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阴人魂魄出窍,有鬼差之权,但在人世中,贩夫走卒,权贵千金,什么身份都有。”
“你们是谁啊?”在挨近的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婆,正朝我们这边眺望着。
“我们是赵一梅的朋友,来看看她。”
“赵一梅……哦,你们说丫头啊,唉,她都死了好几天了,你们不知道?”
“知道知道,所以才来看看。”
“是这样啊,你们想进屋是吧,我这里有钥匙,你们等一下。”
老婆婆拿来钥匙,给我们打开门,里面很简洁干净,老婆婆指着床说:“丫头当时就躺在床上,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后来检查说是猝死。这猝死是怎么个死法,老太婆我也不懂。”
说着老婆婆摇摇头,连连叹气。
这屋子里一目了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估计当时赵一梅就躺在床上,那个术士就在我们现在的位置站着,赵一梅魂魄走阴回来刚要进门,术士翻手祭出一道驱鬼符,直接将她击飞。
“老婆婆,赵一梅的坟墓在哪里,可以带我们去拜祭一下吗?”
老婆婆点点头:“行,她坟墓就在山坡上,挨着她爹娘。”
老婆婆带着我们到山上,坟墓的土是新的,因为刚葬下没多久,所以应该没人知道里面其实早就空了。
“老婆婆,赵一梅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吧?”师父指着墓碑上,因为上面写着“舍妹赵一梅之墓”。
老婆婆点点头:“有个哥哥,哥哥倒是对她挺好,可惜她嫂子不行,她做什么都做不到她嫂子心眼里去。本来她是住在哥哥家里的,后来也被嫂子赶出来了,她哥哥来看她,也是偷偷的来。”
师父又看看墓碑,问:“她哥哥家里很有钱吧?”
“是呢是呢,她哥哥叫赵羸,在我们村里是最有钱的。”
我拽拽师父,师父俯下身小声说:“是不是想问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我赶紧点点头,觉得师父真是神机妙算。
师父得意地笑笑:“要不是她哥哥家有钱,谁会立这么大一块石碑。”
我看看周围的坟地,立墓碑的很少,大多是一个光秃秃的坟头,只有他们家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师父回过头来,看着赵家村,他抬起手指着村子正中最大的一户人家,“那家,就是赵一梅哥哥家。”
我看那家院落不小,几乎敢上三四户人家,而且形似月牙。
一旁的老婆婆连连称是,我以为师父是看这户最大才认出来的,旁边的师兄却说:“这赵家村星罗棋布,赵一梅的哥哥家形似月牙,有众星捧月之局,我说的没错吧,师父?”
师父点点头,老婆婆也笑得咪起眼:“丫头还认识这么本事的人啊,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没错,羸子家请的那个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先生是他媳妇找来的,要说他这媳妇啊,倒是也真有本事,嫁到他家以后,你看把他家捯饬的。”
话说间,在山下上来一个人,看上去三十不到,比师父年轻些。
老婆婆立马指指他说:“这就是丫头的哥哥。”
我想到赵一梅手上有差字,是个走阴人,不知道他哥哥会不会也是走阴人,便一直盯着他的右手。
他走过来,脸上诧异地看着我们,“你们是?”
“他们都是丫头的朋友。”老婆婆说。
“我妹妹性格内敛,没听说有什么朋友啊。”
师父笑着说:“他来我店里买过几次东西,一来二去的就有些熟了。”
“哦,是这样啊。劳烦你们还能惦记我妹妹,有心了。”
我脑门挂着个汗珠,可惜他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开棺材铺的。
赵羸走到墓碑前弯腰放花,我盯着他的右手,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字。
花放下后,他目光悲切地看着石碑,又抬起头对我们说:“难得有妹妹的朋友来,要不去家里坐坐吧。”
“也好也好。”师父悄悄给我们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是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路上,我问师兄,为什么赵一梅是走阴人,她哥哥却不是呢。
师兄就骂我笨,说走阴人是天生的,但又不遗传,她哥哥怎么可能是走阴人。
走阴人,起初也不知道自己能行走阴阳,可能就是偶尔一次睡梦中灵魂离体,随后鬼差会找上门来,遣他们为地府办事,并在他们手上写下一个差字。这是他们的天命,也是他们的阴德,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我们跟着赵羸朝村里走,快到他家时听到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农村里死人,都要吹唢呐打锣鼓。
“你们村子还有人去世?”
“唉,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先是我妹妹,后来又是王家小二,附近几个村子都有死人。”
拐了一个路口,我们就看到了办丧事的那户人家,还没走到跟前,就听院子里有人喊:“诈尸了!诈尸了!”一群人没命地往外逃。
“走,去看看。”
师父一马当先,我们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看见灵堂正中央坐着一个人,身上穿着寿衣,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眼睛里也是死气沉沉,脑袋一直磕巴磕巴地点头,而一旁的长明灯已经变成绿色。
“你们俩退后。”师父朝着灵堂里走,同时从腰里解下一根长鞭。
那个叫王小二的缓缓抬头,傻傻一笑,露出一排黑牙,眼睛里尽显贪婪之色。
师父在空中打了一个鞭花,“叭”地一声响,“放马过来吧。”
王小二咧着嘴,笑得更加诡异,他站起身,平伸着两手,桀地怪叫一声就朝师父扑去。
师父一脸不屑,鞭子一甩抽了过去,顿时原本漆黑的鞭身变成红色,只是一鞭就将王小二抽翻在地。
按说这王小二已经死了,不会觉得疼,但此刻他却在地上惨叫着,不停翻滚。等他起身,就见在他胸口赫然一道烧焦的伤痕。
“能扛住我一鞭子,挺耐打啊。”师父反手一甩,长鞭直接缠在王小二的脖子上。
王小二发狂地吼叫着,使劲向后退。
师父冷笑一声,突然觉察到什么,怒喝一声:“谁在那里!”
我们的目光刷得集中到到棺材那里,见一个小孩的脑袋露了出来。可以肯定的是,这小孩绝对不是人,因为他的眼睛是通红通红的,跟染了血一样。
师兄看见鬼孩大叫:“师父,是鬼婴。”
鬼婴见被发现,转身就逃。
师父想动手拦住他,却掣肘于这王小二,鞭子还缠在他脖子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婴化成一团黑气冲出窗户,拖着黑影消失了。
鬼婴一走,王小二像脱缰的野马,竟然用手去抓师父赤红的长鞭,直烫得热气翻滚,滋滋作响。
“真是麻烦。”师父五指并拢,手掌变得通红,“如果我这一掌,能把你的魂魄打飞出来,那自然最好。如果伤到你的魂魄,来世变得残疾痴傻,那也不能怪我了。”
就在师父将真气凝聚手掌之时,我的身后传来一阵铜铃的响声,然后一道红芒照亮了灵堂:“王小二,你该上路了。”
我回头,见红芒是从一个人的手掌上发出来的,光芒之后有一双丹凤眼,冰冷而又麻木。
走阴人勾魂!
“师兄!”我惊叫一声。
“干嘛?”师兄显得不耐烦,还在全神贯注地观战。
我一愣,但很快想起来,师父和师兄没开阴阳眼,是看不到走阴人的。
王小二的身体里走出一个人影,和他一模一样,是他的魂魄。
红芒消失,王小二也跟着消失了,等我回头去找那走阴人,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这风里来雨里去,不过霎时间的事,周围一切恢复如旧。 黄泉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