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云静姝灌了口海棠花蜜,好奇的望向她。
“苏浥尘。”司月望着她的神色,才敢开口答到。
本是小道几乎快无法耳闻的声音,可这三个字却如同千斤坠落,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神色一顿,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浥尘,这个名字是如此陌生,已经有约莫三万余年没有人提起了,可又是那么熟悉,熟悉的让她仅仅只是耳闻,便不由得心中骤紧。
昔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海棠花仙,而苏浥尘是万世景仰的东陵仙尊,便早有听闻过他的名字。
两个地位悬殊的人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偏偏命运又是个爱捉弄人的,然而三万年前,他们两人便有了交集。
若不是亲眼见到云静姝不会相信,传闻中已经十四万岁,经历过两场仙魔大战的东陵仙尊竟会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天庭的角落里晒着太阳,那少年白衣胜雪,手中折扇轻摇,一步一晃的来到她面前。她虽不知那人是谁,可也能感觉得到心脏那片异常的跳动。
母亲曾告诉过她,这便是动情的感觉。
如此便罢了,可三日之后,那男子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次,他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同去看那尘世间三千繁华。
闻言,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的她,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而,当初单纯懵懂的少若是知晓,他给她的情爱便如同罂粟那般,绚烂夺目却剧毒无比。那她怕是死也不敢触动的。
毕竟她虽不怕死,但她怕疼。
她永远都不会那年的二月初八,那是她两万岁的生日。
她早早的便守在他住处前,等着外出办事的他回来。他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她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一直等,从太阳初升等到了夜幕降临。
那时性子急躁的她也不觉得着急,只是觉得兴许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夜里的凉风吹得檐角风铃叮铃作响,她一动不动坐在青石阶上,眼睛一直望着他回来的方向。
终于,她等到了他,可却是等到了浑身是血的他。
她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般心慌,心慌的将他抱在怀中,她一只手死死捂住不断往外涌血的伤口,可就是,怎么捂也捂不住。
想起老人们常说内丹续命,她便想也不想,就将内丹吐出,用内力输送到他身上,果然有效,她大喜,那血神奇的止住了。
然而仅仅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苏浥尘安然无恙的从她怀中跃起停在了半空中,内丹在他体内闪闪发光,照耀的四周亮堂堂的。
她的内丹,便是她的心。
“对不住,小姝,我……”他盯着满身血渍的她,淡淡开了口。
“浥尘,你这是作甚?”她不解。
“对不住,小姝,我要为妃颜聚魂。”他似乎是强忍着一口气,吐完的这几个字,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妃颜,云妃颜。她是认识的,那是她的族姐,便是三万年前,她还只是凡间的一株海棠树时,便在第二场仙魔大战中,为保护仙界而牺牲了。
她真傻,过了这么久,她竟不知,原来他爱的人从来不是她,他对她说过所有的情话不过是拿到她那颗能够聚魂的内丹。
也就是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胸腔内渐渐空了下来,经脉一寸寸裂开,心脏似乎被人活生生的掏出,撕扯,然后断了与她的任何联系。
那般疼,那般痛,那般鲜血淋漓,让她想都不敢想。
从那次之后,她便没有了心。
司月他们替她用法术划了几道符纸放在胸口,算是保住了小命。事到如今,她也不过靠着心口处的那张符纸活命。
她本是个无关的过客,却为了她人的生还而来。
想到这里,云静姝不觉的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她每日活的没心没肺,与司月他们打作一团。对于情爱之事,她必定躲得远远的,不敢沾惹分毫,因为她知道那块空了三万余年的心口,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的。
……
“月儿,你帮我看看,我穿这件怎么样?”云静姝对着面前的铜镜转了个身,偏过头去,对着一旁正在打盹的司月问道。
“哎呀,我说小姝,你都快试了三个时辰了。”司月伸了伸懒腰,揉着眼睛继续说道,“那些赴宴的上神们,哪个不是七老八十,白胡子飘飘的,你穿的再好看也没用啊。”
她忽的站起身来,走到云静姝的面前提起她的袖角,咋着嘴一脸嫌弃道,“你看看你,穿的这么红红火火的,也不怕把那些老神仙的眼闪花了!还是换这个,换这个!”
司月捏起旁边散落一旁的白纱,向她身上扯去,“你又不是个会打扮的人,还是穿的素净点好看!”
听到这话,云静姝即使心中不悦,还是换上了一身白衣,不过司月的眼光也还算不错,这身白色穿在她身上倒也不算违和。
两人绊了一阵子嘴终于出门了。唤了片云,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蟠桃盛会。
她们赶到的时候,众仙友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虽说司月和云静姝两人已是上神,可天庭也是有等级制度的,两人被分到同一桌,也见到了平日里一起厮混的那群仙友们。
吃了桃,也喝了酒,重要的仪式全部都过了一遍,天帝天后的讲话在一片掌声中落幕,随即也离开了宴席。
他们一走,司月便收敛了她的落落大方,开始与众人玩笑起来。司命仙君冷清幽最爱闹腾,非要司月出来表示下。也不怪,平日里,她与司月两人在天庭里横行霸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不往死里整她们。
司月已经被灌了好几坛子酒了,看的云静姝那个心疼的,好好的佳酿就这样被糟蹋了。
众人看到司月已经喝的趴在桌上推也推不醒了,便将目光齐刷刷转向起身准备溜的她。
“云静姝,干什么,你这是准备开溜了,本司命敬你酒你还不愿意了?”
“哪敢哪敢……”某人狗腿的缩了缩头。要说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冷清幽啊,下凡历劫经历的可全都是她写的话本子,她要是一个不满意,能把你写成投个猪胎,传说当年天蓬元帅就是吃了这个亏的。
“我哪能溜啊,这不是看大家兴致这么高,准备给大家舞个剑助助兴!”她扫了一圈,看到还算比较好欺负的夜夕元君,向他指了一指。
“就你了,来给本上神伴个奏,本上神知道你琴弹得好,声音响,气势足,哐当哐当的好听!”
坐在一旁的夜夕元君满脸黑线,暗暗皱眉,他为人只不过是老实了点,谁都拉他当枪使,还哐当哐当的,说的弹琴又不是弹棉花。
众人的起哄声将司月吵醒,眼看又有仙君准备起身敬她酒,云静姝连忙拉着她,“月儿,你不是会吹埙么,那玩意儿听着凄凄惨惨的,正好配我舞剑时的悲壮。”
说罢,便动作起来,刚念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众人便齐齐拍手称赞,喝了点小酒,云静姝内心不免有些荡漾,忽的一个侧身,手上的剑却直直飞了出去。
眼看这好端端的蟠桃大会就要酿成血案,众人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是,没有那想象中的尖叫声,来人稳稳的接住了那把剑。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