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先是浑身控制不住的一颤,然后心开始狂跳起来,宛如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了一般。
紧接着,她就觉得诡异,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默默收起了被冻干的草划烂的手,然后转头,微笑的看着关靳言,官方的说:“怎么是你?好巧哦。”
浅淡的光线中,关靳言的五官深刻的不像话,甚至渡着一层薄薄的雾冷之色,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暗夜天神。
就像她小时候看的漫画里的男主角一般。
小时候…
这突发奇想的三个字,忽的钻入了江晚的脑海里。
她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自己对于小时候的概念是那么的模糊,模糊到她竟然不确定自己小时候是不是真的看过漫画。
关靳言没有回复她的笑容,她眼尖的看见,他的手里握着一束昙花,原来香味是来自于这里,而不是记忆中。
他手里的花束已经干了,大概是乘着花开放的时候,就制作成了干花,让那花开的一刹那,变成了永恒。
随即,一个怪异的想法涌入脑海,他,是来送花的?
给……谁?
她再度看过去,却看见关靳言无名指上,已带着一枚闪着寒光的戒指。
这戒指她见过的,只是他一直未曾戴在手上过……
一根鱼刺,仿佛狠狠的卡在了喉咙里。
“这话是我想问你的。”关靳言冷淡的语气,打破她的愣神,视线,紧紧的锁在她哭的通红的眼睛上,仿佛能穿透她似的。
“我……我来看看江医生,她曾经救过我爸爸的命,我是过来感谢她的!”江晚有些心慌的隐瞒,他怕关靳言会看出破绽!
关靳言的眼神扫去,发现江晚的坟墓上没有鲜花,也没贡品,更没有烧纸钱的痕迹,这就是她所谓的感谢?
呵!
他锋利的唇,淡淡讥笑道:“你是看到顾霆琛说给他的妻子扫墓的消息,然后过来一探究竟吧?白洛,你的心是有多毒,竟然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江晚登时语塞。
关靳言的长臂一伸,一把揪住她胳膊上的衣服,然后将江晚用力甩到一边,江晚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关靳言怒目而视道:“不需要你这种人为她掉假惺惺的眼泪,免得脏了她的轮回路!”
那视江晚不可侵犯的姿态,让活着的江晚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到头来,在乎她的人竟然会是关靳言?
不、不可能的,她明明和他是两条平行线,从未有过交集的!
而他,作为顾霆琛的叔叔,怎么可能会对他的侄媳妇如此上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呆呆的盯着关靳言修长的背影,只见他整个人都是静默无比的,仿佛陷入了某种哀思里。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清扫墓前的积雪,江晚这才发现,那雪下,竟然压着不止一束的干花,说明他来了不止一次!
他把干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盒糯米糕,正正方方的摆在了那前面,淡淡的说了一句:“晚晚,生日快乐,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糕。”
生日,他竟然记得她的生日!
最爱吃的糯米糕?
为什么她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印象?
痛!
脑袋好痛!无数错乱的记忆撑的她脑袋如同榔头在敲打!
脑子里一刹那的白光闪过,她竟然感觉有人在拿刀子划她的脸。
白父泪流满面的呜咽道:“洛洛,爸爸害死了你姐姐!”
江晚唰的睁开了双眼,入目的先是一片茫茫白色,接着,是关靳言那看起来足够安全的背影。
又宽又温暖,永远将属于别人的肩膀。
紧接着,是那总是强势的,一把揽过她的手臂。
最后,才是那,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此时已经被冰冻的关节和指尖都泛着粉红色,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依旧在捧着积雪掩埋在花束上。
江晚的视线,再一次被吸引到那束花上,只是这一次,发现了不同之处。
墨绿色的花茎上,竟然套着一枚闪闪夺目的钻戒,和关靳言无名指上的戒指,显然是一对!
轰隆——
江晚仿佛遇到了生平让她最措手不及的事。
待关靳言掩埋好,一脸黯然的准备离开的时候,江晚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一把抱住了他结实的胳膊。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尽量用陌生的口吻,可声音还是颤抖。
他回头,狭长的眼底竟然已是染上了通红色。
江晚浑身狠狠一怔。
她见过他太多太多种眼神,多疑的,探究的,愤怒的,诱惑的,宠溺的……
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这样,悲伤的,甚至孤独又无助的……
以至于她的心脏,莫名从中心地带,向四周辐射而出的疼,连带着整个脖子,都麻痹了。
他用冷漠的笑意,掩盖了自己的情绪:“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么?”
说完,他欲甩手,她却抱的更死,连声音都陡然提高了:“你必须告诉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白洛,我警告你,松手!”
“我不松!”
“你无理取闹,也要分地方。”关靳言想起了那张照片,一阵胸闷。
今天是晚晚的生日,他本不该有如此的情绪。
即便是在她的墓碑前,他也掩饰不了对另一个女人的占有欲。
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难道他,变心了么?
不…
自从江晚一脸幸福的嫁给顾霆琛时,他便已经没有心了!
冷冷的甩开,那女人跌入雪中却又迅速的站起,再一次像膏药一般,紧紧的粘在了他的身上。
“关靳言,你告诉我……好不好…”江晚执着祈求,眼睛里面泛出一层层的泪花。
“好,我告诉你。”关靳言的嘴唇削薄一扯,然后一根手指,轻松挑起江晚的下巴,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彻底击退她的防线:“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之所以留你在身边,不过是把你当作她的替身而已,这下,你听明白了么?”
“什、什么……”江晚的身子向后晃荡了一下,她抬起满是惊慌的眼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关靳言,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最爱的女人……
他怎么会把和他毫无交集的她当作最爱呢?
关靳言,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吧?
一定是!
关靳言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江晚,以为她的如此的反应,是因为觉得羞辱,舌根莫名的苦涩了起来,脸上却强打起不可侵犯的笑容:“怎么?白洛,觉得很失落么?没错,你不过是个失败的骗子,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你动心过,哪怕是一秒……都不曾有过!”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拿出一张奶白色的请柬。
薄情的加重语气:“毕竟也曾经做过我的佣人,所以给你参加主人的婚礼的机会,礼金就不必了,你卖身赚来的钱,我嫌脏。”
请柬,随着脏字的落下,飘落了下来。
江晚呆滞的瞳孔落在了请柬上,封皮上,是一家三口的简笔画,她没有去捡,而是远远的望着关靳言的背影,在心里一点点的哽咽出声。
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至要的东西。
她颓然的转身,缓缓的扒开积雪,摘下那枚冰凉的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的夺目。
与她纤细的手指牢牢契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缝隙,仿佛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一滴热泪,滑落下来。
关靳言,你,究竟是谁…… 浴火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