离开的。”

  “那不能让他也跟我一起陪着曾祖父吗?”

  曾祖父一直笑着,笑没了眼睛,打趣着我说:“行啊。若是他不肯,你还能拉着门前的银杏树不走么?”

  “若是他不肯,穿了婚纱我也爬上银杏树。他不答应,我就不嫁了!”

  “哈哈哈……你呀!”曾祖父笑得合不拢嘴,仰着头,指着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婚纱那么长,到时候啊,他握着你的长纱,轻轻一拽,你就从枝头掉下来,落他满怀,抱着就把你娶走咯!”

  我知道,这幅画,是曾祖父画给我的。

  先前,我一直以为,陈伯说的礼物,是指曾祖父遗嘱中的作品。

  而现在我才明白,这幅画才是真正给我的礼物。

  “这……”身后响起了唏嘘声。

  “怎么会是油画?”

  “爷爷什么时候画油画了?”路遥的父亲疑惑开口。

  从前,曾祖父只用墨色,是不用添色彩的。

  而今这幅画,在整个萦绕墨香的画室,显得绚丽而耀眼。

  我眼里闪动着泪花,侧过头看向陈伯。

  我不知道,是他也忍不住想落泪,还是我的视线太过模糊。

  陈伯笑着哽咽着点头,“路老画了很多副水墨,却都不满意,最后还是选择油画。”

  所以……这是曾祖父生前的第一幅油画,也是他的最后一幅。

  我颤抖地抬起手,虚抚着画面上满地金叶中,某一片落叶上小小的“锦”字,一眨眼,眼泪滚烫而落。

  走到一旁的纸篓子里,我将那皱巴的纸从篓子里捡出来,一张张展开抚平。

  “不行!这幅画是曾祖父送个我的,你不能带走!”路遥上前站到油画旁,张开双臂,像是鸡妈妈护着小鸡的姿态,神情却是委屈不已,明亮的眼里蓄着眼泪,“阿锦,你把这幅画曾祖父给我的画,留下好不好?”

  “不好。”我把那些废掉的画,小心翼翼收起,站起来转身之际,借着收东西的动作擦掉眼泪。转过身,神情冷漠。

  “为什么?你已经拿走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连曾祖父给我的画也要带走!”

  望着她质问我的神情,我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这画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的?难道是给你的么?!”路遥的声音平时都是柔柔弱弱的,但是一拔高就刺耳得厉害,“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我做什么道歉补偿都可以!但是他是我的曾祖父,这是给我画的画!你不能带走!”

  “阿锦,小遥跟子奇马上就要结婚了。”妈妈从门口处走到我身旁,语重心长地劝我。“听话,别闹了,把画还给小遥吧……”

  我望着我的母亲,心底冷笑不已。

  我不是不理解她的苦衷,因为怀着我嫁给父亲,虽然父亲从一开始都知道,也不介意,但是她的位置在路家,特别是在爷爷奶奶,一直很尴尬。

  所以记忆力的母亲,一直活得如履薄冰。

  可是我一直都很想问一句她,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我替她承担这样的卑微和毫无原则的退让?

  话到嘴边,最后我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那些在心底的伤疤,不管时间过得再久,也不会消失掉。

  她过得这么艰辛,我又怎么狠得下心让她更难过?

  “太太,这幅画就是路老为阿锦小姐画的。路老说,这是他为阿锦小姐准备的礼物。”陈伯有些尴尬地解释,望着我,眼里透着对我的担忧。

  毕竟我曾经在路家失去的东西太多,我想,他是怕我守不住这幅画,最后还被路家的人连带着又坑掉一些东西吧。

  可是我已不是当初的我。

  “遗嘱里说的是,曾祖父所有的作品都归我。这副画,也不例外。”我不想跟他们解释,何况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解释,只是这副画而已。

  我抬头望着他们,面无表情,“如果你们坚持,那好,我们可以走法律途径。”

  说着,我掏出手机,“留还是不留?要留下的话,我现在让杨超帮我找个律师,准备着法庭见。”

  说出杨超,我是故意的。

  这些年路家的生意虽然做得不错,但是我亲生父亲从前就比路家起点高,加上这些年的奋斗,路家在杨家面前,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而且他们都知道,当年杨超因为我的事情就记恨着路家。用杨超的话来说,他现在长大了,在杨氏能独当一面,一旦走法律途径,不说从遗嘱上来判这画就是给我的,到时候以杨超的性格,一定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陆见庭心底一直都有把衡量的尺子,板起脸看向路遥,“小遥,过来。”

  “爷爷!”路遥站在油画旁,带着不满和委屈,迟迟不动。

  “过来!”陆见庭脸色一沉,低吼了一声。

  最后路遥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到她爸的身边,不依不挠地拉着他爸的胳膊。

  “路小姐,请问我们可以搬了吗?”红十字会的负责人打破房间的诡异氛围。

  我没让她告诉路家人他们的身份,就假装是搬家公司的。

  整个路宅,从一楼到三楼,从客厅到画室,每一个房间,走廊的每一幅画我都让人取走了。一副都没有给他们留。

  看着他们气得牙痒痒的表情,我竟然觉得心底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爽快。

  画全部搬到了红十字会的空房间里,按照我的要求,他们会举行一场拍卖会。

  “路小姐,这幅画……”负责人秦好小姐指着那副油画迟疑地问我。

  我凝望着这幅画好久,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这幅画得多少钱?”

  “啊?”秦好怔了一下,连连摆手说,“我不懂这些的。”

  “没事,我也不懂,随便说说。”我站在油画前,深深地望着画中的风景,脑海中想着当时曾祖父在画室绘画的情景。

  “这……路老先生的名气本来就高,何况这是第一幅油画尝试,又是最后……”秦好的话顿了顿,见我没有什么神情变化,才说:“怎么的,应该有好几千上亿吧?”

  “是啊。”我点点头,低声呢喃,“我没有那么多钱。”

  “什么?”秦好不明白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掏出手机,找了个最好的角度,对着油画拍了一张,跟她说,“按照原来说的办吧。”

  说完我深呼吸一口气,翘起嘴角,转身朝外走去。

  “可是路小姐……”

  我抬起拿手机的手,背对着朝秦好挥了挥手,没有再回头。

  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饭菜香。

  我诧异朝厨房望过去,正好看见从厨房端着汤出来的寒东,“你不是开会去了么?”

  他见我回来,放下汤,朝我走过来。 一半的身体,完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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