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帮啊,三皇子,你看,我现在还在禁足中呢。”半晌,云深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太医们都治不好的病,她也未必能治得好。太医们都治不好,那也未必是真的治不好。倘或是有人不想让她好,她去了无非是给自己树敌去了。自古以来,宫里头那点事,那些个女人,无非是汲汲营营勾心斗角。
她也并非怕自己树敌。只是宫廷那个漩涡,唯黑暗一词可形容,平白将自己陷进去,绝非明智之举。
三皇子沉吟着,缓声:“云妹妹,你是不是怕卷进什么宫廷内斗?你放心,我既然请你去给我母妃看病,便会保你安全。”
“呵呵,我怕什么呀。只是,你父皇禁着我的足,我却溜进皇宫去,三皇子,这个,和找死没什么分别吧?”
蓝松不大自在的开口:“那个,云深,我在皇上面前不是给你告了一天假吗?届时容妃娘娘会去三皇子府,你不用进宫的,也不用和宫里那些娘娘们有接触。”
所谓的给她告了一天假让她参加什么拍卖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云深怒了。
冰冷的目光扫过三皇子同蓝松的脸,冷笑一声,“你们,原来是串通好了的。真是好算计。”
三皇子面露窘色,讪笑着解释:“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们不对。云妹妹,我们也并非是有意要瞒你,昨天,我是想和你商量来的,不是你和上官曦明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记得,方才有人还故意托辞,说什么他若是办的了,托付给他就是。”
“对不起,是我不对,明晓得是什么事还在你面前弄假。”
“我认识的哥哥虽然有些时候很讨厌,但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正直的青年,你这个样子,哪里配得起正直二字?算我瞎了眼。二位,恕不奉陪,告辞。”云深拂袖起身,便欲告辞。
她向来圆滑,不爱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没水准,但也不想被别人当猴一样耍。这一次有些触及了她的底线。
“哎,你这是什么破脾气!”蓝松对她的背影喊,被三皇子一把扯住,温淡一笑,“放心吧,她会去的。”
蓝松狐疑的瞧瞧云深单薄而冷肃的背影,再瞧瞧三皇子势在必得的脸,有些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也没有多问。
他其实并非有意要瞒着云深,只是昨天晚上去染月苑,小丫鬟花拂挡在那里,他并不好将这件事告诉她知晓。
三皇子嘱了一句:“明日一早我就要启程了,我母妃的事,就拜托你了。云妹妹她,外冷内热,你对她可能成见太深,我建议你好好了解了解她。”
云深出现在染月苑门口,小忠仆花拂正一脸忧色左顾右盼,“怎么了?这是盼什么呢,怎么这副表情?”
花拂一把握住云深的手,“小姐,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吓成这样?”云深淡定的、且略带茫然的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您回来时没看见门口的御林军么?太子殿下派人来拿你和上官公子了!”
“我偷溜出去的,怎么可能走大门?翻墙回来的,没看见来了兵了。”
“哎呀小姐,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他们可等着捉了你去问罪呢!”
问罪?云深恍悟,上官曦明揍了太子,以一向身居高位只晓得欺负别人别人不敢欺负他的太子的心性,怎么可能不报仇。
“咦,现在才要捉了去问罪?挨揍到现在也有些时候了吧?阿曦这下的什么重手,居然现在才醒过来!”
花拂急得额头冒汗,这完全不在一个状况里,小姐这真是叫她操碎了心。
“小姐,重点不是这个,是太子殿下派来了好几百御林军来抓你呢!你快想想办法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要抓就来抓吧。派来的人在哪?我去会会。”
“小姐,您这是往枪头上撞,这种时候怎么能送上门去呢?奴婢建议您还是躲一躲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这是要叫我躲哪去呢?况且,蓝府一大家子在这呢,我躲了,他们替我顶罪?”
“小姐……”花拂冷汗涔涔,惊恐的瞧着云深。
云深淡定的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喂一颗定心丸,“没事的,相信你家小姐我。”
“人在哪?”
“人刚才来过咱们这里,被我打发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云深赞许一笑,拍拍花拂的瘦肩膀:“做得好。我过去看看。”
“小姐……”花拂一扯云深的袖子,欲言又止。云深回眸瞧她,“怎么?”
“小姐,你一身酒气,换件衣服再去吧。”
小丫鬟如此细心又贴心,让云深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这样一颗明珠以前在蓝府怎么就蒙了尘呢?可见蓝府后院里并没有几双明目啊。
云深回房中换衣服,开门就见她的床上玉体横陈着一位公子哥。公子哥一派悠然闲适,手中握一本薄册子,有一眼没一眼的闲观。诚然,敢在她的床上躺着的,不会有第二人。
“需不需要我出面替你摆平?”躺着的公子哥上官曦明搁下手上的薄册子,漆黑的眼眸睨着她,人却一动没动。
云深瞥了他一眼,龇牙:“不敢劳动贵体。”一转身,去了内室。
“嗯,我瞧上的女人,若是连这点事也摆不平,那就忒对不起我的眼光了。”
温凉的声音入耳,云深就暴跳了,“果然当皇帝的当久了脑子就都生毛病了!”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出来,上官曦明依然闲适的躺在她的卧榻之上,她狠狠瞪他一眼,道:“托你的福,但愿你以后想见我不用上刑部的大牢里见。”
“我相信小蓝你的能力,绝不至于将自己搞到那种地步的。”
云深将换下来的衣裳在手上团了团,略用了些内力,一把掼到了上官曦明身上,恶狠狠:“相信你个头!”
上官曦明将衣裳从脸上扒拉下来,凑上去嗅了嗅,蹙眉:“这是喝酒了?怪不得这么粗暴,原来是耍酒疯呢。”
“……”感觉智商有问题了,半个字也说不上来。怒瞪他一眼,气呼呼的摔门而去了。
床上的人揉了揉眉心,“唔……这个暴脾气,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啊。”
青延居气氛有些压抑。从院门口一直到花厅,兵甲森森,站成两列,只留出一个宽两尺许的夹道来。云深顺着夹道顶着两列森然目光往里走,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然刀尖是个什么?在云深心里不过是她师父手中用来体罚她的桃树枝子罢了。因此上这一路尽管她装出个小心翼翼的弱样来,看在两列御林军眼中,那叫一个从容自若。
厅中来的并非是太子本人。此人云深在太子身边见过,应该是他的贴身跟班什么的。依稀记得叫什么闽华的。
跟班闽华今日穿着御林军的军官服制,倒让云深吃了一惊。御林军这等守卫宫廷及京畿的重器竟然在太子手上,可见太子还是很得皇上的心的。那其他皇子想要上位,未免就难了些。
蓝老夫人端坐太师椅上,一双手扶住椅子扶手,满脸严肃,端严的姿态令见惯了她和蔼模样的云深看了也不禁肃然起敬。这位奶奶真是有一套。果然是块阅尽人世沧海桑田的老姜。
云深端端方方福身一礼,“给奶奶请安。”老夫人虚虚一扶,朝她招手:“过来,乖孙女。”亲厚之情可见一斑。
闽华不由蹙了蹙眉,今日这个差事,看来不大好办。
云深依偎到蓝老夫人身边,眸光扫过满厅的人头,眼神怕怕:“奶奶,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位军爷?”
蓝老夫人气势沉定:“闽将军,今日你们所为何来,就请当着我孙女的面清清楚楚再说一遍吧。”
闽华一抱拳,倒有点不卑不亢的气势:“昨天太子殿下到贵府督导蓝二小姐的功课,却不知为何被人袭击,以致昏迷了一夜,今日方醒。末将是来请蓝二小姐回去协助调查此事的。”
“太子殿下说是被人袭击的?”云深瞪大了无辜的双眼:“可,太子殿下明明是自己滑倒在花园里,磕到后脑勺的呀。”
蓝老夫人嗔怪的瞧着云深,和蔼的声音里不乏威严:“你这孩子真是糊涂,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禀报一声?那可是身份贵重的太子殿下!倘或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搭上整个蓝府也不够偿命的!”
云深一副委委屈屈的形容,欲要辩解些什么,却被蓝老夫人抢在前头继续道:“闽将军,虽然太子是在染月苑跌倒致伤,但染月苑也是蓝府的地盘,造成这样的后果,蓝府难逃其责,老身我也难逃其责,太子殿下若是要问罪,蓝家上下绝不逃避。闽将军可回去向太子殿下说明。”
云深躲在蓝老夫人身边,心里不停的咋舌,要论会打太极偷换概念,这位奶奶真可谓高手高高手,但能否在这位闽将军面前浑水摸鱼过关,还得看这位将军的道行深浅。
她本就是只打算来看看戏,就算是太子真的能把账算到她头上,横竖她头上还有个蓝家,轮不到她来做这个出头鸟。蓝家屹立靖国百载,倘或连这点事都摆不平还要她来顶缸,那大厦将倾也不过是眼前的事了。此刻她倒可以放心看戏了。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