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脑子还在晕晕乎乎打转,嘴里哼唧着:“这个酒,太特么烈性了。阿曦,你还好吧?”
她推了推依稀睡着的上官曦明。
上官曦明闭着双眸,一只手摸索到她的一角衣裳,沿衣裳往上游走,一直摸到她的嘴巴,捂住了她的嘴巴。
世界宁静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阿曦……”云深依然唔哝出声,娇嗲的声音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竺陵的声音传进来,略显焦急。
“嗯?”云深软绵绵的声音传入竺陵耳朵,竺陵忍不住抖了一抖,“小姐,太子府出事了。”她顶着会被迁怒的危险,继续道。
“太子府天大的事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随它去。”云深哼唧了一声,一双手贴在上官曦明身上,不大规矩地动来动去。
“那个……”竺陵强忍着想要暴走的冲动,继续道:“风轻芜挟持了太子,要见小姐。”想起来自家主子为救七皇子的壮举,竺陵继续强忍情绪:“小姐,姑爷,你们听见了吗?”
云深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她要见我,递帖子来见就好了。干嘛要大费周章地去挟持太子?不知道大靖国也是有王法的么?区区一个仓泽国公主,还想在靖国闹出大天去?”
竺陵没有答话。这话叫她如何回答?半晌,云深的声音再传来:“她不惜挟持太子,要见我做什么?”
竺陵道:“据说,要跟您讨个公道。说您那天晚上一个人闯入她的行宫,杀了许多人。估计,皇家的人一会儿就该来兴师问罪了。”
许久没听见云深开口说话。竺陵无奈地抬眼望天,一会儿该想个什么办法替主子挡住那些人。
她正想的出神,门吱呀一声开了。云深同上官曦明整整齐齐站在了她面前。
竺陵张大嘴巴望着这二位,这变化也太大太快了吧?刚还在床上卿卿我我呢。这这这……叫人情何以堪。
云深郁闷地看看天色,午时已过,天空里飘着几朵乌云。今天连天公都不作美,看样子是要有一场雨。云深一叹:“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吉时啊。唉。竺陵,带把雨伞,咱们去看看。我不喜欢被人家找上门来欺负。”
上官曦明悠悠接道:“嗯,我们喜欢送上门去让人家欺负。”
云深白他一眼:“谁说要被人欺负的?走,带你去欺负别人去。”挽了上官曦明的胳膊,就出了门。
太子府张灯结彩,看着就喜庆。
同样是办喜事,同样是皇家子嗣,待遇不同高下立现。云深将马匹的缰绳随便一扔,挽着上官曦明往里走。两边穿着喜庆的侍卫见是云深,再看她脸上杀气腾腾要吃人一般,都不敢阻拦。请帖什么的就更不敢要了。
上官曦明随便扯了个小厮过来,“带我们去见太子。”冷冰冰的表情吓得小厮一哆嗦,忙头前带路。
乌泱乌泱的人,全聚集在了东殿改成的礼厅门前。婢女侍从、各路宾客,将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子大婚,虽不是娶正妃,但娶侧妃也算是国之大事。这实在是一个和当朝储君套近乎的好时机。平云城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出去身染重疾不能动的,大约全来观礼来了。比一比七皇子空无一人的婚礼现场,这个场面真是太豪奢。可见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今日这个场子若是砸了,则砸得太有轰动性了。
里面一重则是御林军和太子府的自卫队。数以百计的士兵,都手执刀枪提心吊胆严阵以待地对准一个方向——太子和风轻芜的方向。
没人注意到云深和上官曦明来了。因此也没有谁给让路的。云深跳着脚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扯着嗓子大喊一声:“皇上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呼啦啦跪了下去。叩见皇上的喊声简直像是排演过一般齐整。大靖国官员的素质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个礼仪素质很不错。
太子和风轻芜都出现在视野里。一个怔愣着,一个愣怔着。云深和上官曦明往里走,一众人的眼角余光扫见,一个二八年华的漂亮小姑娘和一个青春美少年并肩而来,哪里有什么皇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毕竟都是官场的老狐狸。“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此放肆!来人给她抓起来!”
云深走近那个大喊的官员,不紧不慢道:“能救你们太子爷的野丫头,你说我是哪里来的?”凉凉打量他一眼,撇撇嘴:“刑部侍郎章行章大人?啧啧,好大的官威。”
能救太子的野丫头……眼下能救太子的野丫头自然只有风轻芜口中要见的那位蓝二小姐蓝云深了。那个敢跑到皇宫御书房同皇上示威的蓝云深!
章行章大人略有些局促:“你……你来的正好!轻芜公主,你要的人来了,还不赶紧将太子殿下放开!”
正拿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抵着宁子珏脖子的风轻芜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睨着云深,冷笑道:“你来的倒及时!”
云深不疾不徐地道:“不敢不来。等着人上门去捉拿我,倒不如我自己送上门来的识趣。”
宁子珏的目光一直落在云深和上官曦明紧握着的手上,脸上表情略有些狰狞,“蓝云深,本宫的事,不必你来插手。赶紧滚!”
云深道:“我听说轻芜公主状告我深夜持凶器袭击她的行宫,还杀了她许多侍从,那就是和我有关嘛,怎么能说是太子一人的事呢?唉……我倒是不想来蹚这趟浑水,奈何事关重大,倘或不来澄清,折了我事小,折了储君殿下就事大了。”
“她一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你真的不必来蹚这趟浑水的。”宁子珏撇开脸。虽是向着她说话,奈何她仍和上官曦明握在一起的手着实碍眼。
云深淡然道:“她倒也没胡说八道。那些人的确是我杀的,所以,风轻芜,放了太子殿下,我认罪伏诛。”
一群士兵呼啦啦就围了上来。看样子不是御林军服制,却是衙门的差兵。
长刀短剑明晃晃地就架在了云深的脖子上。她的手还被上官曦明握着。她没动,上官曦明也没有动。淡定得不像话。
宁子珏却怒不可遏:“蓝云深,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记你的好,念你的情!最好你现在滚蛋,不然,会让你好看!”
这话倒像在暗示云深什么,云深却像什么也没有听见,自顾自道:“现在,可以放了太子殿下了吧?”
云深话未落下,就听见一声沉喝:“云儿,你承认是自己杀了人?”
清清楚楚是老皇上的声音。方才零落有站起来的人又匆匆忙忙跪了下去,几乎所有人高喊:“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几乎之外的例外,自然是云深上官曦明,以及无法下跪的宁子珏和风轻芜。
皇帝大步流星走上前来,云深笑了一下:“皇上来的好及时。臣女只得认罪的机会,连为自己分辩的机会都还没有呢。”
“你还有什么可以分辩的?不是都已经认罪了么?”皇帝背着手,冷冷道。
早知是套,是套也不能逃。云深凉凉地笑了一声。
上官曦明冷声道:“尊皇难道不认为,小蓝是为了救出太子才这么说的吗?尊皇觉得小蓝是个嗜杀的人?”
寥寥两句话,似乎已将皇帝逼入死角。然皇帝宁千锋终究是高踞龙椅之上数十年的人,最擅长的,无外乎就是和人勾心斗角。
“放心,孤会给她机会好好替自己申辩的。尚祭司耐心候着就是。”宁千锋转而看向风轻芜与宁子珏,以谆谆善诱的姿态道:“你已是太子侧妃,这样拿匕首抵着自己的夫君成何体统?还不快把匕首放下?你所受的伤害,孤自会替你做主。”
云深瞧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数把刀剑,心里不知该作何滋味。只能生出一声叹,皇权,皇权。
上官曦明睨了一眼那些拿刀剑架着云深的人,沉声道:“还没有定罪,是不是先把你们的兵器拿开?”
皇帝宁千锋这才挥挥手:“你们也退下。”
架在云深脖子上的刀剑齐刷刷拿开了,抵在宁子珏脖子里的匕首也收了起来,风轻芜就势一跪,一副泫然欲泣状,却将公主架子端的很好,骄纵的模样也与平常无二:“父皇,请父皇替儿臣做主。”
宁千锋步入房中,在喜堂上那个高堂的位置上坐下,拿捏出一派威仪模样:“你且过来,将事情前因后果慢慢说与孤听。”
风轻芜便又跪到他座前,眼眶含泪娓娓道来:“四日前的晚上,就是蓝云深被判处浸猪笼的前一夜,蓝云深她闯进儿臣的行宫大开杀戒,欲对儿臣也下杀手,儿臣幸得侍卫们拼死相护,才没有命丧她手。儿臣亦不知她为何要对儿臣下那样的杀手,太子殿下也不肯相信儿臣,所以……所以,太子殿下他还把儿臣关了起来,说是儿臣诬陷她。”
云深在一旁听着,一动未动,连表情也没换过一个。上官曦明就在她身边,并没有急于替她辩解什么。
宁子珏往前一跪,道:“父皇,儿臣对这件事,有自己的说法。”
“那你说。”宁千锋摆出一副兼听则明的态度。 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