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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睡!

  只是……我很清楚,我和寒东只能止步于此。

  许久,最终伸手拍了拍他。

  他睁开眼,有点惺忪,见我拿着烧水壶,问:“要我帮你烧水么?”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许久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去里面睡吧。”

  三秒后,寒东反应过来,瞪大着眼睛望着我,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我说进去睡。”我心里想着,反正在山顶两个人也不是没有睡那么近过,何必又在这里矫情。

  可是为了隐藏我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想着好像这句话有些容易引起误会,又添加到,“床那么大,反正我只得睡一半,另一半摆着也是浪费。”

  寒东抬手抓了住头发,仰着头,问我:“你认真的?”

  本来蓬松的头发被他抓了几下,配上他此时柔和的五官轮廓,慵懒又好看。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躁动的心,可是,当一颗心学着为另一个人跳动,我又怎么管得住。

  “爱睡不睡!”就连我自己也没察觉到,我的语气,竟然是带着几分娇嗔。

  “睡!”他立马接到。

  我抱着热水壶进屋,他抱着被子跟在身后。

  回想着我们俩刚才的对话,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还是怪怪的。

  可是又想不明白,算了,我甩了甩头,吃了药,爬上床。

  掀开被子,看见躺在一侧的寒东,我的动作顿了顿。

  “晚安。”他关掉台灯,低声道。

  我钻进被窝,背对着他,侧躺而眠,“晚安。”

  迷迷糊糊之中,总觉得有谁看着我,让我有种寒毛耸立的感觉。

  辗转反侧,最终皱着眉头掀开眼皮,一睁眼,就对上寒东深邃的眸子,惊得我心口一跳。

  “你干嘛不睡觉?”我抬手放在额头上,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没事。”他说完,听声音没有丝毫的睡意,很清醒。

  还处于一半睡意中的我问到:“你不睡么?”

  “你先睡。我突然有点失眠。”

  “那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会失眠的。”其实我只是顺口接了一句,并没有去细想他怎么会失眠,为什么说的是“突然有点失眠。”

  听后,寒东转了个身,背对着我。“睡吧。”

  “嗯。”我闭上眼,却从此再也睡不着。

  我睁着眼,在这个夜里,听着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敢轻手轻脚地转过身。

  明明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却仿佛能看到他背对着我宽厚的背影。

  我失眠了。

  却一点都不烦躁,我静静地躺着,听着寒东的呼吸声,竟觉得这个失眠的夜格外的美妙。

  不记得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寒东不在床上。

  洗漱完毕,寒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他见我出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我今天有事,可能还要明天。你有事可以先回。”

  “我等你。”话落,他抖了抖报纸,像是想到什么,转过头补充,“我带你出来,总要安全把你带回去,跟杨超才有交代。”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里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心安。

  是了,他对我的照顾,太大的成分是因为杨超,并不是因为我。

  不过这样也好,少用心,才少交集,更少纠葛。

  “你不带我过来,我也会来南城。”我解释,可是我的话一出,他的脸色好像有几分不好看。

  他把报纸叠好放到一旁,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下午出去办点事。”

  “我跟你一起去。”他的语气很坚定,加上他笔直地坐在那里,好似就散发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场,甚至带着一种命令的味道,“过来吃早餐。”

  偏偏,我明明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却对他莫名的有点怂。

  默默地走过去——听话地吃早餐。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李霄的信息,想起前天他的态度,又想起石沉大海的消息,不禁皱紧了眉头。

  吃饭后,我画了一个比较庄重的妆容,换了一条黑裙子。

  寒东端着热水和把药给我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今天冷,多穿点。

  我吃完药,又从箱子里找了一间黑色的大衣套上。

  出去发现,本来穿的宝石蓝衬衣的寒东换成了一身黑。

  见我诧异的眼神,他重复坚持,“我陪你去。”

  感觉直接拒绝不太好,我想了想,委婉地问他:“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么?”

  “所以我陪你去。”

  我当时脑子里是冒着问号的,他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而且,这跟他陪不陪我去到底有直接与间接的前因后果?

  “走吧。”他拉开门,看了一眼我怀里的盒子问,“需要我帮你拿么?”

  知道他是真的要跟我去,心里假设了拒绝的可能性低到0后,便放弃挣扎,“不用,我可以。”

  他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在楼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半个小时,也没有见到李霄。

  最终,我不等了。

  出了酒店,我才发现,今天下着雨。

  果然是个适合道别的天气,我望着绵绵的细雨,心情不知不觉就低落了下来。

  头顶罩下一顶阴影,我抬头,是一把黑色的伞。

  顺着伞柄,我看见不知何时站到我身旁的男人。

  他伸手揽住我的肩把我带到他怀里,把伞往我这边斜了斜,“愣着做什么?车到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脚,惯性地跟着他,然后被他塞车的后座。

  紧接着,他收起伞,坐到我身边。

  “发什么愣?”他关好车门,把伞立在一旁,屈指敲了敲我的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语气里竟有浅浅的宠溺,“报地址。”

  我“啊”了一声,跟司机说了地址。

  耳边是低低的笑声,我回过头,见他唇角微扬,眸底泛着浅浅的光。

  突然我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疑惑地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怀中的盒子,想到李霄,又摸出手机,再编辑了一次短信给他。

  此时,我很清楚,在心底深处,我是很希望很希望李霄来送施倾语这最后一程的。

  毕竟李霄是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有李霄送她,不至于她走得太孤独凄凉。

  窗外的景色不断的后移,因为是阴雨天,窗外像是一幅烟雨水墨画,给这个日子,更添了几分萧索凉意。

  到了墓园,跟园长确认好后。

  她带着我去墓地,寒东默默跟在我身后,替我打着伞。

  “路小姐,可以了,现在开始吗?”园长问我。

  我点了点头,可是当目光触及那个盒子的时候,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画册的那一页,在园长转身的时候,伸手拉住她,“能再等一会儿么?”

  园长同意了,不过还是有些疑惑。

  “我想再等一个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不过能不能耽搁您一些时间,再等等……”我知道我的话,很没有底气,可我……不想就看着她这样凄凉地走,在知道李霄还爱着她的时候。

  收回手,掌心是冰冷的雨水,我来不及擦,从兜里摸出手机,用有些冻僵的手指翻着李霄的号码。

  拨打的第一遍,无人接通。

  第二遍,仍旧无人接通。

  第三遍……在拨打第三遍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最后一遍,就最后一遍。

  当依旧是冰冷的语音时,我还是又拨打了第四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着什么。

  看得寒东都忍不住上前握住我的手,低声到,“路锦,你冷静些。”

  冷静?

  我不冷静吗?

  我抬头看向寒东,见他紧锁着眉头,眼里满是担忧,他是在担心我吗?

  雨越下越大,寂静的墓园,有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有雨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有雨打在伞页上的声音……

  突然,远处传来手机的铃声,还有谁在疾步奔跑踩过水洼的声音……

  闻声望过去,是浑身湿透的李霄,狼狈得不能再狼狈。

  见状,园长连忙把一把伞递给李霄,她跟工作人员共用一把。

  按照我的意思,园长把盒子递给李霄。

  他转头望着我,我凝视着他怀里的盒子,说:“这是她所珍视的一切。”

  李霄抱着盒子,颤抖着双手,低头,一遍又一遍抚摸着。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把盒子转交给园长,我问他:“你不打开看看么?”

  李霄没有说话,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在墓前的石板上铺整开来,然后从园长手里接过盒子,跟园长说了声谢谢。

  他抱着盒子缓缓蹲下身,最后双膝跪地。

  我看着他,把盒子放在外套上,用伞遮着雨,慢慢慢慢往下,最后伞放在地上,完美地遮住了整个盒子。

  他淋在雨里,雨顺着他的头发一滴一滴凝聚落下,滴在地上,又碎成一朵一片。

  整个阴暗基调的画面,只有他手腕处的那抹洗得发黄的浅红。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盒子,在伸手去拿东西之前,背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探进盒子里。

  李霄的手指轻轻抚过白色的婚纱,指尖滑过那本画册,从众多的东西里拾起那条红色的手绳,攥在手心,缓缓俯身低头,轻轻地,重重地,落下一个吻。

  我们望着李霄,谁也没有说话,最后都默契退场。

  把这方天地,留给他和他深爱的女子。

  这个场景,让我想到了一句话——

  朝思暮想,终于见到了她,在她的墓前重逢。

  后来,雨小了。

  再后来,雨停了。

  我将那束花放在她墓前,送别施倾语。

  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坐在车里,摇下车窗,回头望了一眼。

  阳光从云层里泄露,墓地上空晕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仿若那个女孩的笑容,浅浅的,暖暖的。

  车启动,缓缓驶出墓园。

  “谢谢你。”李霄坐在副驾驶,没有回头。

  我也一直望着窗外,没有转头看她,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彩虹,我才淡淡开口,“我只是觉得她虽然没有说,但是想你送她的。”

  不然,又怎会每晚都要抱着那本画册才能入睡;不然,又为何坚持要戴着那条红绳进手术室。

  我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也尊重旁人的隐私,所以到目前为止,其实我都不太了解李霄和施倾语两个人的故事。

  所以我只知道,他们深爱着彼此,却重洋相隔,生离之后又是死别。

  兜里的手机震动,我掏出来看,是寒东给我发的消息。

  “在想什么?”

  车穿过隧洞,车窗上倒映着身旁寒东的脸,我看着车窗上,他凝望着我,我想离他近一点,又不得不离他远一些。

  这种感觉,让我的心像是浮沉在海上的小舟,没有着落。

  想了想,我回复,“在想,什么时候走。”

  “今天休息一下,我买了明天的高铁。”

  我看着他给我的发的消息,心像是被扎了一下,不轻不重,却有点心痒,又有点胸闷。

  我说的走,是说离开榕城。

  寒东误解了我的意思,不过我也没有解释。

  回了一句好。 一半的身体,完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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