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带领将士们和蒙辽军浴血拼杀时,皇上房相和所有重臣,俱都站在城门楼上,人手一把望远镜,不眨眼地观察着数里外的两军对战。
敌军冲锋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过去,从皇上的老爹太祖开始,数次北征蒙辽,均是大败亏输,全军覆没的都不在少数。
以步军对战轻骑,太难打了。
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漏洞被敌军抓住,就会形成全军溃败,然后就会被敌军追着屁股砍杀。
可郑军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敌军轻骑的四条腿?最后的下场,基本上不是被杀戮殆尽,就是举手投降。
可是这一次,王将军初次以步军对战敌军的轻骑,而把自家少量的两万五千轻骑。放在后面列阵不用。
五万步卒居然丝毫不乱地,硬抗了敌军两个多时辰的轮番冲锋,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却没让敌军抓住任何漏洞。
“王将军真神人也!”皇上郑成感叹。
以前,他一直以为,王铮只善以轻骑的灵活机动,运用游击战术,在运动中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从来就不相信,王铮也会以步军硬抗轻骑。
现在他信了,王将军不仅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他军事上的能力,也是无人可及。
午时正,柴公公让皇上郑成用膳,郑成大手一挥:“将士们还在和蒙辽大军浴血死战,朕怎能吃得下?等将士们得胜而归,一起吃。”
得,皇上不吃,所有大臣也都得饿着,城头上的将士们也都得饿着。
哪知道刚过了午时正,战场上风云突变,王铮那厮变阵之后,他居然还想冲击蒙辽的大营,这不是找死吗?
“混账,这么做,与找死何异?”房相愤怒地骂道。
“车轮大阵防御力极强,我郑军将士缩在阵内,以远程火力给敌军造成杀伤即可,为何要舍弃所利偏取其害?找死,找死。我军将士危矣!皇上,必须即刻招王将军率军回城,否则悔之晚矣!”
陈尧看到郑军的轻骑冲击蒙辽的大营后急道。
“即便我军能冲破南门冲进敌营,可敌军把四门一堵,里应外合,以近二十万轻骑虐杀我七万余郑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王将军,你大错特错了,皇上,快下令给王将军,让他撤军吧!”
别说别人了,就连陈琦看到郑军的动作,也是觉得大为不妙。
“诸位同僚莫急,王将军不是鲁莽之人,他此举应有深意,再等等看。”钟肃素来对王铮极有信心,可他此时说的话也有些犹豫。
“还等什么等?再等一切都完了,皇上快给王将军下令吧!”陈斌也急道。
“好,拟旨:咦?晚了。”皇上郑成也被王铮的动作惊呆了,他也不敢想象,王铮居然敢冲击敌营?
他想要干什么?他想冲进去,生擒蒙辽的肖太后和耶律隆旭?
他这是找死好不好?蒙辽的大营内地方狭小,已经难以摆开车轮大阵,将士们冲进去后就只能各自为战,可步卒怎能战得过敌军的轻骑啊?
所以,听到众臣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请求,皇上郑成稍一犹豫,就待下令让王铮撤军。
可还没等他拟好圣旨。只听蒙辽的南门口轰的一声巨响,望远镜内所见,蒙辽大营的南门,已经洞开了一个数十丈宽的大口子,烟雾弥漫中,郑军将士已经蜂拥而入。
现在,就是下旨也晚了。
“不晚啊皇上,我军轻骑冲进去了,可是步军还都在蒙辽的大营外,就算是不能救助那些轻骑,能挽回多少是多少,快下旨给王将军,让他把我军的步卒都带回来吧?”
陈尧苦苦相求,耳根子软的皇上稍微犹豫,稍后拿定主意。
“陈卿所言极是,拟旨:咦?这么快?都进去了,连王将军都进去了,这下是真的晚了,也完了。”
皇上郑成极是沮丧,他失魂落魄地放下望远镜,只觉得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连忙手扶垛口稳住了身体,嘴里喃喃自语。
“七万五,我大郑七万五千的精锐啊!一战就俱都战死,朕朕愧对将士们,愧对列祖列宗,愧对”
“老十七,你愧对个屁啊!还没打完呢!闭上你的嘴。”曲阳郡王郑瑞不悦地打断皇上的话说道。
战斗还在继续,谁胜谁负还不好说,王铮既然敢令将士们冲进敌军的大营,他就必有所持,现在言败还言之过早。
郑瑞叫皇上郑成老十七,是以他们兄弟的排行叫的,骂皇上郑成也是活该。
他如果敢叫着皇上的尊称还敢乱骂,那就是辱君之罪。
辱君之罪罪当抄家灭三族,哦!抄家可以,不能灭三族,他和皇上是亲叔伯兄弟,灭三族就把皇上本人也给灭了。
皇上自小就被郑瑞这位大哥给训怕了,有心理阴影,没敢吭声。
然后,就弄反了,大家都不知道王铮想做啥?
所有人只能从望远镜的浓烟中模糊看到,蒙辽军堵着自家的南门,悍不畏死猛攻猛冲,这是想冲进去。
而营内的郑军却是搬沙袋的搬沙袋,抗木头的抗木头,抬拒马的抬拒马,抽空还从屁兜里掏出个霹雳炮,点燃了引信就往营门外一扔,也不管炸没炸到人,就又忙着去抬物资堵营门,忙的不亦乐乎,把营门堵了个结结实实。
目的竟然是不让蒙辽军进自己的大营。
“这这是弄啥咧?咋反过来了?”房相紧靠皇上郑成,弯着腰一只手扶着垛口,嘴里喃喃说道。
“谁知道这是弄啥咧?”陈琦也奇怪地问道。
“以老夫所料,王将军是想占着蒙辽的军营,不给他们了?哈!蒙辽大军一路抢掠,里面的宝贝估摸着不会少。”
郑瑞就想着财货了。
“众同僚切勿胡言乱语,这明明是王将军抵敌不住敌军的攻势,”
“放气,王将军如果真是抵敌不住敌军的攻势,还会冲进敌军大营?”
“你才是放气,王将军在敌军的营外,还能扛得住蒙辽轻骑的进攻,可进了敌军大营后,车轮大阵无法成型再无作用,他还拿什么抵挡?”
“是啊是啊!”
“对极对极。”
“可他扛不住,却为啥又率领将士们杀进敌营?”
“你问我我问谁去?”
“谁问你了,老夫是自言自语。”
“那就别让我听见。”
“这地儿是你家的?有本事你把地皮掘下来抗你家去啊!”
“无赖之徒,老夫懒得与你计较。”
“嘿!你才五十六岁,胎毛还未退净,也敢在老夫面前自称老夫?”
众位大臣看不到蒙辽军营里的战况,急的抓耳挠腮之后,精力无处发泄,就又开始斗嘴。
皇上郑成对这种情况早已是司空见惯,他是充耳不闻。
房相却咳嗽了一声,阻止了手下几人无聊的斗嘴。
激战了半个时辰之后,南门外的敌军还没能冲进去,可蒙辽军营里,还是杀声震天炮声隆隆。
看来,郑军在蒙辽大营里还有不少活着的将士。
众人心急火燎地,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见南门外的蒙辽军开始绕营疾走,走了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不长时间,蒙辽的大营南门外,竟然再也没有了一个敌骑。
“又咋了这是?敌军去哪里包抄我军了?唉!可惜啊!我军假如再有三万轻骑,现在出去接应,估计还能救回部分将士。”
“浑话,你没听到敌军的营里还有炮声吗?”
“有炮声咋了?有炮声也不能说明将士们都还在敌营内。你没听炮声已经稀疏了吗?”
“是啊是啊!炮声咋稀少了呢?难道大事不妙?王将军带领的将士们,被全歼了?”
“呸呸,乌鸦嘴,你就不能想着点好?”
“我想让王将军把敌军全歼了,但是可能吗?”
“”
“那你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胡说八道。”
好吧!因为皇上的仁慈,因为太祖所定的,官员绝对不会因言获罪的规矩,看不到战况心里着急,几位嘴皮子功夫还不错的大臣,又开始斗嘴了。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蒙辽军的大营内,霹雳炮的爆炸声越来越稀疏,后来更是一声也听不到了。
再后来,蒙辽军大营南门的遮挡物被搬开,出来了一队兵马,众人个个左眼闭右眼睁,对着望远镜的小孔目不转睛,看着那队盔破甲烂,浑身浴血走出营门的将士,待看清楚之后,居然是郑军的将士。
“啊?我我大郑的将士,是我大郑的将士啊!胜了,我军胜了,王将军带领众将士把蒙辽军打跑了,啊哈哈!”
皇上郑成喜急欲泣,这么半天,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胡说八道,他作为皇上,没有凭据的事情自然不能瞎说。可他心里所受的煎熬,却比众臣更甚。
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再也没有一个蒙辽轻骑的身影。
他看到的,却是一队又一队的大郑将士,盔破甲烂浑身浴血,却是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蒙辽的军营。
至此他可以确定,大胜,王将军率领将士们大破敌军,一战即夺了敌军近二十万人占据的大营。
“传旨,城内将士倾城而出,半数去接替将士们打扫战场,半数警械周边区域。”
“传旨,所有大臣随朕去亲迎将士们回城。”
“传旨,命城内所有大夫准备为将士们疗伤,命澶州府衙组织人力物力烧水做饭,为将士们洗去征尘。”
“传旨,”
一连串的圣旨传了下去,澶州城内顿时就鸡飞狗跳乱成了一团。
人人都在忙,可人人均是喜笑颜开。
有此一战,澶州城保住了,百姓们避免了流离失所,避免了被蒙辽大军荼毒蹂躏。
澶州以南的所有城池都保住了,数百里外的京师也已经脱离了危险。
回城的将士中当先一人,正是此战的主帅王铮。
他虽没有亲自杀敌,可战场上霹雳炮爆炸后,产生的浓烟和引燃的大火,依然把他熏得灰头土脸。
此时,他的一身白衣白衫,也是黑一块白一块污七八糟。
看到将士们回城,迎在城外的皇上郑成一溜小跑跑上前去。
“王将军,王将军辛苦了,朕朕”皇上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他生性仁慈,自然心就软,自己觉得,本来不可能有的大胜,却被王铮硬生生的做到了。他此时的心情极其激动。
“托皇上鸿福,微臣幸不辱命,把蒙辽大军打的狼狈北蹿,还抢了他们的军营。只是,微臣还是愧对皇上,没有生擒蒙辽的太后和耶律隆旭。”
王铮疲累地微笑着说道。
自早上辰时初出兵,到现在申时正,四个半时辰水米未粘牙,别说是浴血拼杀的将士们了,就连他这个主帅都是又累又饿又渴。此时大战已经结束,精力松懈,他这才感到了疲累。
“不愧不愧,王将军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朕没想到,朕很满意,朕多谢王将军和所有将士们了。”
“皇上,别谢了,赶紧让我们回城歇息吧!”
“对对,回城回城,放炮三声,迎接将士们回城歇息。”
随着三声礼炮在空中炸响,王铮在所有文臣武将的夹道欢迎下,带领出征杀敌的将士们,昂首挺胸进了城。 护国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