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明面上有些微冷的嘲笑,“他既已在太子面前现身,这个名字又能瞒得了多久?”
“瞒一时是一时,反正我不要听到从我最亲近的两个人口中传出去。”
上官月明瞥了她一眼,未着一语。倒是花拂恭敬又谨慎的道了声:“记住了。”
“哎,好了好了,我吃的好饱了,饱暖思睡,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睡觉了。”
在云雪山她一贯的态度便是只管惹祸不管收拾烂摊子,每每在桃花林里支锅搭灶伐树烧火炖野味,惹得她们师父手舞大棒子追得她二人围着云雪山乱窜的时候,都是她师兄出来顶缸。她每次都很坦然,觉得师兄并没怎么动手,野味却没少吃,挨顿大棒顺便收拾地上肇事之后的残局,理所应当。
如今依然还是这副德性,吃完祸祸完拍屁股一走了之。
上官月明幽幽叹了一声,弯腰收拾满地的狼藉。如今只是收拾些残羹剩炙,没什么难的。他晓得她是来复仇的,复一段十四年前的不共戴天之仇,他也晓得这些天来她明察暗探,已探出仇人是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那个大人物,只是其中有些关窍脉络尚未理清,复仇的法子也未想周全,但她没放弃,这就意味着,未来,将十分艰难凶险。他作为她的师兄,要为她保驾护航,为她善后,必不是今日收拾些狼藉这般简单。他不能亦不会退缩。
云深折腾的疲累已极,回到卧房往床上一扑,倒头就睡,被子里似有什么蠕了蠕,她一点也未注意到。屋子里有淡淡的安神香的香气,不晓得是谁点的。但谁点的并不重要了,不过片刻,她便睡得雷打不动了。睡至半夜,梦见自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某人身上,她虽闭着眼看不清那人长相,但隐约晓得他是上官曦明,因他身上的气息极是特别,清冽、淡雅,就好像云雪山上的映雪桃花,流风回雪时那一刹那的沁骨幽凉的气息。连梦里都这样依赖他,她觉得自己最近做人做的真是很失败,但又莫名安心,所以睡的很香。不自觉的又往他身上挂了挂,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身体紧紧贴住他温热的身体,隔着层薄薄夏衣,感觉到他身体微微发烫,她更安心了。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她无须难为情什么的。
半晌,她又动了点坏坏的小心思,想要报一报素日被他欺负的仇。因现实里没有什么能胜他的能耐,那么,在梦里欺负他一下,也算聊以慰藉被欺负的可怜巴巴的小心脏吧。如此想着,便张口在他胸膛狠狠咬了一口。听见一声闷哼,她开心的笑了。让你再欺负我。一咧嘴,一滩口水就结结实实印在了上官曦明胸前里衣上。
嘻嘻。蓝云深在梦里笑出了声。
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变得僵硬,她抽回一只手在他脸上揉了揉,安抚似的笑道:“乖,你无需紧张,我不会怎么样你的。嘻嘻,顶多,吃了你而已嘛。反正,你一国皇帝又不是没有过女人,是我吃亏多一些好不好。”
淡淡的银月光透过茜纱窗映进来,轻霜似的铺在帘钩轻挽未被放下的帐子里。真是良辰美景。
奈何帐子里的男子脸色很黑。
咬他一口,吐他一滩口水也就罢了,这撩拨的姿势、撩拨的话语又是什么情况?什么又叫他一国皇帝又不是没有过女人?她就是这样想他的?
上官曦明一把抓住她揉他的脸揉得正欢的手,不晓得用了个什么动作,人影一花,已经从她身下转到了她身上。两瓣温烫的唇瓣贴上来,在她唇瓣上狠狠碾压而过,留下一道齿痕,一股血腥味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
就算在她的梦里,也敢这样欺负她,真是欺人太甚了。但既然是在她的梦里,便由不得他这样放肆。
舔了舔唇上的血渍,云深手一勾,一拉,便将上官曦明的脸拉到近前,照着他的嘴巴吻了上去。既然平日都是他强吻她,那她便在梦里还回去好了。
照她的想法,先把他强吻了,再撩拨他一番,让他发泄无门,最后再将他踢下床去,如此,大仇便算得报也。
于是她的小手开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煽风点火。
“皮肤还不错嘛。滑溜滑溜的。”
“承蒙夸奖。”上官曦明声音暗哑,漆黑的眸子里似有什么在汹涌澎湃,云深闭着眼,全没看见。
“嗯,现在吻也吻了,撩也撩了,下一步……”
“嗯?下一步?下一步是什么?”低沉的略有期待的声音。
“你不要心急,下一步让我想想,嗯,想起来了,下一步,踢下床去。哈哈哈,在我的梦里,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腿抬起来就准备开踢了。
尚未踢出去,便被挟制住了。
另一条腿做好准备。准备还没做的十分充分,便也被挟制了。
她嘤嘤假哭起来,“为什么你在梦里都不肯让一让我?”
上官曦明的脸离她的脸咫尺之遥,漆黑的眸子凝视她,“我若相让了,就该睡地上去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睡一睡地板又不会睡坏人。”
“我染了风寒,你还让我睡地?”故意轻咳了一声。
云深吃惊,声音立时放轻柔,“不是给你煮了姜汤了么?怎么,还没有好么?我试试还有没有发烧。”她将额头往他额头上贴去,试了试,点头,“嗯,是有点烫。那这次先饶过你了。明早给你煎一副草药来喝一喝,就会好了。”
曦爷黑着脸,心说,哪个男人被这样撩拨还能不烫?但好在,她不再乱动了。
云深贴着他胸口,嘟囔了一长串的什么话,曦爷听了个囫囵,貌似,她是在关心抚慰他?
上官曦明从她身上翻落下来,在她一侧躺好,嘴角抽搐着一丝好笑。这丫头……转眼的工夫,云深抱着略有遗憾的梦,又陷入黑沉的睡眠里。
翌日,没有教习嬷嬷们的敲门声打扰,云深倒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洗漱了。
明明是黑沉地睡了长长的一觉,却不晓得为什么胳膊腿都酸疼,嘴巴更是疼——梦里确实是被某人啃了一口,但那是梦里,怎么可能梦也成真。
云深狐疑的往床上望了望,凌乱的床上空无一人,她不记得自己把床睡的这样乱,但,也没有迹象表明上官曦明昨晚在这里出现过。
云深疑惑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是破了点皮。这个伤来的这样莫名其妙。她往铜镜前站了站,朝镜子里打量,果然嘴唇是伤了。这个位置……和昨晚梦里的如出一辙。
云深凌乱了。这个情况,唯有一种解释,她以为的梦里发生的事,其实全不是在梦里,一切的一切都向她昭示,昨晚上官曦明睡在这里过,还趁她睡着的时候咬了她!
云深忍不住想要骂娘,属狗的么?这么下三滥的事也做得出来!
梦境里发生的事彷如雨后滚滚残云重回脑海,云深无法镇定了。昨晚,她都干了些什么?她不但咬了他,还在他身上印了一滩口水,还强吻了他,还……完了,一世英名全毁在昨晚了。
嬷嬷们终于在外面开始敲门了,这副尊容若是被她们看见,不晓得会如何想她,更不晓得会如何添油加醋描述给太子和皇上老人家听。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遮掩唇上的伤口?
云深就差没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了”。
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一声高过一声。既是遮掩不过,那还不如不遮掩。云深略整了整仪容,强作镇定,打开了门。
一套虚礼行过,看上去比昨日收敛了许多的刘嬷嬷,预料中的揪着云深的伤发问了:“云深小姐,你的嘴唇这是?”
云深干咳一声,十分平静:“昨晚半夜口渴,起来倒水喝,不想房中进来一只耗子,我吓了一跳,匆忙间撞到了桌子腿,磕的。”
窗外簌簌飘过一个人影,似乎抖的厉害。
刘嬷嬷眼中的狐疑显而易见。耗子?这个奢华的房间里会有耗子?然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房间里不曾进来过耗子,只能半信半疑的权且将这个答案收下了,不甚情愿的道:“昨日老夫人吩咐要过去请安,云深小姐可是准备好了?”
刘嬷嬷不甚情愿,云深更是不情愿。按理,她应十分欣然前往,嘴上这个伤,却让她欣然不了。耗子说虽可搪塞一众嬷嬷,嬷嬷们也万不会想到这个伤是被一个男人咬出来的,但要搪塞一直准备着要抓她和上官曦明的小尾巴的奶奶却是不能。
刘嬷嬷搭眼瞧出她眼里的不情愿,脸上便露出了欣慰的一点笑。都说高门深院里故事多,看来,这个唇伤的后面,果真有故事。值得深挖。
事实证明,云深的担忧绝非是杞人忧天。到得老夫人房中,一番礼毕,坐下来用早饭,蓝老夫人的目光便在她嘴巴上没离开过。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