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朝大地,皓月当空,夜空之中的血云被洁白的月光映得很清晰,它们在空中慢慢流转,向着某一处汇聚而去。
血云在那里凝聚成了一个巨大漩涡的形状,然后,刺目的血芒从旋涡之中投出,投到大地之上,盖过了原本皎洁的月色,没有被血染红的土地被血色月光染得血红,原本已经被染红的土地就红得更加可怕了……
血月已经从血云旋涡之中探了出来,轮廓初现,整片七朝大地,已经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万灵颤栗。
血月出现了一半之时,整片大地,都已经变得猩红无比。血妖们沐浴在血芒之中,都现出了原形,撕下贴在它们脸上的人皮,收起来,于血海之中欢腾。
血月夜临,各朝修者都将神情严肃地守护着自己身后的生灵们,避免他们受到血妖的蛊惑。
……
血月终于完全的出现在了空中,双月悬空,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血月之下的那座最高的山峰的峰巅,有一女子,一身红衣,轻裹素腰,面容媚而不妖,朱唇轻启,长发及至脚踝。她撑着一把红伞,将手伸出伞外,微微抬首,似乎这夜空真的下着一场雨。
如若这样的一个美女子是撑着伞于迷蒙烟雨之中立于一座小桥之上,看轻雨打河,景映人,人衬景,想必是醉人极美的一幅画……但是,现在的景象,却是无雨之时,那个美女子于血月之下撑着红伞,除了诡异还是诡异,人再美,什么意境都没了。
那个歌声又响了起来,在天地之间回荡,无处不在。歌者的歌声十分美妙,怕是这天下之大,也无法找出能够与之媲美的人。
然而那歌声是那么的致命,纵使身旁有修者守护着,他们还是开始出现了幻觉,七窍开始溢血,痛苦不已。
女子将伞收了起来,在高峰之巅慢慢的向前迈步,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若隐若现,再朝上看,她细腰轻摇,红衣领口露着一片晃眼的白,媚眼半睁半闭,眼神几分慵懒几分冷,更多的是媚,甚是诱人。
歌声就在她水润的朱唇轻轻的闭合间传到天地之中,土地之上开始渗出血水,一个接着一个的血妖破开土地钻了出来,为血月之夜而狂欢。
血月之上,同样也有血妖在狂欢,与地上群妖乱舞的景象遥遥相应,越来越多的生灵受到了她的歌声的蛊惑,眼神涣散,纷纷将致命的杀器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修者们及时发现,并且制止了他们那危险致命的行为,但是,还是发生了不少的悲剧,还是有不少生灵将杀器刺进了自己的脖子,鲜血浸染了他们脚下的土地,他们软软地瘫倒了下去。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灭了那个妖孽!”眼看着自己所要保护的生灵们接二连三的自杀,神仙妖魔龙灵冥,每一朝之上,都会有修者这般愤怒。
每一次玉筱涵出来,他们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目前根本就找不到唤醒被蛊惑的生灵们,或者预防被蛊惑的法子。
倒在他们面前的普通生灵那么多,他们却无能为力,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能不沮丧?那些倒下的生灵们,都将会沦为血妖的一分子,与他们为敌,这让他们如何不心痛?
各朝的顶尖修者们都有出动,但是并没有谁能够真正奈何得了她,因为她可以从血液之中无限重生,然后继续。
他们也记不清她是第几次被他们打死之后重生了,杀到让他们心中对她都有了一丝阴影了,她重生出来,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
中皇再一次落到了她的身后,将一个玉玺丢到空中,然后玉玺迅速变大,对着她镇压了下去。
既然杀不死,那就将其镇压住!在她身旁的空中,早就埋伏了各朝的顶尖修者,要联手对付她,中皇一出现,他们就全都跟着出来了。
现在谁还有心思为了疆土而打仗?血妖,才是当下最为严重最难处理的问题,因为它们的存在,各族生灵之间看同族的眼神都疑神疑鬼的,没有谁再敢完全相信自己身旁的同族,被自己最熟悉最信任的同族杀死的场面,他们已经见得太多。
他们齐心协力的对着玉玺灌入自己的力量,玉玺绽放出璀璨刺目的莹光,驱散了这附近的血色月光。
玉玺压得越来越低,然而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慵懒,歌声变得更加美妙,仿佛完全就没有把自己头上的玉玺当一回事。
歌声变得更加恐怖,生灵们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有的修者也开始扛不住了,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不断的用兵器去扎自己的身体,又或者是以术法持续刺激自己……这种种方法,才能让他们勉强继续保持清醒。
当第一名爆“海”自尽之时,修者们就知道,他们可能离死亡也不远了。
“该死的,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恐惧已经蔓延到了孤雁门之内,已经有几名弟子以不同的方式自尽了,尹小恬眉头紧皱,她看着峰巅之上那个轻歌曼舞的玉筱涵,忽然升起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太恐怖了,上个血月夜出现时,玉筱涵的能力还不足以影响到修者,这一次居然就已经可以蛊惑修者让其自尽,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烛羿在这里布下来的净火火幕还没消失,外面的血妖再猖狂,在它们的克星面前,它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都自动远离了孤雁门。
孤雁门之中的某一处,烛羿正闭目盘腿而坐。忽然他的身体散了,散成了三圣净火,融进了净火火幕之中……
然后,整片火幕,都变成了白色。
净火已成白焰,真正的烛羿回来了,之前的那个烛羿,是他留在孤雁门之内的分身,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特别的联系,只要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烛羿立马就能跟借助分身回到孤雁门之内。
刚才他才刚推开房门,就消失在了东方一族众人的眼前。血月夜已经来临,他清醒过来之后就直接传回来了,还是没能赶上开场。
白焰一出,孤雁门之内的所有人们就都感觉玉筱涵对他们的心神的蛊惑力减弱了好多,感觉好受了好多好多,清醒了好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白焰,他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外面的情况了。烛羿单手将麟殇剑握在手中,白焰覆盖了剑的全身,白焰之下的麟殇剑,亮起了金红色的条纹,连成一片,构成了一个玄奥的图案,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赤红色条纹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烛羿穿过白焰火幕,走到外面,随手一斩,将在地上爬行的一片血妖给斩得神形俱灭。
在这个过程之中,烛羿看都没有看被自己斩灭的那片血妖,他所在意的是玉筱涵。
各朝的顶尖修者已经将玉筱涵给镇压了下去,玉玺已经扩大到了何种程度?一整片山,都被它给压碎,成了平地,而玉筱涵就是被玉玺压在碎石之中,玉玺在碎石堆上印出了一个莹光巨印,这一印,便是一个大阵,玉筱涵被镇压在阵中,没了动静。
玉筱涵的歌声消失了之后,生灵和修者们才都恢复了正常,看到自己身旁无法直视的种种惨象,他们没有尖叫,都选择了沉默。
惨绝人寰……玉筱涵的蛊惑,越来越可怕了,对她的恐惧,已经深深的植入了他们的心中。
“太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一个男人将已经刺进自己脖子的利刃丢到地上,如果再晚上那么一点点,他就已经没命了。
才与死亡擦肩而过,他已经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他浑身冷汗,衣衫已经被浸湿,裤裆也被某种液体染湿了……
“失败了。”烛羿和中皇异口同声道。
天上的血月更加的耀眼了,血月之上的血妖们舞动得愈发猖狂,完全陷入了疯狂。
玉筱涵的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没有谁能够听出来她唱的是什么,只觉得更加好听更加美妙了……
玉筱涵悬立于空中,与一众顶尖强者处于同一个高度之上。烛羿也飞了上去,浮在玉筱涵的对面,默默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呢,师父。”玉筱涵完全睁开眼睛去看烛羿,随后又微微眯起了眼睛,“筱涵曾经想象过跟师父重逢时的欢乐情景,没想到啊没想到……师父,你也没想到吧?”
玉筱涵的一切都变得太多太多,从说话的语气、穿着打扮、神情、眼神,到她的实力,以及对世间生灵的态度,都发生了太大太大……的变化。
玉筱涵像是完全无视了自己身旁的众多强者一般,只与烛羿说话:“有时候我也会十分痛苦,痛苦到什么程度呢?痛苦到自己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之中,捂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字都说不出,因为我想不出该如何面对你……”
“指甲几乎要嵌入脑袋里面,师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了吗?”玉筱涵微微一笑,“今晚决定来见你的时候,我又痛苦了一次。” 不夜烛