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关靳言,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他的眼皮轻轻地闭着,乖得像个孩子。
周围好冷,江晚轻轻的俯下身子,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一边发抖,一边眼泪唰唰的往下流着,好无助,真的好无助。
关靳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她四处找他的手机却找不到,结果看到了在车里,她捡起一块大石头拼命的砸着车窗,雪花从天空中飞舞了下来,她身上的水已经冷冻成冰,手关节都已经冻出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把车窗给砸烂了,可拿出电话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怪不得他赶来的途中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
滚烫的眼泪,再次从脸上滑了下来,她无助的想要哭,却又只能咬着牙用力的拖他的身体往车上拉,可是瘦小的她根本就弄不动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在她终于把他给拖上了车子的那一刻,她再也坚持不住,捂住关靳言的伤口,昏了过去。
……
她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
竟然梦到了16岁的自己,和20岁的关靳言,她看见自己微笑的叫他靳言,她看到自己煞有介事的抓着关靳言的手给他治病,她看见他微笑的摸着她的头,她看见他在世纪烟火中青涩的拥吻。
她看见了好多好多美好的画面,独属于两个人的美好画面,美好的让她几乎不敢呼吸。
然而紧接着,画面突然一变,她看到铺天盖地的火焰将她吞噬,而关靳言如同方才跳水那般,不顾一切的闯入火海救起了她。
她看见他的皮肤被火灼烧着,她看见他痛的筋骨爆出,却念叨着,晚晚你不要有事,我啊,一点都不痛。
她看见在出门的那一刻,他昏倒在了地上,而她也闭上了眼睛,倒在了他的怀里……
关靳言!
江晚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白光照射进了她的眼里,同时还有消毒水的气味。
是医院。
紧接着,只听到林品的声音传来:“白小姐,你醒了。”
“靳言呢?关靳言他在哪里!”江晚拼命的摇晃着林品的肩膀,林品的沉默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二爷他还没有醒。”
江晚一把拔掉了自己的针管,前所未有的冷静,死死的盯着林品:“带我去看他。”
“白小姐,你现在——”
“带我去!求你、、”
江晚跟着林品去了关靳言的病房,不同于她的病房,关靳言的病房挤满了人,毕连云看见江晚的瞬间,顿时对她满脸的敌意。
“白洛,如果我姐夫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江晚对毕连云的话,充耳不闻。
顾小凤这一次,却没有阻拦江晚。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幕的震撼,江晚为了给关靳言取暖,解开了衣服,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两个人给分开了。
如果她没有那么做,而是丢下关靳言跑去求救的话,只怕,关靳言连捡回来一条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毕丝柔看着江晚呆滞的模样,看到她青紫的脸,还有肿胀的手臂时,她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
他们两个,就如此的爱对方,甚至宁可为对方去死吗,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的坚不可摧吗?
她的手掌紧紧的掐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如此的悲哀过。
一天,两天,三天,关靳言的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医生甚至说,也许,会一直这样了。
当医生这么说之后,江晚直接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整个双腿就跪倒在了地上。
顾小凤看了一眼瘦的不成模样的江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年轻的面颊在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衰老了许多,她轻声的说了一句都出去吧,给江晚和关靳言留一些单独的空间。
所有人走后,江晚直接抓住了关靳言的手,眼泪如同石头一般,一颗一颗的砸到了关靳言的手背上。
她哽咽道:“关靳言,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的捉弄我,为什么当我发现我爱的人一直是你的时候,你却再也不能面对面的和我讲话。”
“关靳言,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都怪我,怪我在那场大火中失了忆,所有的记忆都被篡改,把顾霆琛当做了你,把我们的故事,也当做了和他发生的故事,你一定很难过,很伤心吧,可是你这个大傻瓜,你为什么不来骂我,不来骂醒我呢?”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前世我错过了你,今生我不想再错过你了,你醒过来好吗?你抱住我好吗?在这个世界,我太孤独了,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关靳言!你睁眼看看我啊,我是江晚,是江晚!”
江晚只觉得自己的心碎的一片一片,她很这个世界,对她如此的苛刻,可同时她又感谢这个世界,兜兜转转,让他们两个人重逢在了一起!
想起关靳言总是对她宠溺的微笑,想起关靳言血流如注的伤口,她埋进他的手臂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关靳言,我爱你!”
“好巧,我也是……”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江晚不敢抬头,她的身子抖的像筛糠一样的剧烈。
一只宽大的手掌忽然揉了揉她的头顶,轻轻的笑道:“不管你是谁,我都爱。”
江晚抬头,眼泪忽然如同雨水,倾盆耳朵,他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只好弯着腰吻了上去,吻去她的眼泪:“哭什么,又没有伤到肾,你下半生的性福还在呢。”
——
关靳言好的那天,江晚已经和他说清楚了这一切,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慢慢接受了。
关靳言抱着江晚,下巴狠狠的在她的颈窝里磨蹭,只怪这一切太造化弄人,如果当初江晚没有吸入CO过量,导致中毒失忆的话,她的仇,他早就帮他报个干净。
于是,在顾霆琛想要套现走人的时候,关靳言利用警方的关系,将顾霆琛在机场逮捕。
然而,顾霆琛早已在这段日子,将证据抹除的一干二净,但是对用刀捅关靳言的事实,供认不讳,而杀妻之罪,却没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最终,顾霆琛只被判了六个月的缓刑。
就在顾霆琛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容时,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却站了出来,大声的说:“我作证。”
江晚回过头,看见了江羽落,她没有对她笑,而是在听到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音频后,迷途知返,带着对顾霆琛的恨,她把自己知道的顾霆琛的秘密,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并且,拿出了那个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孩子。
所有噩梦般的记忆涌上脑海,以江晚的妹妹的身份坐在原告席上的江晚回头看向关靳言,在看到关靳言笃定的眼神后,她浑身又再度充满了力量,一股终于敢直面过去的力量。
不害怕,不抱怨,而是一定要把有罪的人,绳之以法。
可是,这只能说明顾霆琛弄掉了前妻的孩子,并不能说明,顾霆琛杀了自己的妻子。
就在法官准备一锤定音,休庭时。
一个一直蹲在大门口,衣衫褴褛的乞丐冲了进来,他拨开脏乱的头发,高声说道:“我知道尸体的位置!”
坐在被告席上的顾霆琛,愕然瞪大了双眼,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晚的亲生父亲,白棋!
——
原来,白棋之所以见到顾霆琛会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只因当日他看见了顾霆琛的抛尸现场。
他误以为当初那场大火烧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变得疯疯癫癫,害怕在看到和江晚一样的脸,所以用手术刀篡改了白洛的容貌。
但是他医生的本能并没有随着疯病而消失,所以才会偷各类药品,和自己女儿的‘尸体’,一起在悬崖底下生活,精神也在逐渐的好转。
警察和法医挤入了茅草屋,对于这种死而不僵的人体状态纷纷啧啧称奇。
江晚看着躺在破旧木板床上的另一个自己,不由得呼吸一滞,然后轻轻地依靠在了关靳言的胸膛上,眼泪落了下来。
她好像,就只是睡着了一样,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她是自己,却又已经不是自己了。
如今人证物证全在,顾霆琛百口莫辩,最终被判了死缓的他,却在被押解走之前,笑了。
他深深地看着江晚,然后,提了提嘴角,没有任何伤感的说道:“总感觉,你就是她。”
“顾霆琛,我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不,相反,她好的要命,如果在抓到我出轨的第一次,就狠狠扇醒我,而不是无度的包容我,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欺负一个人也会上瘾,所以,很难收住手了,我并不恨她,只是伤害她,我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重来一次呢?”
“重来一次?”顾霆琛想了想,青色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无比,他没有一丝隐瞒的说:“我应该不会杀她,但,结果,也不会比这好到哪去,我忌惮她恢复记忆的那天,因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眼看着她的记忆一点点恢复,我为了保住我的一切,只能先下手的为强,其实,手染鲜血的滋味很难受,但是我第一步走错了,就只能这么一条路走到黑了。”
顾霆琛被押解他的人催促,他只剩下最后一句话的时间。
他说:“白洛,我其实爱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话落,他就背对着她离开了,她知道,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她很感谢老天爷,她的苦没有白吃,坏人得到了惩罚,而关靳言和她也得到了祝福。
一个阴雨的天气。
江羽落找到了她。
法庭上,顾霆琛对于江羽落是同犯的事情,只字未提,同样只字未提的人,还有她。
江羽落摘掉了墨镜,她的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她看向江晚,说道:“谢谢你,放我一马,爷爷的公司的股份,我将全部都转到你的名下,然后离开湛阳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那你的演艺生涯呢。”
“不重要了,一开始想要生活在舞台上,不过是想要比你活的更光鲜,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特错大错,抢来的东西,无论多么小心,都终究不是自己的,我以为我能做的比你更好,可是,我却变成了曾经的你,我想,这下,我终于能够睡个舒坦觉了。”
“姐,希望你能幸福。”江羽落说道,这是她第一次,用带着感情的语气叫这一个字,只可惜,什么都变了。
她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递到了江晚的手上。
“我调查了很久,终于找出了当初专程找你代孕的人,是谁了,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幸福,不再有我这种自食其果的小三,插入你的家庭。”
江羽落走后,江晚打开了资料,在看到上面的人后,资料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竟然是……
毕丝柔!
兜兜是她的孩子!
江晚回到关家找关靳言,却发现,兜兜坐在了关靳言的身边,乖乖的捧着自己的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关靳言如出一辙。
而关靳言的手里面,则拿着一个来自于毕丝柔的信封。
那一刻,她才知道,毕丝柔已经提前退出了这场感情纷争,她说她根本不能生育,之所以找江晚代孕,就是想要让她无法抬起头,并且让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糕,江晚过得越不堪,她就越觉得公平。
所以,在江晚的死的时候,她一度觉得自己赌赢了。
谁知,又会出现一个讨债的白洛。
一根一根硺掉她美丽的羽毛,让她身上的每一块皮肉,都在痛的流血。
她退出,不是因为她怕了,而是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
她付出那么多年的青春,养了兜兜那么多年,却敌不过白洛身上的一丝气味,她已经受够了屈辱。
关靳言这根藤蔓,她终究没能撇的下来。
关靳言狠狠的抱住了江晚,恨不得将她的骨骼深深的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搂着搂着,他就吻上了江晚那饱满红润的双唇,像是永远都吻不够那样。
兜兜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用小奶音说道:“爸爸妈妈羞羞羞。”
关靳言伸手,捂住了兜兜的眼睛:“臭小子,非礼勿视。”
然后,将整个柔软的舌头送入江晚的口中,缠绵的纠缠了起来。
江晚紧紧的抱着这两个这辈子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男人,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关靳言捧着她的巴掌笑脸,又亲了一口,说道:“老婆,我好爱你,如果再敢离开我身边,我一定咬死你。”
“谁是你老婆啦。”
“偷偷的把戒指带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江晚一阵脸红,然后趴在他的耳边说:“关靳言,你为什么要送我昙花呀。”
“因为,昙花属于夜晚,而我,是属于你的。”关靳言的头埋在江晚的怀里,听着她鲜活的心跳声,轻声问道:“臭老婆,你还想回去那具身体吗?”
“以前想,现在不想啦。”
“为什么?”
江晚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关靳言高高的鼻头,皱皱鼻尖,脸上飞上了两朵红晕说道:“大傻瓜,我怀孕了,兜兜要做哥哥了。”
关靳言欣喜的抱着江晚转圈,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了床上,一把用被子盖上两个人,然后一口咬到江晚的锁骨上,撒娇道:“老婆,你老公我真厉害!你下半身的幸福我包了!”
关靳言的身子游移下去,江晚大脑一片空白,死死抓住了身边的床单……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
爽!翻!天!
————全文完———— 浴火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