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意念的强大,让他想起了自己在不动龙朝之上所接触的那片神明的世界,以及自己在中天之内所接触到的所谓神之领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承载得起那股意念。
荒海的最深处有巨大的气泡冒出,越来越多。烛羿循着气泡向更深处游去,但是才游下去没多久,他肺里面的空气就被被压了出去,冰冷的海水从他的口鼻灌入他的身体之中,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在荒海之中漂浮不定。
漂着漂着,他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了很多故人的身影,他们一一从自己的身旁漂过,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从小到大,又走了一遭。
他多么想伸手去触摸他们,哪怕是一次也好,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心中满是无力感。
辛老、左兰姐、烛煜、冥、若雨、筱涵……你所在乎的人,你留住了几个?烛羿好似在拷问自己,内心的自责越来越重。
看到的故人越多,烛羿的记忆就越清晰,内心的自责也就越来越重。自己与烛煜逃亡的那段时间,好像很多次,自己再强上那么一点点,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你无需自责。”荒海最深处传来一个声音,烛羿听到之后,心中的窒息感、压迫感、恐惧感……就全都消失了,灌进他身体里面的海水,也全都消失了。
他在海水之中跪了下去,捂着自己的胸口猛地咳嗽。不知道为什么,他跪在海水之中,就像是跪在地上一般,而且还有着空气……
他的意识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你是谁?”他对着荒海最深处的那个存在问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世界之上,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就是命运与因果。”
“切勿被它们而将自己囚禁于过往之中,给自己套上重重枷锁。”
“当你足够强时,也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与因果。”
“曾经的我是不信命的,后来信了……以前的我会因为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因果而沾沾自喜亦或是狂喜,现在不会了。”
“它们就在那里,未曾发生任何改变,我们不过是按照着我们自己的路行走罢了,所谓的反抗命运,逆天改命,全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说的屁话!”
“它们未曾加害于我们,我们又谈何反抗?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各生灵之间的摩擦所产生的火花罢了,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就是我们的命运与因果。”
“一个人的命运,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伴随着他,与他相互依存,仅此而已。救得了谁,救不了谁,都是命运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看到你这个小子我的话居然变得这么多,呸……”
烛羿正听得入神思考得正认真的时候,这句话让他回过神来,接下来,那个存在的画风就变了。
“你的话有少过?”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闭嘴!我一直都沉默寡言的好吗?我什么时候话有多过?你说你说!我的话什么时候多过?说不出来我弄死你……”
“傻子。”
“你说谁傻子呢啊?你再说一遍?我……嗷!嗷嗷嗷!居然偷袭我,看我不弄死你……”
“如果不是你这傻子这么信命,我们也不至于流落于此。”
“可是这就是我们的命啊!当时我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啊?能逃进这里活下来都已经很不错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说什么信不信的,我呸……”
“……”
别人说一句,那个家伙就回他十句,甚至更多,听得烛羿耳朵起茧。
只不过,那个家伙对于命运的理解倒是值得他深思。每个人对命运都有不同的理解,有的人认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改变,就好比一人出身平民,自己一步步地爬上了大富大贵的位置,就是改变命运。
而按照那个家伙的理解,那些说改变命运的家伙们,就是把命运置于身外,把它当作仇家来看待,才想着要打倒它。他则是认为,命运与人是相互依存的,人死了,命运也就消了,他把命运当作知己,相信自己这一路上的经过,欢喜也好,悲伤也罢,都是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想着要去改变它。
烛羿在慢慢体会他说的话。以前他听别人说的什么“改变命运逆天改命”之类的话听得太多了,现在听得此言,自然难免会不太习惯。
那么你呢?你对命运的理解,又是什么?烛羿不知道自己对于命运的认知是怎么样的,他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就在他思考之间,他身体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深寒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意。
他的面前,不夜烛魂像正在安安静静的燃烧,他重新回到大地上之后,它就从他眼前消失了,回到他的“海”中,这片区域之内所燃烧着的火焰,也消失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朱雀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个家伙从天际朝着烛羿飞过来,身上燃烧着熊熊离火,结果一靠近这里就被冻成了孙子,变成了圆滚滚的小赤鸟。
“这,这地方怎么这么冻?”小赤鸟瑟瑟发抖,烛羿将它提起来时,它的身上还挂着冰碴子。
“快快快快快……快带我离开这里,冻,冻死我了……”小赤鸟拼命地朝着烛羿的怀里钻,只有这样做,它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无垢小家伙的气息,已经完全的没了,从芜与玉筱涵的战斗来看,小家伙,肯定是丧命于七绝兵刃之下了。
烛羿带着小赤鸟远离了这里,小赤鸟才有力气抖去身上的冰渣子,化为朱雀,展翅。
现在已经是破晓时分,芜已经是伤痕累累,她握着欲绝的手颤抖不止,已经快要握不住了。
地上的修者们的力量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有的人已经流汗不止。
而玉筱涵也已经是第九次重生,吸收了无垢的鲜血之后的七绝兵刃,强得离谱,血月消失了之后,玉筱涵每一次重生,力量都会被削弱,现在,她也虚弱到不行。
“血妖,你们的日子,到头了!”芜双手紧握欲绝。她的手臂还是一直在颤抖着,但是这不代表她就没力气挥动了,先辈可以平定血妖,她也可以做到!
“可笑……”玉筱涵还在笑。
“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芜拖着欲绝冲到了玉筱涵的面前,想再一次将她斩于刀下,玉筱涵向上一跃,躲避了芜的暴烈一斩,芜只是斩下了玉筱涵的几缕头发。
玉筱涵的手在空中一拍,血红色的纹路便爬满了夜空。
“血狱。”玉筱涵微微一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芜。
血狱一出,连同刚赶回来的烛羿在内的诸多修者,都受了不小的伤。烛羿刚从荒海之中归来,所以,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其他精疲力尽的修者们来说,就很可怕了,他们只能用自己剩余的力量来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
血狱散去之后,芜倒在地上,满身是血,七绝之中的喜绝匕首脱出七绝兵刃鞘,贯穿了她的腹部,她的身体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至于其他的兵刃,则是散落在她的周围。她还想伸手去抓住欲绝,仍旧不肯放弃,但是玉筱涵的脚已经踩到了她的手腕之上。
“嘭!”
一团白焰在玉筱涵的面前爆开,将她给震退。
“够了,筱涵。”烛羿将地上的芜扶起,然后将将插在她腹部的喜绝给拔出,芜闷哼一声…… 不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