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再看字体,是不是很熟悉?”
房相猜到了王铮的目的,他也想帮王铮一把,再说,他不帮也不行。
他和老太祖是喝过血酒磕过头的,属于异姓兄弟,因此皇上在私下里才叫他房叔,郑妽也就是他的孙女。
皇上对他倚重他得帮,和老太祖的兄弟之情他也得帮,免得皇上家丑外扬,免得郑妽终身凄苦。
他还得帮帮王铮,不说王铮救过他性命的恩情,但就说王铮是国之重臣,现在的大郑,没了谁都行,没了王铮可不行。
假如没了王铮,强悍的蒙辽谁去打?
燕云十六州怎么收复?不收复燕云十六州,就没有长城防线的天险依仗,蒙辽就随时还能打到上京城下,那么,大郑的江山社稷怎么办?
有可能更难对付的西夏怎么办?宣睿盛世还想不想有了?他和那么多朝中之臣,还想不想青史留名了?
房相是当朝首辅,需要他考虑的事情太多,这些事他都得想清楚,他不能任由皇上因为对王铮的私愤,就置大郑的江山于不顾。
只要那些事王铮都能做到,别说是皇上的一个闺女郑妽,就是劝皇上把他所有的闺女都嫁给王铮,那也划得来。
何况,王铮本就是极为优秀英俊的青年男子,也很配得上郑妽呢!
何况,公主郑妽对王铮一往情深,竟然因为担心王铮的安危,和王铮私奔去了军营上了战场,两人每日同吃同住,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有此一事,她还怎么嫁给别人?除了王铮,别的人家谁又敢娶她?
郑成再看看那娟秀飘逸的字体,突然大悟,这字体,像是自家那位宝贝女儿的。再仔细看看,还真就是。
幸亏房叔阻拦的及时,要不然,真就会闹得天下皆知,家丑外扬了啊!
可是,这可怎么办?王铮没正妻的话还好说,他虽然烦人了点,但却没有大的恶习。
更是赤胆忠心精忠为国,确也是个不错的青年男子,自家女儿嫁给谁都是嫁,就算嫁给王铮也没亏了她。
可他现在,已经被自己乱点鸳鸯赐了婚,自家女儿也不能给他做小妾啊?
唉!悔不当初啊!当初,朕怎么就不听钱望所言,直接招王铮为风奴的驸马都尉呢?
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弄得里外不是人,让知道内情的人,岂不笑话?皇家的威严啊!
“房叔,此时也无外人,咱叔侄俩就说说私事。你说,风奴如此失德,叫朕如何处置她才好?”
皇上郑成忧心地问道。
他闺女和王铮同吃同住一月有余,他很担心,万一洛阳公主郑妽,已经怀了王铮的孩子怎么办?
真要是那样的话,皇家的威严可就丢尽了。
皇上郑成对大臣对百姓尚且宅心仁厚,就更不舍得责打自己的女儿了。
所以这事,必须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免得等郑妽显了怀让别人看出来。
“皇上,事已至此,再无别的好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把公主下嫁王铮才是上策啊!”
“不可不可,那厮已有正妻,风奴岂能作他的小妾?决计不可。”
“皇上,公主千金之躯,怎能轻易处置?何况,少年男女互相倾慕,乃是人之常情,公主喜欢上了一个人中俊杰,只能说公主很有眼光,也没犯大错。那厮被封为开国侯,已经有了一个平妻的名额,皇上,不如,就促成此等好事吧!”
房相人老成精,他自然知道,皇上也不是毫无办法,他只是需要一个妥善解决此事的办法,和一个不失皇家威严的台阶下,就帮忙出注意道。
钱望是朝中重臣,可即便他是个平民百姓,皇上下旨,赐婚钱明珠为王铮之妻的事情,也已经天下皆知,他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是不可能反悔收回赐婚圣旨的。
因此只能另想办法。
皇上郑成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房相一看,皇上好像还有些心有不甘,觉得自家养了十多年,千娇百媚的宝贝女儿,白白便宜了王铮那个混账太是吃亏,觉得还需加把火,就继续说道。
“皇上,王铮那厮不是来历不明吗?有此一事,有公主日夜看着他,有公主日后对他的谆谆教导,那还怕他作甚?”
“房叔说的也是。”
皇上觉得房相说的很对,王铮的来历是他最大的心病,他不是不舍得爵位,也不是完全不舍得自己的女儿。
皇家的女儿,本就是为了笼络朝中重臣,以及和番邦和亲笼络住番邦,免得异族那些未开化的蛮夷轻启战端。
皇家的女儿都是为了国家而生的。她们嫁人的使命,就是维护国家的完整统一。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他一直担心的是,王铮太能打,他太能干。
他上马治军下马安民,他出现还不足三年,朝廷照着他说的方法去做,短短时间,就已使大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今,大郑的军事越来越强硬,大郑的百业越来越昌盛,大郑的经济越来越繁荣,大郑的百姓生活的越来越好,大郑的国库越来越充盈。
可也是因为王铮太能干,他担心随着王铮权利的增大,他的欲望也会增大。
假如某一天,王铮不满足于现状,他要是生了异心起兵造反。却也会是比蒙辽西夏,更加强劲的敌人。
蒙辽西夏还只是一般的异族,总还能应付。
但王铮却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妖孽。
他假如真是起兵造反,凭他的能力,全大郑就没有一个将领是他的对手。
大郑的江山社稷,在极短的时间内,极有可能就会易主。
皇上郑成不敢小视王铮,所以他一直提防王铮,
让他欣慰的是,通过他安插在王铮的两座府邸里,影子送回来的消息。直到今日,王铮除了好色和贪财之外,还没发现他别的毛病。
当然,更没有发现他有一丁点的不臣之心。
不过,在皇上郑成看来,王铮作为一个武将,好色和贪财根本也不算是毛病。
他要是太完美了,没有一点缺点,那才最让他担心。
王铮平时很少出门,找他的大多都是六部的官吏,均是有正事找他讨教,没有结党营私的举动。
平时,王铮基本就待在家里哪都不去,不是和几个丫环玩闹,就是闷在书房看书或者研究地图,研究新式的盔甲战械等等。
如此看来,假如把风奴嫁给王铮,就更能让人安心,也的确是一步妙棋。
可皇上还在犹豫,他现在犹豫的是,风奴嫁进王家,只能是个平妻,他的宝贝女儿是千金之躯,却只能做人家的平妻,他委实心有不甘。
“皇上,让公主做平妻之事,确实稍有些不妥,不过,老臣还有一策,觉得也可行,”
“房叔请讲。”
“皇上,王铮尚了公主的意思,本就等于是入赘到了皇家,王铮和公主大婚之日,依旧可以照旧俗,让他们在公主府成婚。这样一来,在公主府,王铮却是仅有公主一位妻子,他也仅是驸马都尉,小妾都不会有一个。皇上,如此可好?”
说实话,房相出的是一个掩耳盗铃的馊主意,完全是在糊弄人。
不错,王铮在公主府居住时,他确实仅能拥有郑妽一位妻子,也不能有任何一位明面上的小妾。
可王铮不仅是驸马都尉,他还是辅国大将军,还是开国侯,他还有他的府邸。
他被皇上赐婚的正妻,还有他所有的小妾,都在他的府邸。他不可能为了郑妽一棵小树,而放弃一片森林,他会不会去公主府居住还不敢说。
显然,皇上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思之后张口说道。
“不妥不妥,那厮即便迫于压力,暂时和风奴在公主府成婚。以他那个驴脾气,以后定也不会去公主府居住,有夫君却不能长相厮守,那可就苦了朕的风奴了。再者,那厮还是大将军,还有府邸家眷,此举不合律法,也完全是在掩耳盗铃,怎能堵住天下万民悠悠之口?”
“那就找个由头,免了那厮的大将军之职,免了他的开国侯的爵位,把他先降为庶民,以后再招为驸马都尉,让他和公主成婚。”
房相不愧为老奸巨猾之人,他面色狠厉地说出此话,皇上惊讶之后稍微沉思,马上就是大喜。
“此法甚善,那找个什么由头呢?”
“泄漏军机是其一,蔑视侮辱君上是其二,有此两条,足够把他贬为庶民了。”
“蔑视侮辱君上?”皇上郑成不解地问道,他怕这个理由没人相信。
“澶州以后的战事,他和公主每天十二个时辰在一起,不清不那个,那些事儿就是侮辱君上。绝不能提公主,只能含糊说他蔑视侮辱君上。”
“甚善,就这么办。”
接着,皇上和房相,又交头接耳密谋了半晌,把诬陷王铮贬为庶民,然后再怎么办的事情计议妥当,皇上就高声叫道。
“来人,”
柴公公从阴影里钻了出来,躬身听旨。
这么半天,皇上和房相核计陷害王铮的所有言语,柴公公都听在了耳里。
但他也觉得房相的馊主意,还是个不错的办法,即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又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算是一条皆大欢喜的妙计。
“诏曰:王铮泄露军机蔑视皇威侮辱君上,责令,即刻罢免王铮的一切职务,收回开国侯的爵位,贬为庶民,令他接旨后安抚好家人,明日一早去刑部大堂关押待审,”
皇上说到这里想了想,觉得也别太麻烦了,这件事儿搁在少数几个有心人的眼里,本就是个笑话,再遮掩也遮掩不住。
这个圣旨,本就是堵住大多数不明真相人的嘴的。
那些人反正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圣旨上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也无所谓。
于是皇上稍一沉思之后,马上就接口道:“钦此。”
柴公公暗笑,这就‘钦此’了?
他为皇上拟旨十几年了,还没见过这么漏洞百出的圣旨。
表面看,王铮的罪名是极大,仅就是侮辱君上这一条,砍他的头都不过份。
可圣旨只说罢了他的官职,把他贬为庶民,却是既不抄家,也不让有司即刻拿下王铮严加审问。却只是让他安抚好家人,明日才用到刑部接受讯问,这是怕吓着他的家人了。
更没有提及到,住在县侯府的李山娃一家的去处。
这也就是说,王铮的所有官职都被罢免了,可他还能住在他的府邸。
最多,为了避免被言官抓住借口浪费口舌,暂时先把他府邸上,皇上亲题的匾额摘下来。没了大将军和开国侯的匾额,勉强也就不算僭越了。
按规矩,大理寺才是接受重要官员案件的地方,可大理寺在皇城以内,普通人看不到。
皇上违反常规,让王铮去长安街上的刑部大堂关押待审,明显就是做给更多人看的,他想让王铮被撤职夺爵,被刑部缉拿归案的事情,天下皆知。 护国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